遲晚神色一頓,當即猜到了白衣男子的身份。


    他眉頭一皺,快步走上前去,不由分說一把薅住了被子,“唰”的一聲拽了下來。


    “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說,已經下了禁製不會再出來了嗎?”


    床上的小滿離開了充滿安全感的被褥,當即環抱胳膊,蜷縮成了一團。


    他發絲淩亂,漂亮的臉蛋上泛著潮紅,白嫩的脖頸處還有幾點清晰的吻痕,一看就是被人滋潤過。


    小滿緩緩回過頭,通紅的雙眼對上遲晚質疑的目光,委屈的吸了下鼻子:


    “你渡劫時脫力暈過去了,我設的禁製一下子就沒了靈力支持,恰好就被裕擎趁機就解開了。”


    “然後,他就…”


    遲晚馬上做了個中止的手勢,示意小滿別再描述細節。


    “行了。”


    他懂,都懂。


    小滿這副柔弱可欺的樣子,裕擎自然不會放過他。


    幾乎同時,遲晚恍然大悟,怪不得他醒來呼叫係統時,感覺不到對方的位置。


    原來是被裕擎截胡了。


    隨之,他又有些生氣,一大群人大戰一場,負傷從長情穀回到道靈山。


    這其中還包括裕擎的徒弟花顏。


    怎麽這倆係統心這麽大,這種時候還要來個貼貼??


    欲求不滿嗎?


    出於尊重和隱私,他對這兩人之間的事也做過多詢問,而是打算直接岔開話題。


    遲晚別過了頭,問道:“你去了裕擎那裏,花顏的傷怎麽樣了?”


    小滿一下子止住了哭聲,像是被問住了。


    他擦了擦眼淚,緩緩坐直了身子,目光閃爍不定,沉默了好一會,他扁了扁嘴,語氣有些沉重:


    “他死了。”


    遲晚蒙了,心裏一空:


    “你說什麽???”


    他依稀記得,在長情穀時,花顏隻不過是暈過去了而已…


    怎麽會突然間…死了???


    “為了救溫凡錦。”


    小滿緊跟著解釋了一句。


    “我曆劫結束時,溫凡錦不是還活著??”


    “他不是被斷淵送去藥堂醫治了?”


    遲晚瞪大雙眼,急於追求真相,心髒緊張得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目睹遲晚著急的樣子,小滿終於正了正神色:


    “晚晚,你大乘期曆劫,自然不會傷的太重,可溫凡錦不一樣,他隻有元嬰期。”


    “那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靈丹破碎,他是突破雲今的阻攔硬撐著一口氣飛過去替你接下了一道天雷,當場心髒被擊穿了一個洞。”


    聽到這裏,遲晚喉頭像是突然塞進了一團棉花,堵的他難受。


    不爭氣的水霧模糊了雙眼。


    “然後呢?”


    遲晚語氣有些哽咽。


    “然後溫凡錦吊著一口氣回到道靈山,花顏轉醒後就…”


    小滿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


    那畫麵就在他腦中停留,浮現,作為局外人,他都有些不忍直視。


    尤其當係統化身為人時,似乎比平時還多了一些情感。


    “你說吧,我受得住。”


    遲晚深呼吸一口氣,撫摸了一下起伏劇烈的胸口。


    “就跑到溫凡錦麵前,趕走了所有人,用最後的力氣,把自己的心髒換給了他…”


    小滿說完,目光直勾勾的看著遲晚,生怕他承受不住。


    聽到過程,遲晚瞬間跌坐在床上。


    滾燙的淚水無聲滑落,遲晚雙手捂住了臉,淚水落至掌心,滑向地麵,如同那條逝去的鮮活的生命,抓也抓不住。


    他麵容痛苦,心髒像是被利爪狠狠捏住,疼的他喘不過氣來。


    記憶像潮水般在他腦中回溯。


    收徒那一天,正是花顏幫他解圍。


    想起係統提示過他,花顏會死的很慘,把自己的心送給了心上人。


    他沒料到,竟然是這種送法。


    還是因為自己的無能斷送了他的性命。


    “是我害了他們…”


    遲晚含糊不清的吐出了幾個字。


    自責又愧疚。


    他以後如何麵對溫凡錦?


    自己如何麵對那顆跳動的心髒?


    小滿眼見遲晚情緒快要崩潰,不免有些擔心,兩個世界,遲晚很少如此。


    他像是已經忘了疼,以一種奇怪的姿勢下了床,蹲在了遲晚麵前,輕輕掰開遲晚捂緊的雙手,安慰道:


    “晚晚別哭,這件事不怪你。”


    “穩住心神,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


    “晚晚,知道花顏上輩子是誰嗎?”


    遲晚遲鈍的搖了搖頭。


    都這種時候了,上輩子的事,重要嗎?


    不管上輩子是誰,也不該是這種死法。


    “晚晚,你還記得皇上的傻兒子姚瑜嗎?”


    遲晚腦中立刻出現了那個傻裏傻氣的假太子。


    點了點頭,啞著嗓子:“記得。”


    他記得,上個世界,姚瑜比他命還長,具體什麽時候死的,就不知道了。


    難道他也轉世了?成了花顏?可他為什麽會喜歡溫凡錦呢?


    小滿耐著性子,繼續說道:“你上個世界去世後,謝義言一直對他照顧有加,包括你登基親政之時,謝義言擔心姚瑜不聽你的話,也總是去看望他,安撫情緒。”


    “久而久之,姚瑜對謝義言動了心,轉世投胎後成了花顏,獻出心髒給溫凡錦,就是為了報恩。”


    “此事,因果循環,即便不是你,有一天他也會如此。”


    小滿說完,又拍了拍遲晚的後背,示意他不要再哭了。


    聽到這個解釋,驚訝之餘,遲晚這才抬起朦朧的淚眼。


    此時,他心裏五味雜陳,愧疚感雖然淡了一點,可終究覺得那兩人太過於癡情,為了心上人,付出性命,太不值得。


    “裕擎他…”


    他畢竟隻有這麽一個徒弟。


    聽到裕擎的名字,小滿的臉又紅了,急忙別過了頭,“他沒事,早就算出來了。”


    “再者,我們都係係統,對別人的感情還是很淡薄的。”


    遲晚不好再多說什麽。


    一人一統,坐在床邊,遲晚緩了好久,才平複了一些心情,等小滿回到識海中時,他顧不得理順筋脈,決定現在就想去看看溫凡錦和死去的花顏。


    他起身,隻是運了下靈力,眨眼間便飛出了結界。


    按照係統的提示,不出幾秒就在山裏找到了藥堂的位置。


    白衣似雪,飄然而落。


    看著那醒目的牌匾,遲晚緊張的捏了下掌心,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屋,濃鬱的中藥味撲麵而來,遲晚淺淺呼進幾口氣後,跟隨藥童,走到了最裏麵的一間屋子。


    裏麵安靜得出奇。


    雪白的床單上,溫凡錦正閉目昏睡,顯然什麽也不知道。


    他穿著素淨的中衣,胸口還滲著血,正有力的起伏跳動著。


    [這裏的人,知道他的心髒被換了嗎?]遲晚問係統。


    係統:[隻有雲今和斷淵識破了,花顏是被裕擎隱身帶出去的,藥堂的人隻是以為他心髒受了傷,需要靜養一段間。]


    事情來的太過突然,遲晚一時還沒完全接受,心裏說不出的難受。


    他圍著溫凡錦走了一圈,之後,落坐在附近的椅子上。


    遲晚無意中看向溫凡錦光禿禿的手腕,對係統疑惑道:[他的貼身手串呢?]


    那可是他從不離身的東西。


    係統:[被花顏拿走了,套在了手上。帶在了棺材裏。溫凡錦要是醒了,應該不會拒絕這樣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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