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邊第三戶人家,一個穿著薄衫的男人將目光從顧府收回,輕歎了一口氣:“可惜是個小姑娘。”


    男人體魄強健,今日下了大雪,天寒地凍,卻隻穿著一身單薄的短衫,臉色泛紅,頭頂冒著熱氣,正是剛練完功夫的陳慶之。


    先前眾小孩在巷子裏玩鬧的一幕,剛好被他收入眼中。


    對於顧府的那個小丫頭,所展露出來的力量,他也是有些震驚。


    這等天賦,如果加以培養,必然是武學天才。


    可惜了,是個小姑娘。


    院門被推開,陳浩南有些垂頭喪氣的進門來,看到陳慶之嚇了一跳,連忙恭敬道:“父親。”


    “怎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在外麵幹架輸了?”陳慶之看著他笑問道。


    陳浩南聞言,當即不服氣道:“哪能呢!東市一共十二條巷子,我陳浩南幹架就從來沒有輸過。”


    “那額頭上兩個包是怎麽回事?”陳慶之繼續問道。


    “這……”陳浩南伸手摸了一下額頭上鼓起來的兩個包,“剛剛不小心摔了一跤,磕的。”


    “哈哈,摔到雪球上去了是吧。”陳慶之笑得更大聲了。


    陳浩南看著他,突然明白父親應該是看到了,羞惱道:“她……她那不是真本事,用了勺子,雪球也是別人給她捏的……”


    他的話說到一半,便漸漸沒了聲音。


    因為他發現陳慶之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了,變得有些嚴肅。


    “浩南,我跟你說過很多次,輸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一直贏。”陳慶之表情嚴肅道:“可輸了,不反思總結,卻找各種借口推脫,那就真沒救了。”


    陳浩南羞愧的低下了頭,帶著幾分哭腔道:“父親,我錯了,她確實很厲害,對於雪球的把控比我強,速度也比我快,甚至力量還在我之上。”


    陳慶之的嘴角微微上揚,不過表情依舊是嚴肅的,上前兩步,伸手按在了他的肩上,沉聲道:“這就是天賦碾壓,她是個天才,而你唯有付出更多的努力,才有可能抹平這種差距。”


    “天才……”陳浩南抬頭:“可她和妹妹一般大。”


    “正是如此,所以她才是天才。”陳慶之點頭:“曦兒現在還要別人幫忙才能爬起來呢,可那個小姑娘已經能夠打敗你了。”


    “努力,真的能夠抹平這種差距嗎?”陳浩南看著陳慶之問道。


    “如果不努力,就更沒有機會了。”陳慶之笑著道:“而且,你也並不需要把她當成你的對手,畢竟她是女孩子,或許未來並不會走武道。”


    “她可是天才!不走武道豈不可惜了!”陳浩南反倒有些急了。


    陳慶之歎氣道:“你若是能好好念書識字,我倒是想讓你考取功名,入朝為官。”


    “爹……你又來了,我去走梅花樁了。”陳浩南轉頭就走。


    “別練了,你娘喊你吃飯了,一早就跑出去玩雪,看你娘一會怎麽收拾你。”


    “爹,你一會可得幫著我說話,我娘是會吃人的。”


    “我可不幫,等會你娘連我一起吃了,你自求多福吧。”


    ……


    易瑤回了府,吃過早飯後,便跑到後院去找顧北塵玩。


    “爹爹,剛剛我和巷子裏的哥哥們打雪仗了呢……”易瑤坐在顧北塵腿上,繪聲繪色地把剛剛發生的事情和顧北塵描述了一遍,然後露出了一副‘快誇誇我’的表情。


    “嗯,瑤瑤真厲害,這麽快就打遍八巷無敵手了。”顧北塵笑著道。


    “嘻嘻,也就一般厲害吧。”易瑤開懷笑著。


    和外麵的小孩的第一次接觸,對易瑤來說,感覺還不錯。


    “爹爹,我們去堆雪人吧,剛剛我看到兩個小姐姐堆的雪人可乖了呢。”易瑤抱著顧北塵的手,奶聲奶氣的撒嬌道。


    “好好好,我們去堆雪人。”


    這誰受得了,想要天上的星星也得去給你摘來啊,更別說隻是堆個雪人了。


    顧北塵帶著易瑤,在亭子旁邊堆了一個和她一樣高的小雪人,用炭做了眼睛,削了一個小蘿卜當鼻子。


    易瑤還把自己的狐裘解下,給小雪人披上了。


    鹿呦呦在旁邊看了一會,拿了個漂亮的頭冠給雪人戴上。


    “手裏拿點什麽好呢?”姬夢璃想了想,拿了一把小古琴,讓小雪人端著。


    這樣,一個拿著小古琴的可愛雪人,就堆好了。


    “好看,真好看。”易瑤連連點頭,對於自己深度參與的這個作品表示滿意,並且發表了感言:“下雪可真好玩啊!瑤瑤超愛下雪的。”


    人生的第一場雪,對於易瑤來說,記憶深刻,而且玩的十分開心盡興。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那把小古琴所吸引。


    “娘親,這是什麽啊?”易瑤看著姬夢璃問道。


    “這是古琴,一種樂器。”姬夢璃微笑著介紹道。


    “樂器?樂器是什麽呀?”易瑤滿是好奇。


    姬夢璃接著介紹道:“樂器就是能夠發出樂音的器具,不同的樂器有著各自獨特的音色、音域,而古琴就是樂器的一種。”


    “那娘親會彈古琴嗎?”易瑤看著她問道。


    “當然,娘親我啊,最擅長的,可就是彈琴了。”姬夢璃笑著點頭。


    她一抬手,便被顧北塵輕輕握住了手腕。


    “呦呦,去把夫人的琴拿來。”顧北塵笑著道。


    “好嘞,這就去。”鹿呦呦笑著道。


    說到彈琴,姬夢璃倒是有些按捺不住想要教學,差點當著易瑤的麵就來一個大變焦尾琴。


    姬夢璃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鹿呦呦轉到亭子後邊,不一會便抱著一架古琴回來,正是姬夢璃的那架焦尾琴。


    “哇哦,好大啊!”易瑤看了看小雪人抱著的那架小古琴,又看了看比鹿呦呦還高的大古琴,一臉詫異。


    “瑤瑤可想學彈古琴?”姬夢璃坐在焦尾琴前,看著易瑤微笑道。


    “彈古琴好玩嗎?”易瑤沒有急著答應,而是問道。


    姬夢璃沒有回答,修長的手指撫過琴弦,琴聲便如流水一般傾瀉而出。


    《陽春白雪》的旋律清新流暢,節奏輕鬆明快,展現出一幅大地複蘇,萬物欣欣向榮的初春美景。


    易瑤聽得有些入了迷,呆呆地看著姬夢璃。


    直到一曲罷了,方才回過神來,拍著小手讚歎道:“好聽!好聽!娘親好厲害啊!”


    小家夥的臉上寫滿了崇拜。


    “好聽,想不想學?”姬夢璃笑吟吟地看著她道。


    “瑤瑤想學。”易瑤立馬點頭。


    娘親彈琴的樣子可太美了,而且動動手指就能彈出如此美妙的樂聲,這可太神奇了。


    “來,娘親給你拿一把小琴,咱們先來認識古琴,然後再開始學。”


    姬夢璃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又讓鹿呦呦去拿了一把小琴出來,讓易瑤坐在小椅子上,開始教她練琴。


    顧北塵和鹿呦呦相視一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麽。


    姬夢璃是想要給易瑤培養點高雅的興趣,這倒也沒什麽,能讓一代琴帝親自教彈琴,這種機會也不是誰都能有的。


    一開始,倒是母慈子孝,一個麵帶微笑的教,一個興致盎然地學。


    不過這樣美好的場麵,在半個小時後漸漸變味了。


    “娘親,這個琴好難學啊。”


    “娘親,你這個琴怎麽被燒焦了啊?”


    “娘親,你看這個琴弦好像斷了。”


    ……


    “易瑤!你給我坐好來……”


    姬夢璃臉色冷了幾分,氣得牙癢癢。


    再抬頭的時候。


    顧北塵和鹿呦呦已經不見了蹤影。


    琴帝對瑤池女帝的琴藝培養計劃,胎死腹中,以失敗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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