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雨一下就是連綿數日。


    黎昊把葉元鐸留在家中,好吃好喝供著,原本衰弱的身體肉眼可見地強健了不少。


    這期間黎蒙和黎利都來過,對於黎昊帶回來的這位會種地的先生都頗為好奇,以及抱著一些警惕。


    這人的身份要是放在往常,肯定是進不了部落的。


    不過如今玄黎部落黎昊說了算,所以黎蒙也隻是告誡黎昊對這人要謹慎一些,便不再說什麽。


    “這人看著連你做的鋤頭都揮不動,真會種田?”黎利把黎昊叫到外邊,小聲道。


    “現在還不確定能不能行。”黎昊搖頭,“不過,他是我目前見到唯一一個說自己會種田的人,等這雨停了,自然就知道了。”


    “會不會是別的部落派來的奸細?”黎利麵露懷疑之色。


    黎昊搖頭:“這把老骨頭,要不是遇見我,前天夜裏就死在雨裏了,經不起折騰,不是做奸細的料。”


    黎利聞言也笑了,他知道黎昊一心想要種田,也就不再多言,告辭離去。


    黎昊回到屋裏,看到葉元鐸正抱著那包稻種在挑挑揀揀,上前好奇道:“先生這是在做什麽?”


    “先把種子篩一遍,你一會給我打一罐清水來。”葉元鐸頭都沒抬道。


    “這稻種要如何挑選?”黎昊端來一罐清水,好奇問道。


    葉元鐸提起稻種袋子,直接往那罐子裏倒入半袋,看著那浮浮沉沉的稻種道:“顆粒飽滿的稻種會下沉,而空殼種會上浮,這樣就能簡單區分出種子的好壞,從而保證有更多的種子能得以發芽。”


    黎昊若有所思,這一點書中並未記載,但聽葉元鐸這般講又覺得頗有道理。


    “如今外麵還在下雨,稻種泡水會不會不太好?”黎昊又問道。


    “先前我看了一下天象,這雨下不了兩天了,現在把稻種浸泡上,到時候直接播種剛好合適。”葉元鐸神情認真道:“一年適合播種的時間也就那麽幾天,要是錯過了,可就隻能等明年了。”


    “好,聽你安排。”黎昊點頭。


    接下來兩天,葉元鐸也沒有閑著,浸種、催芽,每天都挺忙的。


    兩天後,雨果然停了。


    黎昊把烘幹的長衫還給葉元鐸,讓他把身上不合身的獸皮衣裳換下來,門口已經備著一輛馬車,黎昊親自扶他上了車,自己則是騎著馬。


    部落裏的不少人都跑出門來打量著葉元鐸,聽說族長帶了個老頭回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牛車跟隨著黎昊出了部落,直奔碧波湖畔的山穀。


    牛車上,除了放著已經冒了芽的稻種,葉元鐸打量著身後擺放著的犁和鋤頭,麵露訝色,向駕車的黎海問道:“少年,這犁和鋤頭你們也是向商人買的?”


    “這可不是買的,是我們族長自己親手做的。”黎海回頭看了眼,一臉驕傲道:“族長,我大哥!”


    “他還有這手藝?”葉元鐸愈發驚訝了。


    “那是,老大會的可多著呢。”黎海得意道,好像誇得是他一般。


    一路顛簸,一行人終於是來到了那處山穀。


    連天的大雨,把幾處田都被衝垮了,山穀裏還積了水,隻有山坡上還有兩塊地能看得過去。


    黎昊坐在馬背上看著這一幕,表情略顯沉重。


    葉元鐸從馬車上站起來,看著汪洋一片的田地,連連搖頭:“你這地方選的倒是沒錯,但是排水渠沒有做好啊,得改。”


    “我們沒經驗,還請先生賜教。”黎昊翻身下馬,看著葉元鐸道。


    葉元鐸仔細審視了一番這地勢和不遠處的碧波湖,片刻後方才開口道:“先排水,從這邊開挖,地勢要低一些。”


    “挖吧。”黎昊點頭,隨行的人立馬揮舞著鋤頭開始動手。


    不多時,一條排水渠便挖好了,山穀裏的積水嘩嘩往外排去。


    而葉元鐸不知何時已經從牛車上下來了,爬上了一旁的緩坡,蹲在那兩口沒有被水淹的田地旁認真看著,不時還伸手抓起一把濕潤的泥土在手裏揉捏著,又認真挑揀著什麽。


    黎昊隻是在遠處看著,並未上前打攪。


    過了許久,葉元鐸方才起身向黎昊招手道:“少年郎,你過來一下。”


    黎昊這才上前。


    葉元鐸攤開掌心,上邊是一顆發芽的稻穀,剛剛冒起一點點綠芽。


    “長出來了?”黎昊有些詫異,這場大雨前他隔三岔五來看,都沒有看到有發芽的。


    葉元鐸看著他道:“到播種的季節了,不過你這稻種撒的不行,得用我催芽成功的稻種。”


    “您說要怎麽播,我們馬上幹。”黎昊興致盎然。


    “你這兩塊田的土塊太大了,而且被大雨打了兩天又變得過於板實,需要重新犁田,然後再用耙將大土塊打碎,以便稻種生根發芽。”葉元鐸看了眼那十個拿著鋤頭的壯漢,又道:“今天去弄耙太匆忙了,就讓他們拿鋤頭把土塊打碎吧,也要不了多少時間。”


    “怎麽打碎才算成功呢?”黎海撓頭道。


    其他人也是看著葉元鐸。


    “那自然是越碎越好。”葉元鐸把鞋子一脫,從黎海的手中接過一把鋤頭,直接下了田,鋤頭高高揮舞而起,然後一鋤帶起一塊土,然後又幾鋤將它鏟的稀碎,鋤頭揚起落下,不一會功夫便開墾好了一截,土質變得細膩了許多。


    葉元鐸用鋤頭杵著地,臉色略顯蒼白,可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三十多年不種地了,生疏了,也有些揮不動了。”


    “先生快快上來,這活交給我們就行。”黎昊連忙上前將葉元鐸從地裏攙出來,他現在已經完全相信葉元鐸對種水稻是有心得的,要是騙子,可沒這手漂亮的活。


    “先讓牛拉著走幾道,在耙田會容易一些。”葉元鐸說道。


    “好。”黎昊點頭,給牛上犁,然後親自牽著在田裏開始犁田,黎海他們則是跟在後邊開始耙田,效率倒是非常高。


    葉元鐸在旁看的連連點頭,一開始他以為黎昊隻是說著玩的,南疆哪有想要種田的部落,不入冬,山上的獵物都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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