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眉眼如畫,清麗而嫵媚,一襲紅衣竟如天邊彩雲那般輕盈曼妙。那張臉是從沒見過的美,美得既不端莊也不高雅,一顰一笑之間,帶著令人不能仰視的媚態,與眼中的幽恨形成強烈的對比。


    少年笑嘻嘻地站在紅衣女子的身邊,怎麽看都是笑的,看久了才發現,他的眼神如冰,隻是天生一副笑臉而已。少年英朗,一臉陽光,可這隻是表像。視線從紅衣女子身上陡然移至少年臉上,婪珂竟感到十發難受。她的手指緊緊地握著靈光流溢的牢籠,生骨的骨節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護送她的小妖們迎了上去,將來人圍在中間。


    紅衣女子淡淡一笑,突然將右手劍換置左手,伸臂一攝,一陣強大的吸力後發而先至,如同一條無形的毒蛇猛然咬住了獵物的脖子。一名小妖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脖子就被她掐在了手裏。


    “呃!”他聽到了骨節被捏斷磨碎的沙響,好似頭身之間突然裝上了一頂沙漏。他的手軟軟地垂了下去,再無生氣。


    沒想到這女子出手居然如此毒辣!不僅毒辣,還帶著一絲與生俱來的冷傲。紅衣女子緩緩地鬆開手,將手裏中的屍體放了。那小妖抽搐了幾下,喉嚨裏格格有聲,不會兒,便化成了原形。一隻山羊軟趴趴地倒在地上,已經沒有了聲息。


    “帶回端極靈山,說是我犒勞大家夥的。”緋靈偏過頭,眼角餘光掃向婪珂,又問了一句,“妖後大人,再問一次。魁麟在哪?”


    她上前一步,震怒的氣場,驚得小妖們心中一悚,卻因為想起了妖皇的吩咐不敢後腿。


    “我知道了,你是端極派的人?是茶小蔥讓你來的?”婪珂答非所問,她用力扳著法咒築成的籠子。盡量用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引開緋靈的注意。她聽到“索債”兩個字的時候,心已經死了,看那女子風騷到骨子裏的情態,也不知是魁麟從哪來惹來的桃花債。按理來說。她會恨,恨魁麟的不忠,她以為自己從來不見魁麟的任何姬妾是因為嫉妒。但到此刻她才看清了自己那點不成器的小心思,她一直在逃避,害怕自信受創。害怕幻想破滅,害怕殘酷麵對。初時,她站在茶小蔥麵前,以為能有一兩分信心,可是親見婪夜深情與坦率,熱情與笨拙,她失落到了極致。


    聽說魁麟這次帶回一個仙門弟子。沒想到竟是真的。


    婪珂在打量著緋靈的同時,緋靈也在打量著她。緋靈承認婪珂的美貌與精致。但卻沒有仙狐族的圓滑與狡詐,她很純,是清純的純。而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必定與之前在青丘國養尊處優的生活有關,她身上沒有與婪夜一樣的匪氣,卻不似茶小蔥那樣橫衝自撞,她清幽如水,卻一眼望不見底,緋靈站雲端上看著籠子裏的婪珂,透過她孤寂的背影,恍惚想到了另一個人。


    “你不說,我自有辦法讓你說,小佩,將她捉回去慢慢折磨。我就不信她的牙關比我手裏的劍還硬!”緋靈無視那牢不可破的牢籠結界,揚起了手中的長劍。亭小佩越前數步,從身上取出一把鐮刀一把鐵棰。


    緋靈無言地看著他交叉在胸口的兵器,越看越覺得丟份子。


    “我先把這些小妖除了。”亭小佩摩拳擦掌,緋靈沒應他,紅影蹁躚自眼前劃過,轉眼便衝進了妖群。


    婪珂以為緋靈會直接對上她,見此情景倒有點意外。不過還沒等她回過神來,她手裏的欄杆一閃,居然就此消失了。


    一聲慘叫,一隻巨大的牛頭落在她腳邊,緋靈的劍上染血,是比衣衫還耀眼的鮮紅。她的身法不快,但是出招狠戾,仿佛生來就是為了殺戮而存在,她長發揚逸,似水墨丹青書就的墨跡,快速舞動的時候,便如一條半透明的小拖筆。


    “你……”婪珂眼看身邊的欄杆越來越稀,她不由暗暗心驚。索情債?不像!這位紅衣女子分明是來索命的。


    “隻要抓了你,就不怕那王八羔子不出來。”緋靈先破結界,為的就是抓人。


    婪珂見對方一掌先至,心中一涼,趁著身後空門大露,她返身逃了出去。慌亂間硬接了緋靈一掌,一股具大的衝力迎麵撲來,她幾乎睜不開眼,雙主靈息糾纏在一起,婪珂才真正害怕起來。“魔?”端極派收留妖物她有耳聞,但是方才這一擊,卻分明帶著三分魔性,這女子並不是普通的仙門弟子,她是誰?


    “嘖,你不該投抬成狐狸,你分明是頭驢!”緋靈與婪珂換了一招,發現婪珂的修為遠在婪夜之上,她有千年真元倒是沒錯,隻是她根本不會用。這樣好的條件,她卻隻利用了三成還不到,就這樣的本事,頂多與端極派的幾個首座弟子打成平手。有人的命好,從小被人保護,不用吃苦,也不用擔心將來,雖然說安逸也好,可求平靜一生,但仙狐族畢竟不同,嬌生慣養隻會養成她任性自私的心性,這就不難理解,為什麽這隻傻狐狸會傾心嫁給仇人。


    真像,像極了她那個傻妹妹。緋靈暗自歎了口氣,放緩了力道。而另一邊,亭小佩殺得性起,一路像切瓜似地趕到了她跟前。


    地上各種食草動物躺了一地,零零碎碎全是被剁下來的四肢。因為雲端法力銳減,這些羊腿牛腿豬腿便紛紛揚揚地從半空落下,在滄州城上空下了一場肉雨。


    婪珂與緋靈交手的速度越來越慢,慢到對方的每一招都能被看得清楚。婪珂想盡快脫身,卻眼見著周遭的情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


    亭小佩不盡興,收起兩兵器,晃了回來:“妖皇手上都是些這樣的貨色?看來焚音也沒幫他多少。”


    緋靈笑了笑,視線卻停留在婪珂身上,她輕齒紅唇,淡淡地道:“幫,也要看值不值得。他不過是個自稱的妖皇,能有多大能耐,他幸運,隻是因為娶了個好老婆。如果沒有這個傻丫頭,青丘國也不會滅國,你我都為焚音辦過事,應該了解他的。”


    焚音?怎麽又扯到了焚音身上?婪珂手上一頓,卻猝然被緋靈握住了,她臉色大變,厲聲道:“放手!今日我就明說了,你們就是殺了我,也不會找到我家夫君,他已經走了。他有那麽多姬妾,隨便哪一個人都可以替代我,根本不會來救我,你們最好是死了這條心!”是的,堂堂妖皇要女人又有多難,他派人送走了她,便說明她妨礙到他了,她還在指望什麽?


    “我不信。”緋靈手指一緊,兩人的骨節同時泛白。


    “你不信,盡量可以試試。”婪珂身上的牢籠盡破,頓無所依。她心中驚疑,卻不知道自己的哪一個猜想是對的。隻覺得對方的手比自己粗糙一點,有力一點,表麵上看著是秀麗纖長,可手心卻刻著一道深長的疤痕,硌得人生痛。


    兩人同時落在了滄州裏一戶人家的屋頂上。地麵上的人們正在搶從天而降的腿子肉,根本沒意識到屋頂上多了兩個女人。滄州城正在融雪,雪水沁在腳底,是刺骨的寒。


    緋靈歎了一口氣,並不像是刻意解釋:“他若是不在意你,又怎麽隻會把那些肮髒法子用在別的女人身上。”


    婪珂眼瞳一縮,似乎沒聽懂。


    緋靈卻又緊了緊手,將目光挑向了遠方:“采補之術,你可曾聽過?”


    婪珂一愣,想點頭,卻紅了臉。她隻是耳聞,卻並未親見,聽說是十分不堪的修煉法子,但是行此法者對仙術修為卻是成十倍地增長,被采擷的女子被稱作爐渣,爐渣爐渣,渣的意思就是沒有用了。承歡身下的女子,不是死,便是衰,很少有第三種下場。她的思維一轉,突然結巴起來:“你是說……那些,那些女人……”


    難道說,那些女人都隻是魁麟修煉的工具?她隻知道妖皇殿裏有一處枯井,專用來處理背叛妖皇或惹怒妖皇的女子,她曾以為那些女子都死於魁麟的乖戾,可是現在想來,卻並非如此簡單。魁麟愛生氣是事實,懲處一二女子也屬正常,沒道理年年枯骨滿地,死者繁多。他隻是一個權力的渴望著,並不是一上嗜殺成性的瘋子,他是妖,而不是魔!


    “我曾經有過一個妹妹,也像你一樣深愛著那個心狠手辣的妖物,可是她卻沒能像你這般幸運。她被他吸盡陰元,幹涸而亡,作為她的並蒂姐妹,我居然不知道她葬在哪兒。是,男人好色也許算不得什麽,但像他那樣好色……就是病了。”緋靈歎了口氣,卻理會婪珂手心流出來的冷汗,“隻有傻姑娘才會說,死在心愛的男人身下是一種修不來的幸福,世間最美好的愛慕,仿佛就在死的那一瞬間,別的時候,都不存在。”


    亭小佩遠遠地聽到她這句話,微微一愣,終是撇過頭去。


    緋靈有過許多男人,唯獨不願予他,他弄不清她的心思,一直覺得她討厭自己的癡纏,可是今天他才知道,原來她心裏,藏著一記這樣深重的傷。她不是不愛他,而是她根本就不愛任何一個男人。


    說話間,緋靈攤開了握劍的手,一條猙獰的疤痕如同一道赤色的閃電,劃破了白皙的皮膚,她望著婪珂的眼睛,柔聲道:“沒錯,我是來索債的,索的便是他欠我妹妹的血債。”


    血債是要血還的!


    婪珂全身一僵,突然發了瘋似地掙紮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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