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資格阻止我!”因為被欺瞞的震怒,茶小蔥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地站在返香的立場去考慮任何事。風沉想拉住她,卻因為返香蕭索如秋葉的枯寂容顏略感遲疑。茶小蔥忽然轉過身直麵著他,厲聲道:“是你叫他來的?”


    風沉沒有否認。他能去找誰?他其實也不能肯定,自己的師父不問世事很久了,元知義又是個拿茶小蔥沒有辦法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將返香從石室裏請出來,這個念頭在路過玄冰殿的時候才形成,等他真正見到此際的返香,便越發覺得需要讓茶小蔥與返香好好溝通一次。


    “資格?你是我放上山來的,你的一身本事都是我幫你練好的,你有今天的地位與能力,都與我離不了關係,你們名為師兄妹,實為師徒,有沒有資格,並不是你說了算。”她說過,她從來沒有介意過自己的利用,同樣的話,那隻傻狐狸也說過。兩個傻子碰在一起,很多事實就難述清了。返香說一聲歎一聲,全是唏噓。


    “你利用我可以,但為什麽要將婪夜卷進來?”她這一聲怒喝十分清晰,青丘國的子民中間頓時爆發出一片議論。茶小蔥的紫眸比往常要冷,冷到眼底卻生出了一雙冰涼的火焰。說到利用,她並不後悔,但是返香指派的任務當中,極少有直接針對事主本身的,她早就摩拳擦掌要攻上禦華派,可是每一次都憋屈的失望。是她理解錯誤,這不是一個升級打怪的rpg遊戲,而是一個建立在仙俠世界的十八叉設定,她事前沒機會看郭獵的設定。這時候已經完全懵住了。


    “你與婪夜在一起,我沒有阻止,但是旁人可有非議?小蔥,你再這麽一意孤行下去,後果會是怎麽樣?你心裏比我清楚。”返香失撚手心的拂塵,漂亮如琉璃的眸子有些灰蒙蒙的迷離。看起來似乎不再像平素那般不可接近。


    茶小蔥的視線從風沉身上收了回來。有些心虛地動了動唇。憎惡上下亂情的元知義自然不希望她與婪夜在一起,知道同心紅線底細的風沉也明示過她,且不止一次,返香顯然沒有表態。但卻不怎麽支持,她與婪夜不顧一切地在一起,得來的後果又會是怎麽樣?隻怕婪夜比她要清楚一千倍一萬倍。可是正因為清楚,還不顧一切地撲上來,真的隻是因為迷戀與沉溺。真的隻是因為放縱與索求?


    她已經分辯不清。婪夜把那個輕飄飄地誓言放在原地,然後轉身就走。她與他之間,甚至連道別也沒有。


    “還你。”返香伸手,修長的指節如蓮花般盛放,露出了掌心的戒指。


    茶小蔥遲疑地上前一步,陡見眼前一花,對方很快又收回了手。等她驚醒過來,自己的手已扣在了返香腕間的命脈之上。返香彈手一撥。點向她的指尖,她一驚之下,鬆了手,一道銀華劃空而過,自下而上帶出一條細如輕絲的彗尾,茶小蔥一仰頭,戒指已經浮在了半空。


    “茶小蔥,贏了我,你就可以下山。”返香兩袖鼓動,衣袂獵獵而響,頎長的人影在氣流的膨脹之下長大了數倍,他從來不會用這樣嚴厲的語聲與她說話,他從來是冷冷清清,雅雅淡淡地性子,卻在觸及茶小蔥衣袖的瞬間紅了眼。


    風沉心中一陣發寒,從旁側出手,意在阻止,卻被那強勁的氣旋撩開,道邊人影紛紛剝離,給他讓出了一道通暢的退路。一轉眼,茶小蔥與返香已經鬥在了一起。


    “師弟他……走火入魔了!”林蠟竹趕到時,人群已經被風聲刨開,茶小蔥的血衣飛揚,與返香枯瘦的影子混在了一起。


    風沉藉著師父的手勁稍稍一帶,止住了胸中的氣海翻騰,他喘了口氣,按下喉中的甜腥,卻見麵前灰衣一擺,林蠟竹已摻入了那兩人的纏鬥。這是林蠟竹第一次在眾人麵間展露身手,竟不比返香差。但茶小蔥習得了“魔動幻影訣”之後,身法更為奇詭。


    返香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她。


    三人三影,在黑夜裏瘋狂轉動,到後來竟連風聲也聽不見了。


    茶小蔥平時練劍都隻是與返香表麵過招,拆的都是招式,也並非比鬥真元,這一上來便動真格,其壓力可想而知,她也聽到了林蠟竹的話,思考之餘,帶動了傷口的陣痛,身法上不免打了個折扣。返香未曾習得“飛燕閃靈訣”,在速度上與茶小蔥略遜一成,但拂塵攻擊範圍大,一道道銀光罩向茶小蔥頭頂,沒有半點含糊,茶小蔥不時分神望望天上懸著的戒指,生怕這氣流將戒指毀了。


    “丁大哥,不如我們先把那枚指環拿下?”娉婷是見證茶小蔥與婪夜恩愛的知情人,亦能舍得處地為茶小蔥著想。若是順利拿回那件物事,茶小蔥憑著現在的身手大可擺脫返香的攔截,要下山便也不難了。


    返香雖一生不知情愛滋味,對茶小蔥卻十分了解,他能出這麽一招,便是早有預謀的,心機之深,已是難測。


    茶小蔥瑩紫的眼瞳,在雪地中化成殘影,返香似血殷紅的眸光也不遑多讓。兩人出手快,步伐更快,一氣連消帶打,用的都是端極派正宗的招式,端極派弟子從沒見過這樣精彩的拆招換招,除了速與力的結合,更含著長年養成的默契。眾人這才想起那個關於洗髓的傳說,從茶小蔥的進度來看,洗髓之法遠勝於采補之術,但能咬牙熬過那抽筋剔骨之痛的人卻是寥寥無幾。茶小蔥隻是個來曆不明的凡人女子,卻這樣輕易地做到了。


    林蠟竹知道兩人鬥狠難以直麵化解,便用了些巧勁,專指返香招式裏的破綻,茶小蔥記性好,反應快,很快就拿捏住了其中的決竅。三人的戰圈逐漸縮小。茶小蔥突一揚手,清嘯出聲,一道碧華自玄武殿的拱殿上破頂而出,破空迎上,轉眼便到了茶小蔥手中。人器相合,光華大盛。竟將返香一連逼退了幾步。


    “喂。師父她這本事,是好還是不好?”曲嫣根基不好,看不大明白,隻拉著看呆了眼的丈夫問長問短。


    茶小蔥剛出道時是什麽水平。後來化身獵妖者之後又是什麽水平,鸚鵡都十分清楚,但是現在的茶小蔥能使出魔動。卻讓他迷糊起來,她究竟是人,是仙。是神,還是魔?她像是一個巨大的容器,饕餮萬物,應有盡有,但給人的感覺又是虛無,因為那些能力對她來說,隻是被利用的籌碼。她從一開始就可以不要。返香能看中這樣的一個傀儡委實不容易,但是這傀儡雖然事事順波逐流。卻非一直沒有主見,她隻是太懶,不願意猜忌與多想,隻有完全沒有安全感的人,才會把底線設到最低,說盡了,便是消極。


    “不忙,小蔥她能應付。”早在林蠟竹出手的時候,他便鬆了一口氣,而現在他幾乎完全可以放下心來。


    “你們這又是做什麽?”剛經曆過玄武拆遷大隊肆虐的大掌門元知義,再度接到弟子的噩耗,循著那此起彼伏的呱呱聲,他心急火燎地趕上山,結果就看著了這麽一幕。三個掌門鬥在一起,四邊圍了一大圈的看客,無一出手阻止。他再一次燃起“茶小蔥這丫頭就是災星”的強烈想法,不顧一切地衝進了戰團。


    一直鑽研煉丹術的老掌門在身手方麵比在場三位都不知低了多少級別,但對於喜好平和的端極派弟子來說,這卻是少見的掌門大混戰,大多數低等弟子並未見過幾位掌門的身手,基本功也是由司徒鍾琴、慕容芷才以及風沉等幾位首徒直接或者間接教習,這一回,算是一次大飽眼福的機會。


    元知義本身並不算什麽,但拚著林蠟竹對他的三分敬重,不免占了些便宜,後者的本意隻是調停,看起來像是偏幫茶小蔥,其實卻是為了讓返香早點清醒,知難而退。所以元知義的加入,僅僅是打亂了武鬥的節奏。


    玄武執明帶著青封追趕折心柳而來,便看到了眼前壯觀的一幕。他仰頭看了一眼空中浮動的戒指,兩眼一眯,示意青封退到了玄奇殿門口。橫豎是端極派的家務事,他也就不勞心插手了,從返香向他討要這戒指那時起,他就想到今日的局麵。


    茶小蔥一套劍掌用了三四遍,見元知義也摻和進來,不覺有些焦慮,當看到執明出現時,心理壓力更大,正想著要如何結束戰局,返香已搶攻而上,林蠟竹被元知義纏住,未嚐出手卸力,她一時緊張,想也沒想,便搭腕扣住了返香。


    返香見她故技重施,劃掌切下,卻不想茶小蔥移形換位,閃身到了他身體的右後側,而手臂一屈,不經意被她扭到了腰後,緊跟著肩頭一緊,一股強大的推力襲來,茶小蔥竟一氣嗬成,踢中了他的膝蓋後窩,原本鬥法鬥招的兩人突然改成了鬥武,站在內圈觀戰的亭小佩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歡呼。


    “出現了,是擒拿手!”上次他就是被這種貼身的格鬥技纏住,想到現在還念念不望,卻沒想到茶小蔥敢在鬥法之際冒險使用。


    返香頭一次遇到這樣粗野的招式,想要返身,卻被茶小蔥踢了第二下,準確來說,是用膝蓋頂的,目標是他的後腰。原本捏在手中的光咒熄滅,返香身體向前微傾,差點站立不穩。一時沒明白這沒有半點雅逸仙姿的招式是什麽來路。


    “什麽是擒拿手?”緋靈對這個招式的印象不甚了了,她對一切不美的東西興致都不高,聽到亭小佩報名稱才留了個心。她皺了皺眉頭,再隨心的女人也不會在格鬥中對男人做出這樣下流的類似於踢襠,抓肘的粗莽路子,但茶不蔥不但能做,還做得十分熟練,甚至還有些帥氣。令人大開眼界。


    “留心看這幾下,其實很簡單,就這麽四下,踢,打,摔,拿。”亭小佩一邊看一邊比劃,“這四下都是普通的打擊方法,卻有講究,比如這踢,你仔細看看,村長她隻踢反關節,像肘窩,腰窩,膝蓋窩,頸窩等,打,絕不打受力點,所謂啊,本柿子要揀軟的捏,摔,用的不是蠻力,看著……”


    話音未落,茶小蔥盤住返香將他往後摔丟出去,與方才丟孤紅的手法如出一轍。


    “至於拿就更簡單了,拿筋!像這樣!”亭小佩反手握住了緋靈的小臂內側,突然覺得有些不對,甫一抬頭,卻見對方正笑意盈盈地望著自己,並沒有生氣的意思。


    “說啊,繼續!聽著還蠻有意思的!”緋靈看看場上激動的人影,對茶小蔥的格鬥手法生出一些好奇。(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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