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飯堂,喬小平便看到了多多和小蘭,三人吃過飯便結伴往校場上去,今夜依舊有許多人在踢蹴鞠,多多和小蘭立刻化身圍觀群眾,踮著腳探著腦袋東張西望。


    喬小平跟在二人身後,看了一會兒便覺得沒意思。


    想到那日楚雲舟及時相救,她愈發覺得,打鐵還需自身硬,得有些自保的本事才行。


    她不認識厲害的武師,即便認識,人家也不會收她一個小娃娃做徒弟傳授技藝。


    思來想去,隻要力氣夠大、跑的夠快,也差不多能護住自己了。


    光在這站著看蹴鞠也沒什麽用,不如去外麵跑上幾圈來得實在。


    “多多,小蘭,你們倆在這看吧,我出去溜達溜達,”喬小平出聲道。


    錢多多有些不滿,自打來了這書院,小平總想著脫離她們的小團體,今天更是一整天見不著她的蹤影,“你又要去哪啊?不是說好了大家一起來這瞧人家踢蹴鞠的嗎?”


    “他們踢得沒意思,”喬小平徑直道。


    她說的倒不錯,靜思書院要麽是讀書人,要麽是權貴子弟,蹴鞠又累又難學,大家要麽沒精力要麽懶得學,故而水平一般,純粹圖個樂嗬。


    “哈哈,”小蘭笑了兩聲,拽拽多多的袖子,衝她解釋道,“大家都是來看人的,小平年紀小,獨她是來看蹴鞠的,覺得沒意思也正常,咱們別拘著她了。”


    “看人?看什麽人?”喬小平疑惑道。


    聞言,錢多多也是“噗嗤”一笑,“小書呆子,走吧走吧!”


    喬小平深覺爽約有些對不住,想了想今日賺的銀錢,便道,“我明日請你們吃烤鴨當賠罪吧!”


    “不用不用,”小蘭擺手道。


    她知道,小平父母皆是務農,家境很是窘迫。


    錢多多不以為意,滿口應下,“好呀,正好我有些嘴饞呢!趙四就在馬廄旁的草房裏住著,一進後院就能瞧見。”


    “好嘞!”


    喬小平從看台上跳下去,先回碧竹園將書袋和銀錢放屋裏,隨後便沿著書院主路來回慢跑。


    主路兩側掛著燈籠,此時還不到睡覺的時辰,路上來往行人不少,比較安全。


    跑了不過一個來回,喬小平就有些累,肚子也疼的厲害,彎腰扶著旁邊的樹幹直喘粗氣。


    “剛吃完飯就這麽跑,不肚子疼才怪呢!”旁邊一男子出聲道。


    喬小平抬頭去瞧,隻見那人身高約六尺,魁梧非常,麵皮黝黑,絡腮胡子。若不是路上有三五學子路過,她絕對會撒腿就跑。


    簡直是標準的土匪壞蛋的長相!


    “謝...謝謝.....”喬小平結巴道。


    那絡腮胡也知道自己的形象駭人,這小丫頭沒有落荒而逃已經算膽量大的了,“何事如此慌張?”


    喬小平站直身子,規矩道,“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想著多跑跑,身子骨能結實些,以後若是遇到壞人了,也好逃走。”


    “遇到壞人,不想著迎難而上,反是逃之夭夭,豈是大丈夫所為?”絡腮胡聲如驚雷,言之鑿鑿。


    喬小平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小聲道,“我......我是女的......”


    “呃......”絡腮胡一時語塞,“咳咳......男女又有何異?女子更應巾幗不讓須眉,懲惡揚善,報效家國才是。”


    絡腮胡一番自圓其說的話,無心插柳柳成蔭,令喬小平驚詫不已。


    縱然家人不曾薄待,她多少也清楚,男子才是能傳宗接代的。


    故而,她才會加倍努力。


    以後要做什麽,路該往哪走,她不知道,但卻十分清楚,讀書的機會,需得抓緊。


    如今眼前壯漢的雞湯,著實灌了喬小平個身暖心活。


    “謝先生教導,小平謹記,”她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小平?”絡腮胡子搖了搖頭,“這名字太過平庸了些......”


    “我娘說,叫小平的人都很厲害。”


    “嗐,我看你娘是願你平平安安的吧!”


    喬小平:“......”


    娘一開始確實是這麽說的,但她更願意相信娘後來的說辭。


    “可有字?”絡腮胡子繼續問道。


    “沒,不過我給自己取了一個,叫安然,現在借給我的小羊用了,等我長大了,她就死了,到時候我再用。”


    “安然?”絡腮胡子想了想,搖搖頭,“也不好,娘們唧唧的。若我有了女兒,定要叫‘勝男’。”


    “生男?”


    “是勝男,勝!雖是女子,卻勝過萬千男兒。”


    “好名字!”喬小平毫不吝嗇地誇獎道。


    誰家會給女兒取“勝男”?


    誰家敢給女兒取“勝男”?


    “與你這小丫頭也算投機,我魯某便提醒你一句,若想操練,最好是早起,可曾聽過祖逖聞雞起舞?”


    “雞鳴是醜時(淩晨一點到三點),也太早了吧?我還得睡覺竄個呢!”


    “你這小丫頭,我說的是真雞鳴!頂多是天亮前一個時辰。”


    “哦哦,那還好,”喬小平點點頭,隨即再次謝過告辭。


    翌日,卯時初刻,喬小平便站在了校場上,將書袋丟到一旁,伸伸胳膊腿,開始圍著校場跑步。


    在校場中練拳的魯衝依稀聽到些腳步聲,雙眉緊蹙,豎起耳朵仔細聽,好像是有人在跑步操練。


    魯衝大喜!


    他在靜思書院教射箭已有五年,那些酸書生們嘴上尊他一聲“夫子”,卻從不曾把他的話放心上,即便早起也是往教室去,無一人來校場操練。


    一日之計在於晨。


    這麽寶貴的時辰,竟浪費在教室書本上,豈不可惜?


    終於,終於叫他逮到一個來校場操練的。


    他魯衝定要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


    魯衝興衝衝地跑過去,把喬小平嚇了一大跳,差點摔在地上。


    這可不能怪她膽小,冬日清晨有霧,白霧中忽然竄出一個龐然大物,叫她如何不害怕?


    待看清來人,喬小平撫著胸口,餘驚未了,“是你呀,魯先生,嚇死我了。”


    “小丫頭?怎麽是你?你來這裏作甚?”


    “跑步呀!不是你昨日說,天亮前一個時辰操練最好嗎?”


    魯衝被問的啞口無言,他的確是說了,但他沒想到,她真的聽呀!


    “是,是,那......”魯衝剛剛太過喜悅,情緒一時有點收不回來,“你繼續跑吧......跑吧......”


    喬小平見他無事,繼續圍著校場跑,足足跑了半個時辰才停下。


    魯衝回到校場中間繼續打拳,心卻不似剛剛靜了,耳邊全是“噠噠噠”的跑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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