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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星空之中,兩道人影結伴而行。


    兩個曾經的對手,生死的仇敵,在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之後,最終拋下恩怨走到了一起。隻是一人舉止飄逸,一如既往的從容;一人神情疲憊,猶然帶著劫後逢生的狼狽。


    費勁了周折,並不惜與天寧、天棄翻臉成仇,為的又是什麽?還不是為了魔修的傳承,要在萬丈之巔再進一層。而到頭來一無所獲,反倒是差點丟掉了性命。誰料絕望之際,機緣陡降!


    淩道衝著幾丈外的那道灰衣人影瞥了一眼,暗暗舒了口氣。他已服下丹藥,稍事歇息,並整理了衣著,也算是恢複了往日的幾分神采。而所耗盡的修為與慘重的傷勢,怕是沒有數十上百年的靜修而難以大好。


    而事已至此,不妨隨緣就緣。


    若能前往九天,再好不過。要想有所作為,衝出八荒,擺脫這方天地的束縛,乃勢在必行!


    天魔九印?那是魔修的師門傳承,神往已久。


    不過,最為讓人動心的,還是度厄之法。據悉,九厄之劫,乃是修至羅天三境的必經之途,也是再有突破的無上法門。而淩某之所以裹足不前,皆因境界不足。怎奈“九轉天羅”太過於晦澀玄妙,想要最終體悟又談何容易。


    而那個林一,不僅許諾帶著淩某前往九天,傳授天魔九印的最後兩式,還答應傳授他的境界感悟,著實叫人難以置信而又無從選擇。要知道有關度厄之法,即使當年的師尊玄霄與妖皇蛟季也不甚明了。為此,千荒、魔荒與妖荒爭鬥不休。如今那年輕人竟然如此的大度,若非另有企圖,便是聖賢君子所為,怎麽會呢……


    “林……”


    淩道心有所想,禁不住出聲,而話才張口,又遲疑起來。


    仙道以強者為尊,倒也不必拘於俗禮。而林一的不殺之恩,指路之情,再加上道業傳授,讓人為之惶恐。隻是突然以林尊稱呼,自恃甚高的他還真的叫不出口。


    林一背著雙手悠然往前,看也不看淩道一眼,卻善解人意般的說道:“既為同道中人,一聲道友足矣!”


    花開百種,人人不同。有的人,要以規矩立威。而有的人,還須禮讓三分。


    淩道留意著林一的神情,試探道:“林兄……”他很想喚一聲林兄弟,心頭一虛還是將最後一個字咽了下去。


    林一不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好像沒將稱呼放在心上。


    淩道心下稍緩,恢複了幾分鎮定。林兄就林兄吧,權作敬稱。他接著問道:“不知你又將如何對待天寧、天棄等人?”


    林一去勢不停,隨聲應道:“途中寂寞,又何妨多幾個陪伴……”


    “這……”


    淩道有些不解,難道要自己與那幾個老家夥為伴?他斟酌了下,像是好心提醒道:“你不該放了伏靈、鬼日、鬼夜,若被他聚到一處,人數愈多,愈難對付……”


    此話倒也在理,若是剩下的七大魔修高人重新聚集,再次以“九煞天羅”對抗,接下來的一切還真是難以預料。而林一既然重創了天寧、天棄,理該趁勢加以懲治。他卻縱容對方老友重逢,看起來有些不可理喻。


    林一扭頭微微一笑,說道:“九天之行,凶險莫測。我總不能帶著出爾反爾的小人上路,你說是也不是?”他言外之意,此前的舉動乃是一種試探。倘若伏靈等人還有異心,必將大禍臨頭。


    淩道點頭釋然,隨即又微微一怔。他不再說話,隨後默默而行。


    林一念及淩道的傷勢,也不催促,隻以尋常的遁法用來趕路,並趁機將養體力……


    小半日過後,兩人重返來處。


    曾經喧鬧的戰場,早已回歸空寂。天界七彩,絢麗依然;混沌晦暗,莫測如舊。而遠近四方,卻人蹤杳無。


    淩道趕路輕鬆,也算是有所歇息,頹廢的神情略略好轉,隻是臉上的青紅鬱腫還帶著飽受蹂躪的痕跡。他衝著空蕩蕩的四周稍加打量,嗬嗬冷笑了兩聲,搖頭道:“我當年設計擒獲天寧、天棄,自然有奪回傳承的用意,他九人私欲熏心且專斷把持,才是最終的緣由。我因顧念舊情而未下殺手,他九人卻始終不忘反攻倒算。如今這般……唉……”


    換作往常,他早便嘲笑林一的愚昧與幼稚。而此一時彼一時,萬千抱負隻能換來慨然一歎。


    林一將淩道的歎息聲聽在耳中,不予是否,隻將眼光四望而若有所思。


    那七個人除了伏靈、鬼日、鬼夜之外,餘下的天寧、天棄與脩濟、申達皆傷重在身。如此幾個老弱病殘,還沒有折騰夠?


    林一神色遠眺,忽而說道:“我帶你一程如何……”他不管淩道詫異,抬手虛抓。轉眼之間,兩人雙雙消失不見。


    ……


    此時,一男一女沒了退路。


    男子的相貌年輕,臉色黝黑,身軀健壯,神情凶悍。女子紅衣似火,體態婀娜,容顏俏麗,卻眉眼含怒,尤其她手中的一把火紅小劍更添幾分殺氣。


    在這對男女的數百丈外,則是圍著三位洞天後期的高人。對方分別是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婦,與兩個相貌尋常的老者。另有四人遠遠站在數裏遠處,各自神色不明。


    “小輩!還不束手就擒,必將悔之晚矣……”


    “呸!老婆子,本姑娘怕你不成……”


    “臭丫頭,老身撕爛你的嘴……”


    “哼!爾等枉為魔修高人,卻入侵妖荒,害我師兄,本姑娘就要罵你……”


    “天星無須與她饒舌,小心……”


    老婦人見兩人在劫難逃,有心威逼對方屈服,誰料那紅衣女子雖然本事不濟,嘴巴卻不饒人。她勃然大怒,厲聲喝道:“臭丫頭,找死……”


    黑臉男子急忙雙拳揮舞,便要以死相拚。另外兩位老者同時出手,四周霎時已被結界之力所籠罩。他與身旁的女子頓時陷入禁製之中而難以動彈,不由得恨恨啐道:“天星!是我害了你……”


    紅衣女子掙紮了下,旋即放棄。而她生死在即,渾然無懼,應聲道:“師兄!死則死矣,至少你我走過一回……”


    這一男一女,正是鬥將與天星。


    這對師兄妹循著老龍、虎頭的路徑尾隨而來,不免迷路,卻還是有驚無險穿過了混沌星域,不料想恰好遇到了一群魔修的高人。其中不僅有天寧、天棄兩位長老,還有五位魔修大巫。


    雙方異地重逢,可謂冤家路窄。


    鬥將卻不肯回避,帶著天星上前詢問大師兄畢亢的下落。


    不知為何,天寧與天棄麵對質問無動於衷,便是脩濟與申達也是心灰意懶的模樣。唯有伏靈火氣盛大,衝著兩個不識好歹的小輩便教訓起來。


    天星原本就是火辣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隨即反唇相譏,並痛斥對方的無良之舉。她以為大師兄遇難,言辭頗為激烈。


    伏靈怒不可遏,抬手要打。


    鬥將出手偷襲,趁亂救下天星。


    而此舉更加惹怒了伏靈,她帶著鬼日、鬼夜等人便追來過來,並極為憤恨地叫囂著,勢必要狠狠懲治這對不知死活的師兄妹。


    鬥將與天星豈肯坐以待斃,邊打邊逃。而對方太過於強大,他二人最終還是沒能逃掉。


    數百丈的一團禁製之中,鬥將與天星身形僵持而神情絕望。要知道大師兄都自身難保,如今隻能聽天由命。而此情此景,使得他二人對於即將到來的下場已沒有一絲的僥幸。


    伏靈則是滿臉戾氣,抬手一抓,冷笑道:“敢與老身作對,哼……”


    她顯然是恨極了那個臭丫頭,非盡情折磨一番而難消心頭怒火。


    天星身不由己地飛出了禁製,卻依然是四肢受縛而無從掙紮,而她卻不肯屈服,罵道:“該死的老婆子,挨雷劈的老婆子,總會有人收拾你的……”


    這位出身妖荒的女子雖然潑辣膽大,卻並不擅長鬥嘴罵人,最歹毒的也不過是來回幾句。該死的老婆子,或是挨雷劈,聽起來都沒啥,而她最後的詛咒,卻是觸動了伏靈的一個隱諱。


    伏靈的兩眼中寒光一閃,殺機隱現。


    哼!老身被人收拾又怎樣,眼下先收拾你這個臭丫頭!


    “伏靈!你又何必與個小輩一般見識……”


    恰於此時,遠處的四人慢慢臨近。為首的天寧看了眼左右的三位同伴,忍不住出聲勸阻。他顯得極為虛弱,臉色晦暗。脩濟、申達與其情形相仿,應該傷勢不輕。而旁邊的天棄則是更為不堪,曾經健壯直挺的身軀竟然佝僂著,淩亂的長發擋住了整張臉,還時不時輕輕急喘。


    不過,身為相熟已久的老友,伏靈竟然不留一絲情麵,隨即眼光一斜,咄咄逼人道:“誰敢阻我?”


    天寧似有領教,不再像之前那般錯愕,手扶著長須,稍稍緩了口氣,自顧說道:“洪荒事了,諸般皆空。已然如此,又何須執著……”其話音未落,不遠處傳來天棄的一聲沉重歎息。他眼光一轉,感同身受的脩濟與申達也在默默搖頭。


    記得有人說過,他輸了。而最終的輸家,又豈止他一人。如今九天無果,修為無望,即便是返回洪荒也再無容身之地,徒呼奈何!


    伏靈卻是極為嫌棄地哼了一聲,叱道:“何曾見過諸位這般窩囊,叫人不齒……”


    她如今有了鬼日、鬼夜兩位大巫的言聽計從,很是瞧不起天寧、天棄等人的失魂落魄,莫說重逢敘舊,便是廢話都懶得多一句。她抬手一把將天星抓在手中,惡狠狠道:“臭丫頭,看老身怎麽消遣你……”


    與之同時,有清冷的話語聲從遠處傳來:“住手——”


    伏靈隨即便要發怒,卻又神情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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