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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殺人祭祀!”


    老龍已然看出了名堂。


    “當真……?”


    虎頭初次見到如此情形,咋舌不已。他雖然殺起人來殘暴無情,卻從沒拿人性命當作玩物。否則的話,恐怕老大這一關便過不去。


    林一卻是從那被縛七人的身上移開眼光,轉而衝著土台之上遙遙打量。在供案石鼎之前,另有兩人一站一臥。站著的是位手持骨杖的中年人,獸皮裹身,披頭散發,神色有些陰沉莫測。躺在樹枝擔架上的,則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雙目緊閉而氣若遊絲,儼然已是到了壽終正寢的地步。


    既為祭祀,必有緣故。而那群怪人卻要拿修士開刀,又為何故?


    兄弟三人借樹叢遮掩,繼續往下觀望。


    隻見那中年人走到了土台當間,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骨杖。土台下方的族人忙俯首貼地,一個個誠惶誠恐。他轉身麵對供案石鼎,並衝著峽穀的遠方念念有詞,少頃又雙膝跪地而叩首拜祭。其身後的上千之眾隨即出聲禱告,四方頓時彌漫在一片詭異的氣機之中。


    不知不覺間,那“嗡嗡”禱告的聲響傳到了峽穀的兩側。


    虎頭沒來由地打了寒噤,忙又甩了甩腦袋,不耐煩地罵道:“娘的,吵死人了……”


    老龍暗有防備,並無大礙,若有所思中,低聲說道:“莫要小看了上古祭祀,據說諸多法術神通皆源於此。而千人禱告所生念力,與神識相仿而又不盡相同。今日得見,倒是開了回眼界……”


    虎頭意外道:“何為念力?”


    老龍想了想,應道:“所謂念力,無非是來自於凡人的心念之力罷了。隻記得很早的時候有人提起過,卻無處可考,有關詳細更是不得而知……”


    “哼!故作玄虛,卻又啥都沒說,偏偏又勾人好奇……”虎頭不滿地嘟囔一句,轉而又道:“老大見識不凡,可否予以解惑……”


    林一對身旁的動靜好像是渾然不覺,兀自凝望著峽穀。其雙眸泛著淡淡的血色,有紫赤的光芒在若隱若現。


    幻瞳之中,峽穀中呈現出另一番情形。


    隨著峽穀中上千人的伏地禱告,初始隻聞嗡嗡聲,隨之便有一道道詭異的氣旋在人群上方匯集。那如同一片風在盤旋,看似脆弱且無形無色,卻又蘊含著莫名之力,竟是緩緩往前,並將那方土台給籠罩、包裹起來。


    不過少頃,另一團山風從峽穀遠處吹來。其中更是夾雜著各種熟悉、或陌生的氣機,被氣旋牽動著、盤旋著,繼而沉降,並湧入那躺在地上老者的體內。隨之片刻,老者本已枯萎的生機,竟然有了回轉的跡象……


    林一目睹著彼情彼景,有所猜測,卻依舊是難以置信。


    那來自禱告的無形氣旋,便是老龍所提到的念力?其匯聚一處,恰似萬涓歸流而浩蕩成勢,直至牽動天地氣機。


    常言道,回天乏術。此地的人們卻以祭祀禱告來試圖挽回、延長將死者的壽元,且似乎略有成效。可見一個人的心願微乎其微,當眾多的心願加在一起,竟然有著眾誌成城的神奇!之所謂感天動地,亦如是?


    隻不過,那一切有悖天道……


    林一愕然之際,再又凝望。


    果不其然,地上的老者稍有好轉,體內的生機再次慢慢流逝。而與此同時,中年人已站起身來,口中念念有詞中,手中的骨杖又是一陣揮舞。隨之動作,四周盤旋的氣機瞬間遲緩許多。他又揮杖示意,那七個壯漢將腳下捆綁的修士抓起來擺成一排,並各自舉起了手中的鐵刀。


    林一皺起了眉頭,自語道:“殺人祭祀!原來是以人之精血,來救那老者的性命,真是豈有此理……”


    不用多想,厲粟等人被當成了祭祀的祭品!


    老龍心領神會,說道:“老大!莫非想要救人……”


    虎頭不以為然道:“山下足有上千之眾,我等此時現身,與捅了蜂窩沒啥兩樣,又何必多管閑事呢!老大,虎頭說的是否在理……”


    林一轉向虎頭,血光隱去,雙眸清明,說道:“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倘若坐視不理,豈非有損道義而泯滅天性?救與不救,在乎本心!”他見對方又要抬手撓頭,索性直接道:“此去或有**煩,你不妨留在此處。老龍隨我來……”其話音沒落,已隱去身形。老龍緊隨而去,兄弟倆並肩撲向山下。


    “哼哼!老大竟敢瞧不起虎頭,這下沒完……”


    虎頭愣了愣,很是不忿地腹誹一句,隨即扯起鐵棒,心急火燎地越過叢林,還不忘隱去蹤跡……


    ……


    土台之上,厲粟被“砰”的一聲摔在地上。他隻覺得暈頭轉向,又心生絕望。


    之前,厲粟與幾位同伴在林一的提醒下,晚走了一些時辰,還真的僥幸躲過了一劫。當林一、老龍、虎頭與元信子被怪人怪獸抓走之後,他五人急忙避開坦途,專尋崎嶇小路,在山林間尋覓而行。


    不知不覺,一日過去。五人不辨方向,隻管連夜趕路,稀裏糊塗地來到了一個山穀之中。


    恰逢天明時分,隻見前方山嵐淡淡而林木環繞,溪水潺潺並炊煙嫋嫋,更有草舍人家,儼然一派田園景致。


    而當五人猶自倘佯在旖旎的晨風之中,那如畫的風光突然變得凶惡起來。數百個半裸的漢子衝出了洞穴、草舍,一個個手持兵器且殺氣騰騰。


    壞了!竟然一頭闖入部落族群的老巢,人家豈能善罷甘休!


    跑吧!


    厲粟帶著幾位同伴拚命逃竄,奈何寡不敵眾。最終沒有任何懸念,五人皆被生擒活捉!而隨後才知道,還有兩位來自洪荒的道友慘遭不幸。而無論彼此,同樣躺著祭台之上、利刃之下,接下來的命運可想而知……


    厲粟回想起此前的不堪遭遇,忍不住手腳用力扭動起來。而身上所捆縛的藤條隻有拇指粗細,卻極為堅韌,且有克製法力的詭異,使人根本無從掙紮。


    相隔三尺遠處,另有一人被捆住四肢俯趴在地。他是個老者,喘著粗氣,吹動了下灰白的胡須,低聲說道:“厲道友!莫再耽誤工夫了。那樹藤看似尋常,卻是上古奇物,名為陰陽藤,又名囚魂索。其不在五行之中,專克修士法力……”


    厲粟偏轉著腦袋,斜睨著眼光,不甘心地傳音道:“馬原道友見識淵博,還須設法脫困才是,不然你我難逃一死……”


    那老者名叫馬原,見到厲粟五人之際,便已暗中互通了身份來曆。他見對方不肯死心,無奈地苦笑了下,說道:“我與羊甲道友皆來自洪荒的遠古部族,對於上古的傳聞略有所知並不奇怪,卻還談不上見識淵博。而事到如今,徒呼奈何……”


    羊甲,是躺在馬原不遠處的又一位老者。他早已明白了自身處境,幹脆雙目緊閉,已然是等死的模樣。


    厲粟不由得暗歎一聲,悲從心來。


    早知此界凶險,五人便該留在九天塔六層的湖中島上。賞賞風景,打打怪獸,再尋覓幾株天材地寶,豈不快哉?如今這般身陷絕境而任憑宰割,且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直叫人萬念俱焚而悔不當初啊!


    厲粟往上看去,又是一陣眩暈。


    身旁的滿身殺機的壯漢已雙臂高舉,一把鐵刀寒光熠熠……


    厲粟絕望難耐,緩緩閉上雙眼。倘若途中沒有分道揚鑣,又將怎樣?唉!林尊等人已是自身難保,再指望他現身相救,無異於癡心妄想……


    ……


    土台為黃土壘砌夯成,有三丈高,九丈方圓,並分為上下兩層。


    在土台的高處,擺放著供案、石鼎以及祭祀等物。煙火繚繞中,頗顯神秘。那個擔架中的老者,則是橫臥當間。手持骨杖的中年人守在一旁,滿臉陰沉地俯瞰下方。


    在土台的二層,便是七位引頸待戮的洪荒修士。轉眼之間,便將熱血四濺而頭顱滾落!


    距土台的數丈,乃至數百丈之間,一群男女老幼兀自跪地而祈禱不停。


    中年人的眼光掠過四方,一串古怪的吟誦聲脫口而出。隨之瞬間,禱告的動靜愈發高漲起來。一如風雲將起,莫名的氣勢頓時充斥著整個峽穀。當群情激奮之際,他猛然舉起了手中的骨杖。一直待命的七個壯漢雙臂揮動,霎時血肉橫飛,慘叫乍起……


    這一刻,峽穀中突然一靜。


    而熱血還在噴濺,愈發的嬌豔奪目。淒厲的慘叫聲仍未停歇,倍加的驚心動魄!


    人們忘了禱告念誦,一個個瞠目詫然。


    隻見那個七位手持鐵刀行祭的漢子,霍然之間已去其三。一個被攔腰斬斷,一個被從上而下劈開,一個被直接砸碎了頭顱。餘下四人未及躲閃,再又相繼遭遇不幸。而出手偷襲者卻始終不見蹤影,猶如聖靈顯威,使人惶恐而又無所適從!


    不過,本該處死的七位修士卻一一掙脫了束縛……


    便於此時,那個中年人突然嘶吼了一聲。異變橫起,難免手足無措。而當他見到七位修士脫困的一瞬間,頓作恍然大怒,隨即將手中的骨杖狠狠揮去。


    一道古怪的氣機驟然而出,霎時籠罩住了整個土台。


    與之刹那,有三道身影被迫顯形,卻各自行動遲緩。其中一人錯愕道:“老大!你惹出的麻煩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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