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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生困於劍陣,猶如置身於另外一片天地之中。


    萬千劍芒金光閃動,已將四方上下盡數籠罩。淩厲的殺機洶洶逼來,叫人幾無容身之處。隻怕轉念之間,便要被那金色的狂飆給碾碎、吞噬,直至屍骸無存而神魂俱銷!


    一個洞天的前輩高人,要收拾一個仙君的小輩,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更何況蓄勢已久,並擺出如此陣仗,隻怕並非殺人這麽簡單。那個林一究竟要幹什麽?他……他不正是此前魔尊詔令緝拿之人嗎?


    朱生心頭冰冷,愈發的驚恐難耐。他急忙衝著那鋪天蓋地的金色劍芒大喊道:“林前輩!在下甘願奉獻所有,隻求苟活……”


    這人的名字倒也不錯,隻可惜生不逢時。還是那句話,不作不死。


    話音未落,有人道:“還我神石,理所當然。取你性命,天道循環!”


    朱生隻覺得眼前光影變幻,瞬間已被數道無形的法力給緊緊束縛。駭然之下,他才要驚叫,一道灰色的人影閃現,並揮動手掌衝著自己的天靈百會無情抓來,天地霎時一暗……


    寒水穀的半空之中,那團數百丈的金色旋風猶在急遽旋轉。其中的一切,猶然莫測不明。而餘威所致,下方的湖麵隨之波瀾頓起並隱隱凹下,幾如一片巨大的漩渦,有殺機橫流而寒煙狂亂,情景煞是詭異驚人!


    玄玉子不失時機地躲到了湖水岸邊,猶自忐忑難安。那位林前輩擱在尋常的時候,倒也像個隨和君子,而一旦動手殺人,頓時便成為嗜血的煞神。所幸自己還算溫順聽話,若是不然,隻怕魂飛魄散的時候都不知道是怎麽個死法……


    半柱香之後,天地間的動靜倏然一收。隨著湖麵的漩渦漸漸平複,那團森然的劍陣沒了,壯漢朱生也沒了,隻有一道灰袍身影在傲然淩空。


    見狀,玄玉子不敢怠慢,忙扭動著身子迎了過去,不無關切地問道:“林兄,可有收獲?”


    林一淡淡一瞥,轉而背起雙手默然忖思。


    玄玉子尷尬一笑,隻得在數十丈外停下,又佯作隨意地四下打量,深以為然地點頭說道:“嗯!毀屍滅跡,幹得利落,林……林前輩不愧為此道高手……”他話沒說完,忙噤聲不語。


    唉!自己這張臭嘴,連句奉承話都不會說,欠抽……


    玄玉子前往魔城,無非是要尋找擒獲虎頭等人的那群高手。不過,所尋來的三人,並非是他與耳玄、吾禮此前所見過的任何一位。雖然如此,他還是使盡了手段,又是神石利誘,又是借助符遁之術,這才算是勉強應付了差事。


    林一隻因不便泄露行蹤,便逼迫著玄玉子走了一趟魔城,自己則是選擇了人跡罕至的寒水穀設伏,誰料對方引來了三個不相幹的仙君修士。他本不想動手,稍稍遲疑,還是來了一個殺人滅口。更何況為利所誘、並恃強淩弱者,絕非善類!


    不過,此番連下殺手,並對最後一個朱生實施搜魂之後,倒也不無收獲!這三人竟是魔城修士,並常年於魔城中遊蕩,所知甚多……


    林一沉思片刻,忽而回過頭來嘴角一咧,說道:“玄玉子!這五千神石權作酬謝……”他抬手拋出一個戒子,臉上似笑非笑。


    “哎呦!如何使得……”玄玉子兩眼一亮,忙裝模作樣地謙讓了一句,卻順勢接過了乾坤戒。足足的五千神石,瞧著喜人。而不過瞬間,他又想起了什麽,神色微變,忙又將戒子高高舉起,為難道:“林前輩若能允許在下離去,已是大恩大德。這份酬金……在下著實承受不起……”


    林一爽快地點點頭,說道:“亦罷!林某正要前往他處,不妨就此告辭!”


    玄玉子意外道:“林前輩是說……我無須再去魔城……”此前的魔城之行對其來說,簡直就是一趟驚心動魄的生死之旅。稍有不慎,便會成為真正的魚餌被人吞掉。他著實不願以身涉險,這五千神石拿著燙手啊!


    林一肯定地答道:“無須三番兩回,一次便已足夠!”他不以為然地伸出手,擺明了要收回戒子以及其中的神石。


    玄玉子猛地大袖一甩抄在身後,喜出望外道:“多謝林前輩惠贈,卻之不恭,嗬嗬……”他自得一笑,便想著就此遠遠躲開眼前這個出手闊綽,且又惹禍不斷的煞神。誰料一切並非所願,反倒是更加的出人意料!


    林一跟著落下抬起的手,不動聲色地說道:“你玄玉子是個重諾之人,甚好……”


    玄玉子忽聞此言,不由得心頭一虛。


    林一接著說道:“五千神石,乃是預付的酬金……”


    玄玉子一怔,詫然道:“此話怎講?魔城之行難道沒有酬勞……


    “我的符遁之術,難道不是酬勞?”林一反問了一句,衝著玄玉子下巴一抬,不容拒絕地說道:“你乃重諾之人,莫要拿錢不幹活,隨我走……”


    “我不……”玄玉子這才知道上當了。而話才出口,一隻大手無情抓來……


    ……


    中天魔城以東的十萬裏之外,有個木靈穀。此處山高林密,瘴氣重重,生機凋零,久而久之難免遭致忽視,便也漸漸成了一處被人遺忘的地方。


    不過,今日的山穀前卻來了兩位修士。


    一個是略顯瘦弱的中年男子,素衣長袍,胡須稀疏,兩眼惶惶,一步三回頭。


    另外一位則是個青年壯漢,灰袍灑脫,黑須絡腮,個頭挺拔而步履穩健,很是威武不凡的模樣。


    這兩人的修為相差無幾,均為仙君的中期。看其情形,儼然一對結伴遊曆的道友。隻因途中倦怠,且巡山看景。而那霧靄深重,山色迷離,使人彷徨且又為之徘徊不已。


    過了一道山口,便到了山穀之中。那四周的山峰倒也鬱鬱蔥蔥,而臨近穀地的十餘丈之間卻籠罩著一層濃重的瘴氣,使得所在百裏方圓之內寸草不生,隻有遍地的碎石與滿目的荒涼。尤為詭異的是,在白霧般的瘴氣阻擋之下,神識難以及遠……


    “林兄!此處窮山惡水,人獸罕至,你我不如另尋去處……”


    “玄玉子,少給我囉嗦!隻管見機行事,我或許放你一馬。如若不然,哼……”


    林兄者,自然便是林一。不過,他已易容換貌,並隱去了真實的修為。而玄玉子則是原來的嘴臉且不加掩飾,卻帶著被人欺負的可憐模樣。


    對話傳音之際,兩人一前一後慢慢走向山穀的深處。其各自有法力護體,濃重的瘴氣尚未觸及便被遠遠推開,仿若兩團數丈的漩渦在白色的霧靄中緩緩移動……


    半個時辰之後,前方有山坡橫亙突起。濃重的瘴氣隨之減弱了許多,所在的情形一目了然。


    玄玉子緊走兩步,神色詫然。他不及多想,忙回頭看向身後。而林一依舊是慢步前行,兩眼中隱有血光閃動。


    山坡處於穀地的一側,背倚高峰,有數裏大小,上麵矗立著一間孤零零的石屋,並被幾株光禿禿的樹樁所環繞。入眼所見,荒涼且死寂沉沉……


    林一在石屋的二、三十丈外停下腳步,抬眼四顧。天光黯淡,陰風陣陣,瘴氣湧動,寒意逼人。他轉而看向身前,神色微凝。


    那擋住去路的是兩根樹樁,已被瘴氣侵蝕殆盡,隻剩下五尺長短,光禿禿的狀如石柱,並分列左右而隱成門戶之勢。由近至遠,再有六根樹樁環繞四周。而居中的石屋,則為整塊大石雕鑿而成,有三、兩丈大小,僅有的石門洞開著,裏麵黝黑而情形不明。


    玄玉子隨後而至,稍加留意便已瞧出了端倪,驚訝道:“陣法……”


    林一沒有理會玄玉子,而是衝著前方抬手打出一道法力。


    隨之刹那,山坡上光芒閃爍。那遠近錯落的八根樹樁之間,頓時氣機相連而禁製成陣。與之同時,石屋中突然衝出一道人影,抬手便是祭出兩點銀光,並厲聲喝道:“爾等何人……”


    猝然生變,防不勝防。


    玄玉子不及躲閃,隨即已被銀光擊中,“砰”的一聲倒飛了出去。


    林一同樣是沒有還手,借助對方的攻勢便跟著摔下了山坡。


    數十丈外,玄玉子與林一相繼“撲通”落地。所幸法力護體,又或許對方出手試探而未盡全力,兩人並無大礙,隻是各自稍顯狼狽。


    不過瞬間,陣法的光芒已然消失,而山坡上卻多出一位中年的男子。其相貌尋常,卻神色凶狠而威勢淩人,儼然一位洞天初期的高手。


    玄玉子猶自趴在地上。他拂去四周的瘴氣,衝著前方稍稍打量,不由得臉色一僵,猛地看向不遠處的林一。對方則是眼光斜睨,旋即慢慢起身,轉而衝著那山坡上的男子舉手說道:“我二人乃是由朱生舉薦而來,還望前輩收至麾下,以圖前程……”


    林一話語一頓,接著說道:“玄玉子,還不上前拜見前輩……”


    玄玉子禁不住哆嗦了下,暗暗啐了一口。什麽前程?尋死還差不多。原本以為不去魔城便可逃過一劫,誰料眼下更加的凶險。他遲疑了片刻,迫不得已爬了起來,衝著前方強作笑臉道:“在下玄玉子,前輩倒是麵善……”其話音未落,猛地兩眼一閉。愈是緊要關頭,愈是嘴賤……


    山坡之上,那個中年男子依然是殺機深沉。他並未留意玄玉子話裏的蹊蹺,而是冷冷看著林一說道:“有何憑證……”


    玄玉子兩眼一睜,跟著緊緊盯著林一。有何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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