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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放肆的笑聲傳來,老龍未予理會。他兀自低頭端詳,神色微微變幻,輕輕說道:“妹子,你……何至於如此……”


    龍嬌兒躺在血泊中,抓著老龍臂膀的左手在微微顫抖,卻愈來愈緊,唯恐稍稍放鬆便就此失去。她喘息著答道:“我傻、我蠢……我……我死而無悔……”其倔強的神色中,透著決然,而明亮的雙眸中,又微微閃過一絲欣慰的笑意。


    何至於如此?說的也是。兩個人,不過是萍水相逢,又何必以死相許呢?


    不過,龍兄你可曾知曉,正是那日你救下了必死無疑的龍嬌兒,才換來了三十年廝守的緣分。我時時刻刻都將你看在眼裏、裝在心裏,你卻今日才知道我的存在。我自癡情不改,死而無悔。能換來你的一聲妹子,足矣!


    人海茫茫,遇見你,不容易……


    與之同時,“砰”的一聲禁製開啟的動靜傳來,緊接著有人怒吼:“老子在此……”


    老龍循聲看去,神色又是一變。


    百丈之外的一間洞府門前,突然躥出來虎頭的身影。而其尚未站定,卻張口噴出一口熱血,上下的氣勢頓時變得狂躁、淩亂,儼然便是法力反噬之兆。他卻顧不得緩口氣,咬緊牙關直奔老龍與龍嬌兒衝了過來,急道:“兄弟莫慌……”


    老龍沒慌,隻是心頭有些隱隱作痛。淺而易見,虎頭恰逢修為提升的緊要關口而被逼出關,以至於法力反噬,分明已受創不輕。此時的他不僅沒了從前的修為,反倒境界大跌,隻在苦苦支撐。唉!今兒還真是禍不單行……


    見此情形,半空中的粗壯漢子笑道:“哈哈!今日大功告成……”他隨手扔下手中的吾禮,與另外一人撲向峰頂。餘下的十數人則守在四方,形同天羅地網。


    虎頭尚未衝到老龍的近前,一道強勁的法力倏然襲來。其才要躲避,力有不及,旋即四肢束縛而淩空倒起,瞬間已被人生擒活捉。而他不肯屈服,想要怒罵,奈何禁製所困,幹張嘴出不了聲,情形極為狼狽。


    劫難突降,異變橫起,一切都令人猝不及防!


    老龍急忙一把抱起地上的龍嬌兒,閃身便要躥起。一道光芒轟然而至,淩厲、無情,且勢不可擋。“砰——”的一聲悶響中,他猛地倒飛出去。而其懷中的人兒卻脫手而出,瞬間已四分五裂,轉而化作一蓬血雨墜落山崖……


    老龍狠狠砸在峰頂的岩壁之上,並深陷半尺。他顧不得衣衫破碎、傷勢慘重,猶然空張著雙手而目瞪口呆。指尖餘溫尚存,話語聲猶在耳畔,人兒卻已不見了,甚至於沒來得及看清她的模樣!


    一道法力捆住了老龍,並將其抓起。他依然無動於衷,隻是衝著那血雨歸處投以深深一瞥……


    不過片刻,十餘位修士帶著老龍與虎頭揚長而去。峰頂之上,隻剩下耳玄與吾禮。兩位老者依然是動彈不得,唯有四目相視而惶惶難安。


    三日過後,禁製緩解。耳玄與吾禮這才得以掙脫,各自從地上爬起來,又是一陣長籲短歎。


    “道友!你……你害苦了我……”


    “老友啊!事關族人性命,我也是被逼無奈。這廂給你賠罪了……”


    “唉!大禍既成,賠罪又有何用?吾禮道友,那些高人怎會尋至鳴翠穀,又轉而來到野山穀,還請如實道來。不然,你我的交情就此斷絕……”


    “我也無從知曉啊……老友莫要動怒,或許與那烏二有關……”


    ……


    虎頭被禁錮了修為,封閉了視聽。雖然如此,他還是有所猜測。


    數個時辰的飛行,表明路途遙遠。去勢往下,應該是到了地方。緊接著四周陰寒逼人,又是什麽所在?哎呀,管他去了何處,隻要老子死不了,自有分曉的時候!


    不過,今兒真是倒黴!


    虎哥可是有著先祖傳承的人,隻因懈怠,才使得境界遲遲止步不前。如今有了神石的相助,再下一番苦功,成為洞天高手並非難事。故而,他在十年前便已突破了仙君的桎梏,猶不自足,隻想著早日追上老龍。誰料緊要關頭,洞外突生狀況。那群突如其來的修士,二話不說便出手傷人。轉眼之間,耳玄被擒,龍嬌兒慘遭重創而奄奄一息,老龍的洞府無人可守……


    他娘的,難得閉一次關,就這麽被生生打斷。可總不能看著老龍遭殃吧?尤為甚者,那群家夥竟然是衝著虎哥而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生死當前,老子從來就不是個膽怯畏縮之人!


    隻可惜了龍嬌兒!那女子雖然長得不好看,卻為人實在。即便凶點,又怕啥呢?她無論是居家過日子、生崽,還是幫著打架,都是一把好手,卻這麽沒了,令人不勝唏噓啊!


    虎哥以後絕不敢沾惹女人。看看老龍當時的模樣就知道了,都跟著變傻了……


    “砰、砰——”


    虎頭尚自胡思亂想,忽然被人拋了出去,身不由己,猛地砸在一根堅硬的柱子上。而其尚未回過神來,肩胛與大腿根處突然有利物穿過,並迅即盤繞全身,再又倏然收緊。撕裂的巨痛叫人難以忍受,他禁不住慘哼了一聲。隨之刹那,神識、目力堪堪可用。淡淡的螢石光芒之下,四周的情形一一呈現出來。


    這是一個山洞,有著百丈大小,四下裏禁製遍布而陰寒逼人。在山洞的當央,相隔十餘丈遠環繞著三根石柱,不,加上自己身後的應該是四根。每一根石柱上,都捆縛著一人。老龍未能幸免,同樣是被一根拇指粗細的玄金鐵鏈貫穿了大腿與肩胛。而他哼也不哼,神色深沉……


    當虎頭的眼光落在另外兩根石柱之上,禁不住微微錯愕。那個遭難的黑臉漢子,不是該死的烏二又是誰?他雖披頭散發而情形狼狽,卻麵帶冷笑而神情張狂。與其相鄰的石柱上,竟然捆縛著一個妙齡的紅衣女子,鐵鏈穿身之下更顯淒慘。不過那女子神色憤怒,猶然緊咬嘴唇而低頭不語……


    “嘿嘿!異*地重逢,同是這般情形,可有意外?且罷!往日的舊恨,一筆勾銷。從今往後,彼此同病相憐……”


    烏二在幸災樂禍。而其話沒說完,被人打斷道:“哼!你鬥將遭此下場,不也是大呼意外嗎?”他頓時臉色一寒,隨聲叱問:“你早已獲悉我與師妹的身份,豈敢如此放肆……”


    “師兄!你我身隕道消之後,沒人知曉此間的原委,他又怕你何來?”紅衣女子忽而出聲提醒了一句,隨即又抬眼怒視,咬牙切齒地說道:“想要殺我兄妹二人,盡管動手。但若一口氣在,誓不罷休……哦……”許是牽動了創傷,她虛弱地**一聲,轉而疲憊無力地垂下頭去,悔恨之意溢於言表。


    “嗬嗬!想死還不容易,來日自有人成全於你……”


    虎頭循聲看去,心生疑惑。


    烏二,隻是一個化名。那家夥的真名叫作鬥將,與紅衣女子是對師兄妹。本以為他是今日的罪魁禍首,誰料仇家另有其人。


    在山洞的另一側,有個不大的洞口,應該是來往出入的唯一所在。洞口前,站著三位中年男子。其中那個粗壯的漢子慢慢走向四根石柱中間,轉身衝著虎頭與老龍說道:“你二人若想活命,不妨回我話來……”


    老龍沒有應聲,隻是冷冷打量著那個中年漢子。


    虎頭卻是兩眼一瞪,禁不住破口大罵:“竟敢暗算老子,你他娘的是誰?哎呀……”其怒不可遏,禁不住奮力掙紮。而玄金鐵鏈暗含禁製,不僅堅固異常,還如同桎梏般鎖住了修為,根本不容掙脫,稍有動作便撕扯血肉、筋骨,劇烈的疼痛令人不堪忍受。他慘呼一聲,隻得強忍怒火。


    中年漢子對此情形早有所料,不以為然地嗬嗬一笑:“嗬嗬!莫管我是誰,我且問你……”他緩了一下,帶著得意的神情背起了雙手,接著說道:“你二人來自何方,是否認得林一?”


    “林一……”


    虎頭猛然一愣,禁不住跟著念叨了一句。


    那個家夥將自己兄弟倆抓到此處,卻不肯透露身份,擺明了是一場陰謀詭計。而他所提之人,正是老大。老大出了何事?


    虎頭才想看向老龍,隨即眼光一閃,極為囂張地衝著對方反問道:“林一是誰?他管得了我兄弟的天生地養,真是笑話……”


    中年漢子神色一凝,將虎頭上下端詳。對方怒目相視,很是粗蠻憨傻的架勢。他手撫胡須,不以為然地搖搖頭,竟是不再質問,而是轉身走向來時的洞口,意味深長地笑道:“神獸齊聚,千古難得一見,嗬嗬!”


    虎頭衝著那中年漢子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轉而與老龍的眼光一碰,各自神色不定而又心緒莫名。


    鬥將是玄武不假,而他竟然有位身為朱雀的師妹。如此一對師兄妹,是何來曆?還有那個中年漢子所說的神獸齊聚,又是何意?


    中年漢子走到了洞口前,不忘回首一瞥,猶然掩飾不住神色中的得意。少頃,他嗬嗬一笑,轉身大步離去。而才將穿過狹長的洞口,便有人急急迎了上來。他雙手一揮,已封禁了來路,阻攔道:“此乃九幽禁地,外人不得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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