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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虎頭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愣頭愣腦的虎魂,而是執掌妖域數百年的高手。從其輕易收服狡詐的金聖妖王,便可見一斑。當他認出了那老者的模樣之後,一時又尋不見林一,當機立斷之下,帶著老龍便撒丫子跑了!


    兄弟倆這一跑,暫時逃過一劫。


    不過,凡事有利有弊。原本要結伴同行並永不分開的四人,突遭意外之後,想要再次重逢,免不了一番周折!


    眼下此時,至少已讓仙奴犯起愁來!


    在仙奴閉關的三個半月之後,始終不見師父的回轉。一番斟酌之下,她終於忍耐不住,遁出龍圈,並隱去身形,悄悄來到了地麵之上。


    夷族的村舍之中,根本沒有虎頭與老龍的身影。而從男女老幼的閑話之中得悉,那兩個人在遇上了另外三位仙人之後,在半個月前的一個夜裏,雙雙飛走了。


    據說,那三位仙人去而複返,並就此詢問過丹穀大巫。


    丹穀大巫倒沒敢瞎說,隻道是夷族來了兩個身份不明的惡人。在其脅迫之下,族人們唯有曲意奉承,以免惹禍上身。誰料對方竟然會飛,莫非是成精的妖怪?還望三位仙長斬妖除魔,等等……


    那三位神秘的仙長,應該是無心與一幫子凡人計較,隨後也飛走了。


    仙奴在山坳上的村舍間盤桓了兩日,再無所獲,隻得蠻荒之地尋覓起來。而半月之後,莫說虎頭與老龍,便是師父也沒了蹤影。


    一道峽穀之中,清風徐來。仙奴從天而落,緩緩現出身形。她對四周的風景無動於衷,飄然行至一株古樹下,就著一塊青石輕輕坐下,隨即又雙手抱膝,默默失神。其身軀較小,雲衣曳地,黑發披肩,麵頰如雪如玉。那如月淡眉之下,如水般的眸中,閃動著幾許悵然!


    比起數百年前的那次分別,眼下清冷一人,更是倍覺孤單!


    師父,您究竟去了哪兒?


    仙奴悄然長籲,下巴抵著膝頭,注視著身前的一株野花。


    一簇碧綠,幾點盈白,兀自在山風中微微搖曳,嬌弱而又不堅韌,清麗且不失色彩!


    仙奴神色癡癡,禁不住伸出纖纖手指。而其才將觸碰到柔嫩的花瓣,尚未采擷,卻又縮回湊至鼻端。一抹清香淡淡沁入心扉,使人愁緒稍緩。她嘴角一抿,莞爾淺笑……


    記得師父有過交代,無論出了何事,都不能輕舉妄動。如此想來,還是安心閉關才是!若是不然,當他來日返回,尋不見奴兒,定要擔心了……


    仙奴自幼父母雙亡,能在妖域的狐妖村生存下來,雖說離不開媚娘師父的照料,而其外柔內剛的心性卻是打小養成。如今孤零零一人,且獨守安慰,默默期待……


    忽而又一陣風來,天上飄落一片雨霧。峽穀中鬱鬱蔥蔥,朦朦朧朧。


    一襲白衣人影離開樹下,飄若流雲,曼妙如花。


    仙奴前行不多遠,便要返回閉關之際,卻又款款停下。


    一旁峭壁的崖石之上,有位不修邊幅的老者在探身觀望。其周身毫無法力,更不見生機。縱然是神識之中,亦讓人無從留意!


    仙奴微微訝然,暗自戒備。隨其長袖漫卷,足下雲霧淡淡,旋即冉冉升起三十丈。她身形婀娜,衣袂飄飄,宛若仙子踏雨而來,煞是明豔動人!


    “咦!九狐之魄,九陰之身,可謂魅惑天成而舉世無雙!這窮鄉僻壤,緣何出得如此佳人……”


    老者仿若才從靜坐中醒來,卻一眼瞧見了峽穀中的孤單身影,禁不住側轉身來。那山景如畫,人兒如花,為這莽荒之地平添了幾分韻致。欣賞之餘,他蒼老的臉上,竟是為此煥發出幾分神采。


    仙奴在那老者的四、五丈外停了下來,嫋嫋娜娜之中,好像已與四周的雨霧融為一體,卻又上下片塵不沾。其微微蹙眉,明眸閃動,略略欠身,輕聲問道:“敢問……何方高人?”對方分明是個凡人,卻又稍顯不同。出聲之際,她神色中似有遲疑。


    老者回身端坐著,伸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笑道:“怎敢勞這位仙子動問,在下乃夷族的族長,令丘是也!”其依舊神色端詳,隻覺得賞心悅目,來了幾分興致,又道:“三月前,有幸與林仙長坐而論道,使在下受益匪淺!今日偶感風雨之下,才將醒轉,恰逢仙子到來,嗬嗬……”他轉而隨口問道:“這位仙子若非出自天虞,又是來自何方……”


    天上地下,煙雨蒙蒙。


    峽穀之中,一個清麗出塵的白衣女子飄然懸空;對麵峭壁的崖石之上,一位衣著不堪的年邁老者在麵帶笑容。此時的情景,怎麽看怎麽有些詭異!


    仙奴聽人提及師父,不由心頭一動。見那老者並無惡意,她稍稍放下心來,神色不變,輕聲敷衍道:“我不過途徑此處而已,尚不知您在說些什麽……”


    這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令丘不過是臨時起意,不料想卻惹來對方的猜疑。他隨即搖頭微笑道:“是老朽冒昧了!見到仙子一人行走在荒山野嶺間,不免心生好奇罷了……”其抬眼看著愈來愈大的雨勢,便想著返回一旁的洞穴,而話語聲再次傳來——


    “你一凡人,竟也坐而論道……”


    令丘扯緊了身上的獸皮,隻覺得腹中空空而饑腸轆轆,聞聲才要說話,那仙子又道:“你應該出身妖族,卻成為人族的族長,更是令人好奇……”他神色微愕,失聲問道:“如何見得?”


    “你既然懂得九狐之魄,理當知曉狐族的‘讀心’之術……”


    仙奴淡淡一瞥,轉而扶搖直上,眨眼間消失在風雨之中。


    令丘以手支地,有些狼狽地爬了起來。他昂起蒼老的臉,任雨水迷蒙。而其長眉之下的一雙眸中,神色莫名。


    適才,老朽隻是暗地裏嘀咕了幾句。世上竟有‘讀心’之術?


    令丘默然良久,釋然一笑。


    何為逍遙?我命由我,不由天地。何為緣法?心念頓起,身不由己……


    ……


    翌日,夷族的老族長死了。如此年邁之人,算是壽終正寢。族人們並未因此太過傷悲,一番收斂祭奠過後,繼續重複著該有的日子!


    仙奴在外遊蕩了幾日過後,悄無聲息地返回到了夷族的地下密室。她要閉關,直至修至梵天仙人境界!


    不過,仙奴在入定之前,還是忍不住祈禱了一句。師父,您在哪裏?奴兒,等您……


    ……


    “我在哪裏?”


    當仙奴深情呼喚之際,許是師徒同心,林一同樣在疑惑不已。


    這是一處地下的洞穴,約莫有百餘丈的方圓,甚是寬敞而又透著陣陣的陰寒。洞穴的穹頂以及四壁,嵌滿了螢石,在發著點點幽幽的光。除此之外,強大的陣法遍布四周。置身其間,不僅修為被禁,便是神識都難以及遠。


    林一斜倚在陰暗的角落處,毫不起眼。在他的不遠處,另有數十個修士或躺或坐,一個個神色漠然。


    淺而易見,那是一些同病相憐者,皆為仙人以上的高手,隻因被封禁了修為,這才不得不困守於此。


    在洞穴的一側,有個數丈大小的洞口,乃是唯一往外的通道。莫要想著從此出去,在外麵還套著洞口,並有人把守……


    “這究竟是個什麽地方?”


    林一索性仰躺下去,神色中透著無奈。回想起這三個多月來的時光,他輕撇嘴角,默默苦笑了下。


    林某人呐、林某人,你素來小心謹慎,卻不料最終還是失足成恨啊!


    三個多月之前,在安頓好仙奴之後,林一重返舊地……


    林一借助幻瞳,沒費周折便已尋出了那座陣法門戶的縫隙。陣法不過五、六丈大小,即便裏麵藏有凶險,未必不能臨機而退。他自以為膽大心細,並諳熟禁製之道,在小半個時辰之後,輕鬆踏入其中。


    不過,一步之差,由此開始。


    當林一踏入陣法的瞬間,便已察覺不妙。五六丈的一片地方,以層層禁製封堵六合。其中四壁空空,唯有環繞在角落處的八點手臂粗細的光芒在閃爍不停,並交織一處籠罩而來。


    那八點光芒,乃是陣腳所在。其敷設奇異,借助遠處的神脈之力,強大異常,已然自行啟動……


    林一閃身便躲,為時已晚。他被光芒籠罩的刹那,便覺著四周景物逆轉。尚不及抽身離去,身子猛地一沉,隨即風聲呼嘯,已在陣法傳送的途中……


    猝然生變,防不勝防!


    林一忙而不亂,急急驅動龍甲護體並暗自戒備。尋常的陣法傳送,不過短短的一瞬間。而眼下已然曆經了盞茶的工夫,還是不見停下來的勢頭。他暗暗愕然!相距之地該是多麽遙遠,才會有如此的傳送?


    足足半柱香過後,詭異的陣法驟然一停。


    林一尚未明白過來,已被強勁的力道擠出了陣法。突然這麽折騰了一回,著實叫人有些頭暈腦脹。便在他心念急轉之際,已有兩人迎了上來,不假辭色地叱道:“令牌……”


    什麽令牌?那是兩個神情陰冷的中年人,皆為洞天初期的高手。所在乃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另有為數不少的陣法與看守的修士,並相繼有人被傳送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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