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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林一的雙腳再次踏上天沐星的那一刻起,心頭便多了些許異樣的感受。是為了更加深邃而浩瀚的星空?還是為了重返凶險莫測的界外仙域?抑或是為了即將要見到的一個女子……


    一行三人出了沐風穀的傳送陣之後,有餘恒子師徒在前麵帶路,林一則是默默在後麵跟隨。其神色沉靜如舊,唯心緒起伏不定。有振奮與不安,還有擔憂與悵然。直至到了某一處山頂之上,他才從雲天之外回到了眼前。


    來的時候,林一沒有提及界外雷家以及那個雷天。在真相不明之前,且靜觀其變。對此,餘恒子並未深究。這天下說不清楚的人與事兒,太多了……


    “嗬嗬!我與林道友晚來了一步,有勞各位等候……”


    在距沐風穀不遠的一山頂上,來自衡天的三人相繼落下身形。淳於風拱了拱手便識趣閃到一旁,留下餘恒子與林一並肩麵對前方。


    這片山頂的所在甚為寬闊,數百丈的方圓之內有十餘位修士迎了過來。其相貌各異,修為不等,三兩成群。為首者有五人,林一認得三位。那留著長須,兩眼微凸且裹著黑袍的中年人,是水寒子;身著土黃袍子,麵色慘灰的老者,是月玄子;身材幹瘦並神色鬱鬱的,是成元子。瞅著陌生的兩人,一位是麵相敦厚的老者,一位是膚色白皙的黑須男子,分別是合體後期與煉虛後期的修為……


    “水寒子道友、月玄子道友、天長子道友……嗬嗬!還有成元子道友……”餘恒子滿麵春風,衝著一個個熟人打著招呼。他又好奇問道:“為何不見戈靈子與夏女兩位道友?我界內八家獨缺其二,是何緣故……”


    林一的眼光掠過眾人,跟著餘恒子一道抬起了雙手,口稱幸會……


    水寒子與月玄子的神色有些尷尬,顯然是想起了百多年前的那樁舊事。見林一神色隨和,他二人心下稍緩,各自依著禮數寒暄了幾句。


    成元子隻是衝著餘恒子淡淡地點了點頭,隨即臉色一沉,帶著兩個弟子徑自走向一旁。他對林一視而未見,儼然是記仇的模樣。


    麵相敦厚的老者與黑須男子與餘恒子見禮之後,又往前兩步,雙雙衝著林一拱手說道:“林道友!久仰……”


    林一含笑說道:“可是星馬的天長子道友與歲破的章重子道友?林某與兩位神交已久,今日得以相聚,幸甚!”


    黑須男子,正是來自歲破的章重子。見林一舉止隨和,加之兩家早有盟約,他心中頓生好感,忙稱多多關照。


    老者乃是星馬的天長子,衝著林一端詳了片刻。對方的相貌雖然年輕,全無乖戾自傲之色,並修為不凡,可見揚名於界內並非偶然。他嗬嗬笑著,如同一位尋常的慈祥老者,出聲讚道:“聞名不如見麵,林道友果然是我輩翹楚!幸會……”其稍稍一緩,不忘轉向餘恒子分說道:“戈靈子道友尚未現身,夏女帶著弟子去了沐雨穀閑逛……”


    林一麵帶笑容,暗思不語。章重子與天長子,儼然兩個與世無爭之人。水寒子與月玄子並非安分守己之輩,卻深諳趨利避害之道。成元子雖有趨炎附勢之舉,倒還沒有失去最後的分寸。而八家仙域,一時難以湊齊,看來要接著等下去……


    “哼!她一介女子,自知修為低劣,無非要借仙境之行開開眼界罷了!”水寒子不屑地埋汰了一句,又衝著林一點了點頭,頗有討好之意。他一旁的月玄子笑了笑,神色稍顯做作。兩人的意思不言自喻,根本瞧不起夏女的修為,更是嫌棄對方耽誤了大夥兒的行程。


    如此的抱怨落在章重子的耳中,便多了一層嘲諷的意味。界內仙域,唯有他與夏女是煉虛的修為,難免為之底氣不足。他神色有些發窘,衝著水寒子拱手說道:“隻因我兩家的合體前輩壽終道隕,這才使得後繼無人。而向道之心,從不以修為的高低而與所不同……”


    水寒子又哼了聲,譏諷道:“我本言者無意,你卻聽者有心。章重子,你倒是說說看,將在紫薇仙境中有何作為……”


    章重子一時語結,又不敢強行爭辯,禁不住轉向了一旁與其相熟的天長子。對方卻是微笑搖頭,不願參與口舌之爭。他自覺失了顏麵,再次帶著求助的神情看向餘恒子與林一,指望有人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此時便被同道輕忽,仙境之行的前景堪憂!


    成元子已帶著兩個弟子躲到了遠處,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人還沒到齊便鬧成這個樣子,餘恒子適時出聲勸說:“何苦無謂相爭,切莫傷了和氣,嗬嗬!”


    水寒子毫不領情地反駁道:“餘恒子道友!難道我說錯了不成……”月玄子皮笑肉不笑地跟著附和道:“餘恒子道友的話不中聽啊!什麽叫無謂相爭,又怎會傷了和氣……”


    這兩人一唱一和之下,讓餘恒子頗感無奈。彼此修為相仿,誰都不服誰。而就是這兩人,還曾經大鬧過九州門。當時是如何收場的……


    山頂的四周不乏怪石林木,且元氣濃鬱,而一群人聚集的地方卻情形詭異。成元子師徒三人置身事外,水寒子與月玄子在蓄意挑釁,餘恒子與天長子莫可奈何,淳於風與其他的晚輩弟子隻能在一旁袖手旁觀。


    見此情形,林一暗暗搖了搖頭。


    比起界外來,界內的弱小不堪一提。已然如此,一個個還鬧騰個不亦樂乎!而這些人無不是活了數千上萬年之久,道法與境界感悟更是信手拈來,儼然便是上天入地的活神仙。若非眼光短淺所致,難道是困頓絕望中的瘋狂?人性之悲,在於自我的桎梏。本心不失,又何妨在星空中放逐腳步……


    “林道友!林長老……”林一正自走神,餘恒子在一旁輕聲示意。他從胡思亂想中醒來,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結下兄弟之盟,便不得相互挑釁。否則,便是與我衡天九州為敵,便是與我界內仙域為敵!”其話語很冷,還有些不耐煩,一直隱而不露的驕橫氣勢渾然而起。


    水寒子還想爭執兩句,一旁的月玄子突然輕咳了一聲。他心頭一激靈,隨即恍然不語。當年被生擒活捉的情形記憶猶新,還曾許諾永遠不得與九州門為敵。此時若有大意,難免重蹈覆轍……


    章重子沒想到林一會仗義執言,還逼得水寒子與月玄子不敢吭聲。他感激之餘,心生敬佩!對方沒有因自己的修為而有所藐視,依然謹守當年的同盟之約且如此的敢當敢為。此後緊跟九州門,絕無大錯!


    水寒子與月玄子的異樣,讓不遠處天長子詫然不已,又為當初的抉擇暗自欣慰。據說,九州門的林長老修為逆天,不僅打傷了成元子師徒三人,還將上門挑釁的兩位合體高手生擒活捉。照此看來,那些傳聞都是真的……


    方才僵持的情形,在不知不覺間有了微妙的不同。餘恒子對此親眼目睹,同樣是微微愕然。自己雖曾四處奔走、遊說,而界內的沉屙已久又豈是一日之寒。表麵上八家仙域還能湊在一塊兒,實則貌合神離與一盤散沙無異。不料想林道友積威漸盛,張口便能懾服素來驕橫的水寒子與月玄子,著實讓人意外而又深感慶幸……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便於此時,一道青色的人影匆匆而至,尚未近前便急忙揚聲說道:“我家門主被人欺辱,還請各位前輩前往相助……”


    那是一個二、三十歲模樣的女子,煉虛中期的修為,容貌清麗卻神色惶急。她應該認得在場的大多人,不知又是界內哪一家的弟子。


    林一循聲看去,一時不明究竟。記得天沐星的修士盡為避世歸隱之人,不喜惹是生非,這又是何故?


    在場的眾人尚不知可否,水寒子卻來了勁頭,兩隻眼珠子凸現著,沉聲喝道:“何事慌張,從實道來!”


    月玄子隨聲好奇問道:“你不是夏女的弟子嗎?有我等在此,誰敢欺負你師父……”


    “正是晚輩水鶯兒……”來人落在場中,一身青色長裙倒也簡樸利落,隻是兩眼東張西望,火燒火燎的樣子。她衝著幾位合體的前輩一一拱手見禮,來不及緩口氣便又急急說道:“晚輩師徒三人在沐雨穀閑逛,師父她突然與人起了爭執還動起了手……”


    這個自稱的水鶯兒女子,乃是水府仙域夏女的弟子,與師姐陪著師父在沐雨穀閑逛,以期尋些界內罕見的天材地寶。不料返回之際,師父與人爭吵,接著便動起了手。對方竟然是位合體初期的高人,而己方三人不過煉虛的修為。她嚇得顧不得多想,一個人跑回來搬救兵了!


    有人恃強淩弱,還欺負起了三個女子?林一心有疑惑,翹首遠望。天沐星隻有百萬裏大小,卻因地勢及禁製所致而難窺全貌。而他三尊合一的神識不比以往,還是可以看清五十萬裏之外的一切……


    水寒子獲悉了原委之後,神情獰笑起來。一個合體初期的修士也敢放肆,真是找死!他衝著眾人喝道:“我界內八家同氣連枝,豈可坐視夏女受辱?一同去滅了他……”與其臭味相投的月玄子自知有便宜好占,不失時機地附和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謂同氣連枝,正是這個道理!”


    如此一番鼓動之後,水寒子與月玄子已然遁起身形奔向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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