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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東山子,一個金丹後期的修士,就這麽沒了……


    眾目睽睽之下,還有九靈子等幾位元嬰高手在場,卻沒人能阻止那一切的發生。霎時間,天上地下,頓時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


    太後與呂都尉兩人,算得上見多識廣,同樣是震愕當場。林道長總不會比國師還要厲害吧……


    自忖對付一個金丹後期的弟子可以手到擒來,卻斷然沒有這般的幹脆利落。靈子雙瞳微縮,緊緊盯著林一,驚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修為?為何要與我神道門為敵……”


    林一兀自端詳著手中的蠆芒,想了想便將其收了起來。聞聲,他抬頭看向九靈子,冷哼了一聲,破口罵道:“三番五次欺辱,一再步步相逼,從邊關軍營追到了趙家坳與隴下村,老子還憋著一肚子火無處宣泄呢!你他娘的還敢裝糊塗……”


    一門之主,烏幹國師,何曾遭人如此辱罵過?大怒之下,九靈子便要發作。林一卻對他不予理會,眉梢一挑,話語一轉,清冷地說道:“烏幹王庭,對外窮兵黷武,對內橫征暴斂,權貴無不膏粱錦繡,子民卻衣不蔽體而命如草芥。神道門為虎作倀,縱使弟子在邊關祭煉生魂。可憐那些為國捐軀的兵士,死後還難入輪回……”


    這一番話,句句擲地有聲。而林一卻沒了說下去的興致,反倒是回首輕輕一瞥,方才那慵懶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冷然中多了幾分不容抗拒的威嚴。


    從容自若的太後,忽而慌亂起來。她身子禁不住微微顫抖,神色躲閃。不知是無從麵對,還是問心有愧!其一旁的呂都尉則是暗籲了下,深深垂下了腦袋!


    九靈子的神色一陣急劇變幻,胸口起伏不定。他一甩袍袖,怒聲叱道:“哼!老夫雖看不出你的修為,卻容不得有人放肆!此間難以施展手腳,出城……”說著,他身形騰空而起,顯然是要尋個開闊的地方來一番惡戰。而其離地不到三丈高,身形驟然一頓,不由為之大驚失色。有人冷笑道:“嗬嗬!看不出老子的修為,你他娘的還敢妄稱老夫……”


    便於此時,連同九靈子在內的一二十位修士,盡被元神之力捆縛,一個個呆立在在半空中,神色惶急而無從掙紮。緊接著便有人囂張地罵道——


    “老子拳打臥牛之地,殺人何須出城!都他娘的滾下來……”


    仙人鬥法,大殿門前的兩人隻能袖手旁觀。而看著那匪夷所思的一切,太後隱有悔意,呂都尉的心頭莫名一振……


    庭院之中,隻剩下林一獨自一人。他大袖子張開,雙手環抱著猛然往下虛空一擲。頓時間,人影飛墜,一陣“撲通”亂響,半空中的二十多個修士盡數摔在了院中的青石地磚上,一個個狼狽不堪。


    那些可都是金丹元嬰的修士,神道門的菁英,上天入地的仙長,麵對元神之力根本沒有招架之功。由此可見,修士的元神大成,前後的修為境界實乃兩重天地!


    隨之刹那,林一雙手疾揮,禁法如雨飛去。那些跌落的修士尚不知所措,便被一一禁錮,相繼滾到了庭院的角落裏擠成了一堆。其中的九靈子卻身不由己離地而起,駭然驚呼——


    “前輩救命……”


    “手下留情……”


    “砰——”


    呼救聲與求饒聲才將響起,便被一聲悶響代替。隻見林一輕鬆一拳擊碎了九靈子的身子,搶了乾坤戒,掏取元嬰捏去魂魄收起,彈出火光焚屍滅跡,一連串的手腳恰如行雲流水一般,嫻熟,狠辣……


    “你……”


    半空中突然冒出一個人影來,神色錯愕。怔怔看著庭院中氣定神閑的林一,還有牆角那橫七豎八的一堆修士,他目瞪口呆。


    “國師……”大殿門前,太後發出一聲哀呼之後,便若失魂一般,無力地伸手扶向一旁。國師九靈子,乃是烏幹王庭最大的倚仗。而便是那麽一位法力通玄的仙人,竟然在林道長的手下不堪一擊!


    呂都尉遲疑了下,慢慢靠了過去,送上他高大堅實的臂膀……


    “你小子……明知是我,便不能手下留情?”好似一口氣終得以緩了過來,半空中那人忍不住出聲指責。隨後,他忽又想起了什麽,不由再次凝神打量。庭院中昂然而立的年輕人,身著一成不變的灰色道袍,腰裏還拴著個紫金葫蘆。隻是那周身的氣勢若有若無,虛實莫測,深淺難辨……


    看著來人,林一並未有所意外。他背起雙手,帶著清冷的腔調說道:“百裏川,明知是你又怎樣?你既然便是神道門中的那位高人,不妨給林某一個說法!我今日可是尋仇來了……”


    突然現身的中年修士,一身青袍片塵不染,麵相儒雅且神色平和,正是在昊天穀外失蹤不見的百裏川。這位九州的同道,昊天穀外的幸存者,在遠處現身的刹那已被林一察覺。


    那一刻,林一正自鬱悶。當看清百裏川的身影時,使他頗為驚訝。而其隨即恍然,頓時氣得扔下了手中的玉壺。那位不是神道門背後的高人,又是誰?讓自己耿耿於懷三十多年的,竟然是位故人!這事兒也太他娘的扯淡了……


    不管這位百裏先生是怎麽來到的衡月州,今日都不容他插手神道門的這樁恩怨。憋了三、四十年的火氣,豈是一句‘和為貴’便可以勸解的?首惡必誅,誰都攔不住!


    故而,林一殺了九靈子……


    日頭西墜,天光黯淡,都城的遠處已亮起了燈火點點,唯獨王宮漸漸沉入黑暗之中。


    大殿門前,太後依偎著呂都尉堪堪站穩了,神情中透著難言的蕭瑟;角落裏,往日威風凜凜的供奉們死屍般地橫躺著;庭院中,林一昂首目眺遠方。而百裏川突遭質問,一時不知如何作答,隻得從半空中緩緩落下身形,苦笑著說道:“衡月州各國皆有供奉,已成舊例。若烏幹沒有修士鎮守,情形可想而知啊!將那些弟子放了吧!彼此難得重逢,且去別處說話……”


    ……


    林一在殺了九靈子之後,還是放了被擒的神道門弟子,並讓海辛子代管門中事務。百裏川說的不無理,約定俗成的一些東西,並不以某一個人或某一件事而有所改變。隻是他不想再理會那個太後,而是直接離開了都城。時過境遷,桑葚兒已不是那個青樓出來的小丫頭,驢子也不再是那個山裏的少年郎……


    這是神道門以北三千裏外的一個山穀,乃是這七年來百裏川閉關的地方。


    明月夜,短鬆岡,清風送爽。一塊平坦的大石之上,林一獨自盤膝而坐而一言不發。百裏川在一旁好奇地端詳著他,猶自難以置信地連連搖頭。見對方依舊是神色不快,他自認理虧,隻得娓娓道出當年逃離昊天穀後的一切……


    百裏川乃煉器大家,博古通今,對煉器諸多法門皆有涉獵。他曾煉製過一玉符,與神道門的《魂傀術》有三分相仿,自有保命之用!


    當時,聞白子、墨哈齊等人遭難之際,百裏川同樣未能幸免。他用自己煉製的那塊玉符幻出替身,在危急關頭躲過必殺一擊,得以趁亂逃遁而去。不過,那個南行子畢竟是煉虛的高手,還是令其身受重傷。


    不得已之下,百裏川一路急遁。沿途見到眾多化神的修士,更是讓他不敢停歇,便這麽亡命逃了下去。直至穿越一片遼闊的大海,又穿過了一道百裏長的罡風,這才到了衡月州……


    見衡月州並無仙道的高手,百裏川放下心來。在他急於閉關療傷的時候,恰好遇見了神道門的九靈子。對方見其乃是一個落魄的化神前輩,頓時喜出望外,便以禮相待……


    如此這般,百裏川算是暫且安頓了下來。神道門的烏月峰乃鬼修之地,他便在都城王宮的靜室中閉關療傷,同時見證了烏幹王族的奪嫡之戰以及宮鬥的種種殘酷與陰暗。有關神道門的軍營供奉被殺一事,其本人曾有耳聞,卻並未放在心上。


    九靈子始終想著要拜個化神的高人為師,一味刻意奉承。而神道門上下的種種讓百裏川極為厭惡,便一口回絕了九靈子的懇求,卻又念及這番收留之情,會偶爾予以修煉上的指點。加上他恬淡而不喜多事的性情,彼此雙方相處的還算融洽。


    七年之前,一場曠世罕見的雷劫突如其來,不僅隨之天生異象,還招致各方的關注。百裏川發覺有仙道的高人現身時,嚇得他不敢在王宮逗留,便尋了這處所在閉關躲避。而九靈子也怕惹禍上身,索性也埋頭藏了起來。


    當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百裏川沒有返回王宮。九靈子有所企圖,依舊是不離不棄陪護左右。


    這一日忽有弟子來報,當年那個林姓的小輩闖入都城並殺了兩個元嬰長老。九靈子大怒之下便召集人手趕赴王宮。不過,他多了個心眼,在臨行之前轉告百裏川,說是神道門有強敵來犯,亟待前輩出手相助,等等。


    衡月州之大,根本見不著化神修士的身影,又何來的強敵呢?一是好奇林姓小輩的由來,二是卻不過九靈子的央求,百裏川隻得答應前來以壯聲威。而尚在半途中,他便在神識中見到了林一的身影,不禁欣喜!而隨後的一切,令其大出意外而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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