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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在最後的關頭,東山子假借魂傀枯屍脫身而去。對此,林一很是無奈。修為到了築基之後,並非蹭蹭地往上竄,而是緩緩地往上爬。要施展頗耗靈力的風遁術,還要勉強驅使元嬰法寶,更要痛下殺手震懾強敵,讓他著實有些力不從心。


    事已至此,林一隻得作罷!他在岸邊落下身形,卻又輕輕皺起了眉頭。東山子逃走時丟下的一句話,叫人有些意外。神道門之中,還有化神的高人?


    忖思之際,林一抬眼打量四周。方才的一番熱鬧,並未驚動遠處的鄉民。或者說,老實巴交的人們都關門閉戶躲了起來。


    化神的高人又能怎樣?待來日再作計較。片刻之後,林一將水中岸邊的屍骸一一燒了。四下裏收拾妥當,收起了乾坤四象旗陣,他這才返回草屋。


    一直在提心吊膽的李文氏聞得動靜,在床上虛張著雙手,眨動著一雙白眸,關切地問道:“大頭啊!無恙否……”


    林一上前抓著李文氏的手,佯作大大咧咧地說道:“賊人自知理虧,已然離去!啊!這屋內太過悶熱……”這老婦人頗感欣慰,慶幸地說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她隨即慌亂起來,摸摸索索就要下床,還帶著歉意說道:“可莫要熱壞了我兒,娘陪你去屋外乘涼……”


    “哈哈……”見老婦人答應了,林一哈哈一笑,手上暗吐靈力封住了對方的昏睡穴,之後將其輕輕抱起來出了屋子。


    林一來到岸邊,將昏睡過去的老婦人用禁製封了起來。他不作遲疑,足踏清風而起。待人到了半空,其伸手一點。一道劍光倏然飛向草屋,並循著四周急遽旋轉起來。


    不過少頃,林一收了飛劍,抬手隔空一抓。三間草屋連同庭院、地基突然消失,原處隻剩下了一個十丈方圓的大坑。隨後,他帶著老婦人化作一陣清風遠去……


    ……


    在闞裏郡隴下村的兩萬多裏之外,一座偏僻的山穀之內,林一尋了塊地方安頓了下來。他在此處忙活了兩日之後,這才甚為滿意地打量著四周。


    立足所在的山坡前,積水成塘,清波蕩漾,幾尾遊魚暢遊其間;岸邊樹蔭蔽日,山風送爽。同為大樹環繞的山坡上,乃李大頭家的那三間草屋。門前的竹椅上躺著昏睡不醒的李文氏,她身旁的石幾上擺放著各式的糕點吃食,石桌上則是水壺茶碗一應俱全。


    草屋之內以及簡陋的灶間與原來沒甚兩樣,隻是那張竹床上添了一套新褥子,床頭的箱子裏更是塞滿了四季衣物。此外,牆角旮旯的那個結網的蜘蛛沒了。施展搬運的乾坤戒內為虛空所在,不容活物,那個小東西自然不能幸免。


    在草屋的左手邊,林一搭建了一個兩層的涼棚。其下方為水缸、木箱、米袋、各種果蔬及居家一應物什;上方鋪著草席,四下臨風,乃是他的棲身所在。


    “嗬嗬!”林一背著雙手踱著方步,禁不住自得一笑。千裏外一座小鎮的幾戶有錢人家,被他好生折騰了一回……


    ……


    同一日的傍晚時分,隴下村的天空中落下十數道人影。為首的乃是位仙風道骨的中年人,麵貌清臒,長須飄然,卻滿臉的陰霾而神色不快。他的身後跟著兩位元嬰初期的長老,還有東山子等一幫金丹弟子。


    中年人腳下淩空,緩緩到了那十丈方圓的土坑前。少頃,他手拈長須,慢慢轉過身來。門下一幹人守在不遠處,皆暗藏著小心。他神色中閃過一絲慍怒,沉聲問道:“一個邊關叛兵,怎會成了林性的築基小輩?他接連殺了我十二位弟子之後,如今又逃向何方?”其積威甚重,眼光到處,眾人無不垂首回避。


    這位可是神道門的門主九靈子,元嬰中期的高手,烏幹王族的供奉。其往日裏深居簡出,且喜怒不形於色,頗讓弟子敬畏!如今他老人家親自出馬,顯然是動了真怒啊!事關己身,東山子自知躲不過去,忙硬著頭皮站出來,拱手說道:“林姓小輩隱匿藏形於軍營,與叛兵勾結殺我弟子,乃大不赦之罪!如今他帶著一個鄉下老嫗離去,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晚輩猜測,此人來自敵國,必有他圖……”


    九靈子哼了一聲,叱道:“爾等臨機處置不力,豈能借敵國之名搪塞之?”


    東山子心頭一緊,忙辯解道:“那小輩口口聲稱要滅了我神道門,還……還羞辱我門中的元嬰前輩,若非敵國修士,他怎敢如此大逆不道?這不僅是弟子親耳所聞,都城衛的兵丁查彪等人可作明證……”


    九靈子大袖子一甩,背起雙手傲然叱道:“哼!真是猖狂!放眼衡月州,誰敢藐視我神道門?難不成那是隱藏修為的高人……”話至此處,他心頭起疑,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少頃,其揚聲吩咐道:“由兩位長老帶著人手繼續暗中巡查,待老夫回轉都城後另有計較!”


    那兩個元嬰初期的修士與弟子們領命稱是,九靈子徑自踏空而去……


    ……


    在神道門想著怎麽對付林一的時候,他帶著李文氏隱居在這偏遠的大山之中,遠離喧囂塵世,享受著難得的安逸。雖沒了雞鳴犬吠與鄰裏的走動,那老婦人並不介意!有草屋容身,有大頭兒子相伴,餘生足矣!


    池塘邊的樹蔭下,林一赤著上身盤膝而坐。他的手裏還拿著一根魚竿,垂釣於水。


    這塘中的魚,以及魚竿等物,皆來自數百裏外的一戶漁家。林一將其一並買來,不僅可嚐試垂釣之趣,還可以熬些魚湯為李文氏補養身子。這老婦人積勞成疾,早已毀了生機根本,即便有了靈氣調理,隻怕最後亦難以回天。


    不過,每日裏有‘兒子’陪伴與悉心照料,李文氏枯瘦的麵頰多了一絲紅潤,精神頭漸漸好轉。她坐在門前的竹椅上,在縫補著一破舊的道袍。而其兩眼已盲,雙手顫抖,便是縫衣針都拿不穩當,卻依然執著地忙碌著,還帶著心滿意足的神情……


    林一回首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一件道袍縫補了三日,李文氏依然如此的細致耐心。怪不得李大頭念念不忘娘親,有人疼愛著嗬護著的日子,真好!


    暗籲了下,林一轉向水塘。漣漪層層,魚兒遊動,卻唯獨沒有上鉤者。他將魚竿插在塘邊,抬眼遠眺。山穀幽靜,白雲意懶,天地悠然……


    如此這般已過去了半個月,林一體內的修為隻有築基初期的圓滿。比起此前煉氣期的瞬間恢複,這一回進境之緩慢,有些出乎所料。看來要想提升至金丹或是元嬰的修為,隻怕還要費上一番功夫!而此事急不得,不妨順其自然!


    故而,林一將修為拋在一邊,不再行功修煉。日裏,他不是在塘邊垂釣,便是上山狩獵,或是坐在門前的石桌旁聽李文氏說曾經的往事。夜裏,其獨自躺在涼棚裏,聽空穀鳥鳴,觀山嵐漸起,然後拿著一枚玉簡沒看上幾眼便沉沉睡去……


    “大頭!天已轉涼,且將衣衫披上……”李文氏在喚她的大頭兒子。


    林一應了一聲,收回了遊走的心緒。他伸手拿起魚竿便往水中一刺一挑,隨之水花輕賤,一尾鮮魚飛上岸邊。


    李文氏偏首細聽,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說道:“又有魚兒上鉤,我兒好本事……”


    當娘的眼裏,兒子總是最好的!林一隨手放下魚竿,拿著鮮魚返回屋前,笑道:“且燉一鍋魚羹來下酒!”


    李文氏輕輕頷首,卻從竹椅上緩緩站起,顫巍巍的雙手托著縫補好的道袍,神色中不無期待。


    見狀,林一稍稍遲疑了下,還是將鮮魚放在一旁,上前接過了道袍。其破損處針腳密匝,縫補厚實。他隨口讚道:“完好如初!多謝了……”


    李文氏才將露出了心滿意足的笑容,卻又微微一怔,急道:“大頭,可是受了風寒,讓娘來瞧瞧……”其一雙無神的白眸中,盡是關切。


    自知失言,林一的心頭沒來由一亂,忙道:“是大頭在說笑呢……”他披上道袍,匆匆離去。身後的李文氏愣了愣神,輕歎道:“我兒至今未成個家,都是娘沒用!”


    林一在灶房前止住腳步,想要出言勸慰,卻又不知該如何張口……


    ……


    烏幹都城的王宮內,有一座獨立的院落。此乃王族供奉的靜修之所,尋常人等不得靠近半步。神道門的九靈子長驅直入,來到一靜室門外止住了腳步。他稍稍緩了口氣,拱手說道:“前輩!在下有一事不明,還請賜教……”


    靜室的房門緊閉,四下裏不見動靜。而九靈子依舊神態恭謹,與往日裏的言行舉止大相徑庭。他一個橫行王宮的人物,如此謹慎可不多見。


    片刻之後,靜室內有人輕聲問道:“何事不明……”


    暗自斟酌了下,九靈子說道:“我衡月州地處偏遠且元氣匱乏,鮮有高人現身!前輩屈尊至此,神道門上下倍感榮幸!在下想請教的是……”話至一半,他變得吞吐起來。見其如此,靜室內那人不耐煩地冷哼了一聲。


    九靈子頭皮一緊,不敢有所遲疑,小心問道:“前輩是否隻身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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