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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煞門的四個金丹修士離開之後,並未即刻撤離清幽穀,而是一邊派人稟報山門,一邊布下陣法據守。


    所謂的魔煞門清幽堂,雖然死了三位元嬰前輩,還餘下幾位金丹、十餘位築基以及百來個練氣的弟子。林一對此早有察覺,暗中動怒。他本不想與一些個小輩計較,卻見不得鳩占鵲巢之輩如此的猖狂!


    在胡老大帶人的連夜掃蕩之下,魔煞門的弟子被殺了大半,餘者皆逃竄一空。林一讓他在清幽穀中歇息待命,自己則留在原地陪著晏起與東方朔療傷……


    清晨的山穀中,萬物靈動,生機勃發。東方朔尚在聚靈陣法中吐納調息,晏起則是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站起身。


    十餘丈外,林一從靜坐中醒來,輕聲說道:“不過短短兩日,晏宗主已然傷愈五成,修為回來了八成,著實叫人欣慰!”


    晏起緩了緩,舉步走了過來,擺擺手說道:“全賴林道友的丹藥、聚靈陣法與守護之功……”他來至林一的身旁示意了下,便盤膝而坐,接著釋然一笑,說道:“我已不是宗主,你不妨喚我一聲……”說著,其神色尷尬起來,還是忍不住問道:“我看不出你修為的深淺,可否賜教……”


    仙道中人,以修為論尊卑!晏起在東方朔的麵前,始終以師伯自居。而見到林一之後,他的心頭不再那麽踏實。


    “我的修為不足道哉!至於如何稱呼……”林一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自從在地下罡風洞穴出來之後,怕是那些化神的高人亦看不出他的真實修為。其接著說道:“帶著東方朔安然來到九州,並竭力護其周全,你這師伯,倒也名至實歸!”不待對方說話,他轉而問道:“我已離開大夏兩百多年,不知……”


    “林師弟……?”晏起微微一怔。見對方含笑首肯,他不由得暗鬆口氣了。莫說修為,便是胸襟與氣度,這個年輕人比起自己來亦要強上一籌!隻是沒有想到,稱呼一個曾經的小輩為師弟,竟叫人如此寬慰!隨後,其手扶青髯,慨然歎道:“想當初,我還是小瞧了林師弟!為兄慚愧啊!罷了,且聽我道來……”


    當年,樂成子與林一分別之後便離開了九州。他回到大夏之後,曾在仙門中引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


    眾所周知,黑山宗的公冶幹與玄天門的樂成子,皆與林一同去了異域。誰想百年之後,其中的兩人下落不明,而樂成子卻獨自返回了,不能不叫人對另一片天地充滿了好奇與向往。為此,晏起便忙不迭地登門拜訪。


    樂成子無意藏私,便將異域的所見所聞,以及林一的情形盡數相告,更是讓晏起對九州念念不忘……


    之後的數十年,冷翠閉關結嬰不成,落得個身隕道消。再無牽掛,晏起決計遠行。他本想與樂成子商議一番,不料對方耗盡了壽元早已死去多時。


    無奈之下,晏起將正陽宗托付給了木天遠與玉珞依兩口子。他帶著東方朔,按照樂成子留下的輿圖,穿越無定海,直至九州……


    此外,那個叛出了正陽宗的衛從,趁著公冶幹遠走異域便趁機篡取了黑山宗。據說在他在臨終的時候,將宗主之位傳給了一個叫作秋采盈的女子……


    兩百多年,不過彈指揮間,在晏起看來著實沒什麽好說的。一個時辰過去,他停下來看著默然無語的林一,輕聲道:“若有惦記,不妨回去看一看……”


    林一眉梢一動,抬頭看向天空,漫不經心地問道:“可有人……可有來自海外的故人,去正陽宗尋我的下落?”


    晏起沉吟了下,又搖了搖頭,說道:“這兩百多年間,我自始至終在丹陽峰陪著翠兒,對正陽宗的一切了如指掌,並未見到有人尋來。不知你說的那人又是誰……”


    林一輕輕一歎,答非所問,悠悠說道:“莫道前途無知己,清風冷月一壇酒……”晏起不明其意,抬眼看去。天色陰霾,無風亦無月!對方又是帶著幾分苦澀,淡然笑道:“山中無日月,一夢已千年!隻可惜,夢醒常見,夢圓難尋!”


    此時的林一,眸光深邃而淡遠。他便如一個曆經滄桑的老者,回首之際不見感慨,隻有流年似水的寂寥!其端坐不動,儼如一尊山石、一株樹木,這麽自然而然,卻又讓人不辨深淺而無從觸及……


    晏起看著林一,神色微愕。這要何等的修為與境界,才會有這般莫測的威勢!當初的那個不起眼的練氣小輩,已然如巍巍高山令人仰止……


    林一身上的氣勢忽而一變,‘騰’地一下站起身來,衝著遠處長舒了一口氣,說道:“邀天之幸!林兄無恙……”


    有來時的耳聞目睹,加上方才的一番交談,晏起對夏州的仙門算是略有所知,忙跟著起身問道:“你說的那位林兄何在?”來的是清幽穀的穀主,又是林一的至交好友,他不能失了禮數,還須趁機結交一二才好。


    林一回身歉然說道:“他幾人距此尚遠,你我還須等上兩個時辰!”


    晏起拈須輕咳一聲,神色尷尬。他的神識可達千裏之外,卻什麽都沒看見。兩個時辰的路程,豈不是有萬裏之遙……


    “齊雅、黃全!讓胡子帶人離開清幽穀趕至此處候命!”林一不緊不慢地吩咐了一句。一塊大石頭的背後頓時竄出兩個人影,匆忙應了一聲之後便竄向了半空中。


    ……


    兩個時辰之後,東方朔從聚靈陣法中走了出來。其雖然神色不佳,行走已無大礙。而胡子則與三十多人守在一塊山坡上,陪著林一與晏起抬頭觀望。


    不過一會兒,一條飛舟從空而降,從中走出來六人。為首的除了鐵七之外,還有一位身著青衫的儒雅書生,及一位貌美脫俗的女子。這三人的身後,還跟著一位清秀的紫衣女子與兩位男子,分別有著金丹後期與中期的修為。


    林一帶著晏起、東方朔與胡子迎了上去。彼此尚未湊至一塊兒,那書生已然搖頭苦笑道:“兄弟啊!我還以為見不到你了!”其身旁的女子微微欠身,欣慰說道:“嵐若雲見過林道友!”


    與此同時,那紫衣女子神色激動,躬身拜道:“青玉見過師叔!”其身旁的兩人很是識趣,跟著口稱林師叔。


    鐵七大步走了過來,一身輕鬆地喊道:“林師兄!兄弟我交差啦!”說著,他伸手示意道:“林江仙道友被人奪了清幽穀,便躲在嵐城與佳人廝守去了。我道明來由,他二話不說便帶著道侶與三位弟子趕來……”


    “讓鐵道友見笑了!我聽從兄弟的勸告而收了十來個弟子,經曆那場變故之後,隻剩下了青玉與她帶來了兩個族人!清幽穀這是……”書生模樣的正是林江仙,已是元嬰中期圓滿的修為。他見到林一極為欣喜,而笑容的背後隱隱透著幾分無奈。


    林一始終沒說話,而是靜靜打量著林江仙。見對方有所察覺,他這才拱手說道:“林兄無恙便好!”其接著為晏起、東方朔與胡子等人引見,又衝著那紫玉女子說道:“阮青玉,你來到了清幽穀!甚好!”


    當年救下青石峽的阮家,並收服胡老大一夥散修,林一便為阮青玉指點了一條出路。沒想到這個女子真的拜入林江仙門下,倒是一樁好事!至少,清幽穀後繼有人了!


    阮青玉與林一相識多年,並承蒙對方數次相救。今日意外重逢,讓她倍感親切,忙恭恭敬敬地說道:“林師叔!聽從您的吩咐,我不僅拜入清幽穀,還帶來了兩位師弟!其他的門人遭難……”


    雙方寒暄已畢,林江仙走過來笑道:“若非青玉處事謹慎,我那日斷難走脫!所幸事後有嵐城容身,來來,你我兄弟詳談……”


    林一不為所動,說道:“有話改日再說不遲!”


    林江仙收起了笑容,歎道:“你既然知曉了往日的變故,又何須為此動怒呢!過去的,便過去了……”


    林一默然半晌,轉身衝著遠處示意道:“陰霾蕩盡,還請林兄接掌青幽穀!”他突然話語轉冷,緩緩說道:“一切並未過去……”


    林江仙忙道:“兄弟,你待怎樣……”


    林一雙眉一挑,我待怎樣?隻因當初自己殺了一個為非作歹的商尹,魔煞門便借此遷怒於林江仙,並屢次三番刁難,不僅害死了百草老人,還殺上門來強占了清幽穀。記得曾在神州門的鼇湖告誡過離嬰,卻不想他賊心不死。既然如此,便莫怪我翻臉無情!


    忍耐了兩日,林一的火氣爆發了!他眸中殺機閃動,逼人的威勢沛然而出,驚得林江仙等人連連後退。其不容置疑地森然說道:“我要滅了魔煞門!”


    “滅了魔煞門?”林江仙驚呼了一聲,連連擺手說道:“兄弟不可啊!那可是有四、五位元嬰後期長老坐鎮的大仙門,豈可莽撞……”


    “不必多說,我意已決!”林一打斷了林江仙,冷然說道:“此患不除,清幽穀難有安寧之日!”他不理對方反響,毫不遲疑地吩咐道:“晏師兄與東方留下,鐵七與胡子隨我前往魔煞門……”其話音未落,四下裏轟然應諾,並嗷嗷叫道:“滅了魔煞門!隨林長老殺人去啦……”


    林江仙呆立原地,與嵐若雲麵麵相覷,皆不知所措!阮青玉與兩個師弟則是驚愕不已,卻難掩心頭的振奮!有林師叔在,清幽穀不再受人欺負了!


    見林一狂傲十足,抬手舉足間氣勢奪人,晏起不由得微微閉上雙眼,暗暗搖頭!本以為要看清了這個年輕人的時候,卻又總是朦朦朧朧,叫人無所適從!憑著這夥天不怕地不怕的天震門弟子,他……他真的要去滅了一個大仙門?


    東方朔則是兩眼放光,不失時機地喊道:“師父,帶上弟子去見識一番!”


    聞聲,晏起忙睜開眼,帶著期待說道:“師弟,為兄這個……亦想……”一貫以自傲矜持示人的他,沒來由神情一窘。自己與東方朔皆拖著傷體,去了不是添亂嗎!隻不過,來到九州之後,還真的沒有見識過這般大場麵……


    林一的眼光掠過晏起與東方朔,輕輕點了點頭,轉瞬化作一道流光,直掛長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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