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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的三月裏,四季如春的玉山島便已是盛夏的景象。這一日的黃昏時分,兩個外來的修士踏上了這個景色秀美的海島。


    濱海小鎮之外,這兩個風塵仆仆之人立足道旁,滿麵的倦色掩不住炯炯眼光,各自感慨莫名。


    “嗬嗬!邀天之幸……”說話的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子,身著灰色道袍,豐神俊秀,仙風道骨的模樣。他前後張望一番,欣喜又道:“這便是玉山島的玉山鎮……”


    “據樂成子道友留下的輿圖所示,這正是玉山島的玉山鎮所在!”回話的是個中年男子,三綹青髯,雙眉入鬢,氣度不凡。其神情中略帶矜持,言談舉止中亦多了幾分的穩重。而回首來路,再看向眼前生機盎然的小鎮,他禁不住一陣心神激蕩,輕歎道:“兩百年後,晏某還是來了……”


    年輕些的男子止不住臉上的笑意,嗬嗬笑道:“晏宗主……啊不……”他隨即搖搖頭,接著說道:“晏師伯!樂成子前輩曾有交代,玉山鎮的柳家與我師父交情匪淺,我二人不妨尋上門去……”


    此時,兩道劍虹劃空而過,為這方天地平增了幾分的莫測。那被稱作師伯的男子引頸觀望,手扶青髯,自語道:“玉山鎮的柳家,斷玉*峰的天震門,夏州的清幽穀,乃是樂成子轉述的三處落腳所在。莫非,林一預知晏某要來嗎……”其轉而又傲然說道:“老夫已非正陽宗的宗主,你以師伯相稱,足矣!便是你師父在此亦無妨,我並未將他視作晚輩……”


    “嗬嗬!師父若是知道我東方朔來也,定會大吃一驚……”年輕些的男子喜色難禁,又帶著油滑世故的神態說道:“他老人家想必已有元嬰的修為……”對方不以為然地說道:“樂成子離開九州之時,林一隻是金丹後期。眼下兩百年已過,即便他修至元嬰,境界終歸有限……”


    若是林一在此,未必會大吃一驚,而有所意外則在所難免。這兩人正是來自大夏的晏起與東方朔,憑借著樂成子留下的輿圖一路尋至九州。


    如今,晏起有著元嬰初期圓滿的修為,東方朔則是修至金丹的中期。途中自有一番辛苦,初臨九州的感慨不盡相同,兩人還是想早日見到林一,以便有個安身落腳處。


    神識漫過玉山鎮,晏起昂然說道:“隨老夫去柳家……”


    ……


    十日之後,玉屏山半山腰的洞府前,晏起與東方朔依山遠眺。而麵對海天勝景,兩人已然沒了來時的興致。


    當日登門拜訪遭拒,緣由是柳家的家主不在。而對方並未失去禮數,還是為客人安置了歇息的地方,晏起與東方朔隻得暫且留下。誰想一連多日過去,柳家的主人依然沒有露麵。


    “過了今日,我等另尋他處……”晏起在原地踱了兩步,神色略顯不耐。一個小小的家族如此慢待遠來的客人,林一與其交情不過爾爾。稍作計較,他躊躇滿誌地說道:“若是天震門與清幽穀還是難以落腳,老夫便帶著你闖蕩一番,未必不能掙下一片天地來!”


    “嗬嗬!師伯所言極是!”東方朔舒展了下腰身,自行尋了塊平坦處坐下,說道:“不過,唯有見到柳家主,才可獲悉我家師父的下落!”


    晏起皺了下眉頭,有些無奈地說道:“這偌大的九州,要尋一人便如大海撈針,又談何容易!”他想了想,走至東方朔的身旁提醒道:“樂成子送你的那枚傳音符,不妨相機一試!”


    東方朔應承道:“便如師伯所言,改日自當一試!”他話語一轉,又笑道:“我師父無論走至何地,都會留下名頭!真要尋他,想必不難……”


    晏起不以為然地搖搖頭,說道:“此乃九州,並非我大夏。當年的樂成子都難以立足,更莫說他一個金丹修士……”話至此處,他回首看去,兩道人影從山下禦劍而來。其暗哼了聲,竟是視若未見,轉而走至一旁安然端坐,神態威嚴。


    東方朔卻是愕然起身,忙拱手迎上前去。


    轉眼之間,兩個金丹修士在洞府前落下身形。來者一位是中年模樣的青衣男子,留著短髯,相貌不凡;一位是韶華女子,綠衣婀娜,貌美動人。


    東方朔尚未開口,對方已然出聲——


    “在下柳賢,見過這位前輩與道友!”隨那金丹中期的男子之後,一旁的綠衣女子跟著執手說道:“柳煙兒有禮了!”


    這一男一女倒是知禮之人!東方朔報上了自家的名諱,不忘多問了一句:“可是柳家主當前……”見對方稱是,他回頭衝著晏起笑了笑,調侃道:“真是貴人難見……”


    晏起兀自坐著不動,兩眼半睜半閉,衝著來人頷首示意。


    柳賢帶著歉意又施一禮,說道:“我兄妹出門在外,今日才得回轉。得悉林前輩的故人來訪,在下不敢怠慢,忙帶著舍妹前來相見。若有失禮之處,還請這位前輩與這位道友見諒!”


    東方朔心頭一振,忙問道:“柳道友,你稱呼我師父為前輩?”金丹修士口中的前輩,自然便是元嬰的高人無疑。如此豈不是說,師父已然是……


    晏起心頭一動,不由得睜開雙眼,神色疑惑。


    柳家兄妹則是麵麵相覷,暗生不解。林前輩何時收過弟子?既為弟子,怎會不知曉自家師父修為的深淺?


    柳賢轉向東方朔與晏起,又是歉然一笑,說道:“尚未聽說過林前輩有過弟子,請恕柳某孤陋寡聞!兩位不妨道出真實的來曆與用意,我柳家自有待客之道!”他神色如舊,婉轉的話語中卻是暗有所指。


    聞言,晏起暗暗慍怒。兩個金丹小輩,竟敢如此的沒規矩,九州仙道已然崩壞了不成?


    東方朔不由心頭一怔,隨即苦笑起來。曆盡千辛萬苦,可不就是為了尋師父嗎!而眼下若不辯解一番,隻怕要惹來麻煩。置身異地,凡事還須謹小慎微。此時此地,又該如何才能證實自家的清白?


    “實不相瞞,我與晏師伯皆來自偏遠他鄉……”斟酌了下,東方朔正色說道:“家師在兩百多年前收下了我這個唯一的弟子,柳道友有所不知在所難免。還請告知他老人家的下落,以便我二人尋去……”


    “天下人不無想要找尋林前輩的下落,皆一無所獲!”柳賢淡淡一笑,接著追問道:“兩位聲稱是林前輩的弟子與故舊,可有明證?”


    “你是說林一的下落不明?”晏起忍不住出聲問道:“他即便有著元嬰修為,又怎會惹得天下人關注……”


    “我隻有家師傳授的功法,沒有物證啊!”東方朔為難地攤攤手,轉而又詫異起來。師父在大夏便被人追殺不止,怎會到了九州還是這般的不堪,下落不明又從何說起……


    柳煙兒在一旁始終不出聲,隻顧著盯著這兩個陌生人。見對方神色不似作偽,她嫣然一笑,說道:“林前輩的赫赫威名,在九州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看來你二人真的來自異域他鄉……”


    赫赫威名!不是說九州還有化神修士的存在嗎,林一來至此處不過兩百年,又何來的威名?晏起手扶青髯,兀自疑惑不已。


    “嗬嗬!這位道友說的是我師父嗎?”東方朔難以置信地看著柳煙,隨即又慌亂起來,忙問道:“我師父怎會下落不明?究竟出了何事……”


    柳賢的眼光在東方朔的臉上停留片刻,不答反問道:“這位道友既然與令師分別了兩百多年,又是如何得知他與我柳家的淵源?”


    “家師曾托人捎信回去,點明了九州的柳家、天震門、清幽穀皆為交情所在,我與師伯這才尋來!”東方朔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又分說道:“他老人家當時隻有金丹的修為,法寶乃是一把金劍,尤喜大棒子砸人!其好酒善飲,且隨身帶著紫金葫蘆……”


    柳煙兒神色轉喜,說道:“大哥!林前輩並未忘了我柳家!”


    柳賢輕輕點頭,衝著東方朔伸手虛請了下,便在洞府前的草地上盤膝而坐,欣然說道:“想不到真是林前輩的弟子到訪,柳家甚慰……”


    柳家兄妹雖為家族修士,卻溫和守禮且不卑不亢,待人接物頗具大家風範,讓晏起收起了輕忽之心。而隨著對方道出了與林一相關的一切,他漸漸愕然,繼而沉默不語……


    林一來到九州之初,便力挫鐵七師徒,並加入到了天震門。百年之後,他在神州門的鼇山一體結三嬰,衝破神州門四大長老的阻攔,力斬元嬰中期修士,聲名漸起。


    後土仙境之行,林一獨自斬殺了數十人而安然無恙。後土塔之前,他一劍威震九州!


    不過,仙境關閉之日卻未見林一的回轉。有人說他飛升成仙,有人說他被困於後土塔之內,還有人說他早已身隕道消,一時之間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至於詳情如何,無從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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