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個山口,九條不同的去路,到頭來還是讓人無從選擇。


    前有伏擊,中有阻撓,強敵又奔襲至此,情形危急之下,天震子一頭衝入了太孟山的山口。於其看來,前方是絕路又如何,大不了再如上一回那般被困上十年,亦好過等著被人群毆啊!


    天震子才去,那數十個人影已到了十餘裏之外。紫玉師徒不敢遲疑,忙跟著奔往山口。


    此時,林一尚未擺脫身後的糾纏,古作召喚來的那夥幫手已鋪天蓋地而來,天震子等人被迫原路返回,並於慌不擇路之下衝進了山口。見狀,他便知道之前的話又白說了。古作等人要對付的還是他林一,五人分頭逃命未必不是個法子。如今一同踏上莫測危途,前景堪憂!


    而林一有所不知,還有個炎鑫沒忘了他的那番交代,卻於天震子的強勢之下身不由己。


    不過轉念間的工夫,天震子四人於山口前失去了身影;而緊追不舍的古作等人,已欺至身後的三五百丈遠處;那數十位元嬰高手更是從天而降,淩厲的殺機直撲而來。


    事已至此,不容多想,林一身形一閃便到了數裏外的山口之前。與此同時,數件法寶的疾襲而去,卻是難以觸及那快若閃電般的身影,任其逃入那雲霧遮掩的深處。


    少頃,古作等人與那夥奔襲至此的高手匯集一處,卻於山口躊躇不前。


    “司慶師弟!”


    “項元師兄!”


    古作與那個真武門的修士越出人群迎向來者,彼此紛紛拱手寒暄。對方足有四十人之多,為首的乃是一位身著玄衣道袍中年男子與一位身軀健壯的老者。


    被稱作司慶的中年人來自道齊門,有著元嬰後期的修為,膚白清瘦,雙頰無肉,留著三綹短須,神態極為的輕鬆隨意。不過,其眼光冷幽而漠然,令人望而生畏。


    那老者乃是真武門的長老,名為項元。他相貌身軀與庚午有幾分仿佛,骨骼粗大而健壯,神情凶惡。


    “嗬嗬!見過古師兄!”司慶越步而出,拱手笑道:“途經翳湖之時,恰好收到了師兄的傳音符,師弟我不敢怠慢,忙於四處召集人手,卻不想還是遲了一步……”他又往一旁示意道:“項元道友自明湖而來,還有十餘位道友分別來自忘湖與元湖!若非急於一時,我還能帶來更多的人!”


    古作頷首讚許,說道:“有師弟與諸位道友來援,未為晚矣……”眼光掠過眾人,他暗鬆了口氣。雍州與舒州兩家來了四十人,小半數以上有著元嬰中期的修為。其中連同師弟司慶與真武門的項元在內,元嬰後期的高手便足有六位。


    “嗬嗬!誰讓林一是我家祖師要殺的人呢?再有師兄的傳召,我等莫敢不從……”司慶隨口奉承了一句,卻話語一轉,又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那人果真如師兄所說的悍勇難敵?”他雖是如約而來,卻對這般的興師動眾頗為不解。


    召集這麽多的高手來對付一個人,至於嗎?而師兄一行尚有十六人之多,莫非還殺不了那個林一……


    真武門的項元略有不耐,滿不在乎地說道:“堪稱悍勇者,非我真武門弟子莫屬!那人既是殺了我師兄與幾位師弟,便罪不可恕!與其這般囉嗦下去,不若追而殺之……”


    見諸人輕敵,古作無奈地搖搖頭。有些話不說清楚,便是再多的人追上去亦是無用。他手拈長須說道:“我前後二、三十人與那林一對陣,幾近半數折於其手……不得已之下,傳喚同道來援,並以陣法相阻……”


    ……


    半個時辰之後,山口前的五、六十人又分作兩夥。其中的二十位元嬰中期與七位元嬰後期進入了太孟山,餘下的人則是奔往他處。


    不一會兒,曾喧鬧一時的山口前清靜了。


    翳湖岸邊,一直守望的另一夥修士放下心來,各自歇息。


    離嬰獨自衝著那無人的山口冷笑著,神情自得。而其身旁的一人卻是滿臉的悔意,出聲埋怨道:“離道友,你不是要尋那幾人討個公道嗎?相阻之時,緣何又一言不發?你……唉!你可害苦了我!”


    說話之人乃神州門的宮辛,患得患失之際,他止不住的唉聲歎息。


    來至仙境之後,宮辛與一夥舒州的修士結伴而行。因其來自神州門,不免為眾人巴結示好。那離嬰身為一門之主,同樣是禮讓有加,令人倍添好感。故而,當對方有所請求之時,他便不假思索地應承了下來。


    誰料事出意外,那人竟是……怎麽會呢?


    離嬰轉過身,陰冷的笑容隨之溫和了許多。此前,臨近九山之地的時候,他遠遠便見到那個林一與天震子等人遭致截殺。那位的仇家可真是不少啊!暗喜之下,其臨時起意,慫恿著某人上前阻撓,誰想對方竟是拿出一塊匪夷所思的金質令牌來。


    哼!那小子雖逃得一時,卻招惹那麽多的高手隨後追殺,惡有惡報啊……


    “無心者,無咎也!宮道友又何須介懷呢!”離嬰安慰了一句,又不以為意地笑道:“他一個來自小仙門的弟子,又怎會持有你所說的令牌,何況真假難辨……”


    宮辛連連擺手說道:“道友有所不知,我神州門的長老令牌乃專門煉製而成,偽造不得!而其質地紋飾自有不同,以示尊卑有別,門下弟子無不知曉……”


    離嬰心頭微愕,卻不動聲色地說道:“那小子不過是僥幸撿了一塊令牌,這才佯稱神州門的長老……”


    “不……”宮辛搖搖頭,左右看了下,這才心有餘悸地說道:“何處可以撿到太上長老的金質令牌?我絕不會看錯!其持有者,可號令神州門……”


    離嬰眼光一閃,拈須不語。宮辛愁眉緊鎖,神情中不似作偽。見狀,他暗自驚駭。號令神州門?豈不是可以號令夏州了……莫非神州門文玄子是那小子的靠山?可即便如此,誰人又會將太上長老的令牌相贈?這有悖常理啊!


    不過,那小子便是妖孽在世又能如何?還不是被人追殺而難逃一死!沒人庇護,那個清幽穀勢必將歸我所有……


    ……


    昏黃的天光下,峽穀陡峭,山石嶙峋。其間有五個人影掠地疾飛,直奔前方那未知的深處而去。


    此處,便是太孟山的所在!


    林一穿過雲霧之後,便到了這狹長不見盡頭的山穀之中。因禁製所限,於修為無礙,卻隻得離地三尺飛行。他不及看清四下裏的情形,一路疾奔,很快便追上了天震子與紫玉師徒。


    那四人正落荒而逃,忽見林一擺脫敵手趕來,皆為之欣慰不已。自以為絕路逢生的天震子,更是連呼僥幸。


    而林一不予分說,隻是催促對方繼續前行。


    半個時辰之後,穿過一道狹窄的峽口,林一忽而停了下來,並隨手布下幾道禁法。見其神情凝重,幾人察覺不妙。天震子落在了一塊大石頭上,回身遠望,說道:“此處崎嶇不平,遁法無用,使得你我趕起路來慢了許多。此外,神識尚不及往日的一半,不知林師弟可有發現……”


    林一離開了原地,隨口答道:“古作等人已入了山口……”


    “真的追來了?有多少人……”天震子驚呼了聲,便跳下了大石頭。紫玉師徒皆神色微變,忙跟著加快了身形。


    “二十七人,盡為高手!”林一背著雙手,身子微微前傾,離地三尺疾行不止。他衝著趕至身旁的天震子揚聲說道:“你等全力趕路,我隨後布下禁法稍加相阻。隻須相距兩千裏,便可暫時擺脫古作的糾纏。此地危機莫測,多加留意……”


    “他娘的,真是讓人不得安生……”天震子狠狠啐了口。他與紫玉師徒心領神會,一同往前狂奔而去。


    峽穀深幽,便於行走的地方狹窄而曲折,為林一布下禁法省卻了很多工夫。他一路上頻頻出手,於身後留下十餘處真真假假的‘地困禁’與‘陰陽禁’。即便是古作等人有所察覺並迂回而過,那一番麻煩總是免不了的。


    如此又過了兩個時辰,峽穀豁然開朗。而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卻漸漸慢了下來,訝然四顧。


    呈現於幾人眼前的,乃是一座光禿禿的大山。其高不過千丈,而左右十餘裏之外卻盡為深溝險壑。


    “這便是真正的太孟山嗎?欲往前行,我等隻得由此翻山而過!”稍作張望之後,天震子招呼紫玉道:“林師弟已趕上來了……”


    四人不敢耽擱,繼續奔著前方的高山而去。林一隨後而來,左右看了下,卻又搖搖頭。此處地勢開闊,倉促布下的禁法便沒了用處。不過,兩三千裏之外已見不到古作等人的身影。


    抬頭打量了下前方的高山,林一微微皺了下眉頭。他未作停留,不多會兒便追至那四人的身後。


    此時,天震子與紫玉師徒已到了山腳下。山坡平緩,未見異常,幾人直奔山上而去。而行不過百丈遠,突然有人失去了身影,隨之一聲驚叫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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