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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一尊方鼎之下,淡淡而赤紅的光芒籠罩之中,晏起神色冷然。任黑山宗達蒙的攻勢如潮,他自巋然不動。而其飛劍所化的漫天流光,繽紛如雨,團團將對手圍在了當間。


    神情陰鷙的達蒙,早已祭出了五麵黑色的小旗。在身邊急遽盤旋的鬼煞旗,一如黑色的旋風,將來襲的飛劍盡數阻擋於外。可他每次生出退意的時候,便被那驟然一盛的道道劍光強行阻在了原地,使其不得不與對方繼續僵持下去。


    想打就打,想走便走,將本宗又置於何地?見達蒙方寸已亂,晏起神色中的譏誚之意漸濃。他轉而瞥了一眼怒容滿目的衛從,冷聲反詰道:“何故如此?你不是明知故問嗎……”


    衛從將要反駁,晏起又沉聲說道:“正陽宗共有五尊正陽鼎,又稱‘五行鼎’。鼎正五行,丹陽方興!此乃開山祖師所留鎮山之物,而你既然背叛了師門,又有何顏麵使我的正陽鼎?”


    羞怒的神色一閃而過,衛從不忿說道:“法寶已為我蘊養多年,你為何……?”


    “我為何可以操縱你的壬癸鼎?哼……!”晏起冷哼了一聲,說道:“正陽鼎自有一套封鼎的口訣,便是以防不虞。而你竟敢於本宗麵前使出此鼎,合該有此下場!”


    “嗬嗬!”衛從恍然而悟,搖頭冷嘲道:“真的沒有想到,正陽鼎中還另藏蹊蹺。如此這般,又將門中的那些閣主置於何地?”


    “小人不絕於世,當防患於未然!”晏起說道。


    衛從的麵色發黑,怒道:“爾等偽善之輩,衛某羞與為伍!”


    話無好話,兩個老相識爭執起來。而達蒙則是氣急敗壞吼道:“衛長老,此時可不是敘舊的時候!少宗主被殺,再任憑晏起與那小子逍遙無事,若是宗主追究起來,你我都脫不了幹係!”


    麵皮抽搐了下,衛從恨恨一甩袖袍便轉過身來。即便是自己用不了正陽鼎,亦不能便宜了他人!他正欲將小鼎收起,卻見林一突然又竄了過來,並搶先一步探出了手臂。


    “無恥!”見林一要趁機搶走正陽鼎,衛從怒罵了一聲,手臂一抖便祭出了正陽金龍手,而同樣一條金龍後發先至,毫不退讓。就在兩條同宗同源的金龍手要撞在一起的時候,那原先靜懸於半空中的小鼎,竟然烏光一閃,倏然飛走。


    二人一怔,忙停下手來轉身望去。晏起手中多了一尊小鼎,眼光中嘲諷之意甚濃。


    那‘壬癸鼎’可是於金丹中蘊養多年,更是與自己的心神相連,可這麽轉眼的工夫……還有,那上麵有精血印記,若是……衛從臉色大變。


    “林一,我將此鼎賜你,如何?”晏起根本不理會衛從所想,而是衝著林一揚聲說道:“正陽鼎,以五行造化之甲乙、丙丁、庚辛、壬癸與戊己,為鼎五尊。其威力如何,不必詳表,你方才已有所領教……”


    正陽宗裏還有這麽好的東西,有些意外啊!此乃防身克敵的寶物,我當然想要了。若不然,又為何與衛從去搶奪。隻不過,搶回來的,與你晏宗主所贈的,它還是有所不同啊!


    悻悻地擺擺手,林一說道:“多謝晏宗主及時封住了寶鼎,隻是,在下為福薄之人……”


    晏起默默看了一眼林一,不聲不響收起了小鼎。


    見狀,衛從錯愕,還是稍稍鬆了口氣。若是晏起於此時抹去小鼎上的精血印記,與之心神相連的他,必受牽連且免不了輕傷。可這位晏宗主方才的舉動,分明是在救人啊,而這又是……


    彼此相識了多年,心高氣傲的衛從,一直瞧不起晏起。可此時,他才發覺對方的莫測難辨。或許,這才是自己的不足之處吧!


    飛劍尚在空中與那條金鞭糾纏,衛從將其招了回來。劍光在身邊盤旋著,他衝著林一說道:“沒有正陽鼎,我同樣可以收拾你!”其手訣掐動,一團烏雲自手掌上氤氳而生。


    金光一閃,‘龍須’回到了林一的手腕上。見對方手上又生異狀,想起金龍劍的慘狀,他不禁躊躇起來。而老龍在這時候罵道:“一個破雷法而已!上去揍他!”


    雷法,還是破的,不照樣轟你個直翻跟頭?許是老龍真被驚擾了美夢,不然又怎會惱怒成這個樣子。


    “瞎磨蹭什麽?厲害的雷法隻須心念一動,便可以隨手祭出。這人擺足了臭架子,十足欠揍的德性!要不便讓老龍親自動手,回頭尋一處靈脈便可……”


    老龍的叫囂聲未止,衛從已祭出了那團雷雲。林一哪裏還敢多作遲疑,拎著玄金鐵棒便一縱而起,奔著對方便砸去。他快,對方更快。弧光一閃,緊接著便是‘喀喇’一聲,手臂粗的一道閃電倏然襲來。


    人在半空,無從躲避,眼睜睜看著閃電到了跟前,林一突然化作一道清風遁去,卻是一頭撞上了崖避上又反彈了回來。被逼無奈之下,他隻得伸出鐵棒阻擋。


    “轟——”


    電閃雷鳴之中,一道強大的震撼之力透過鐵棒,穿過玄天盾,狠狠轟擊在林一的龍甲之上。如同當頭遭受了重擊,腦門‘嗡’的一下,渾身的汗毛及頭發頓時豎了起來,心頭‘撲撲’直跳,整個人如同失魂落魄一般……


    林一尚未弄明白這麽回事,便“撲通”一屁股摔在地上。有玄天盾與龍甲護體,所幸五髒六腑無礙!他不及多多回味,便又‘騰’的一下跳起來,直奔衛從而去。


    老龍說的不錯,衛從祭出雷法尚須一兩個喘息的工夫。刻不容緩,你快,我隻能比你更快!決不能任其狂轟濫炸。若不然,再好的人亦受不了啊!


    一擊必中!衛從冷笑著,手上又出現了一團雷雲。可不待將其祭出,便見一個人影風一般衝至近前。這小子沒事?


    衛從忙催動身邊的飛劍禦敵,以期延緩片刻。而一道金光來勢更猛,“當”的一下便磕飛他的飛劍。緊接著便見人如瘋、棒如影,攜著鋪天蓋地之勢襲來。


    手上一亂,衛從的雷雲更是難以祭出。而鐵棒已是烏雲壓頂,氣勢驚人。他不敢遲疑,一片玉符倏然飛出擋在了身前。


    “撲——”的一聲悶響,鐵棒落下,衛從直飛了出去。


    林一不喜反驚,雙眸中有赤芒一閃而過。他身形未作停頓,轉而往左邊撲去。


    果然,幾丈遠處,又一個衛從於平地冒了出來。他正待祭出雷雲,卻見林一如影隨形而來,不由大驚。


    還有替身的玉符?差一點上當了,我看你往哪兒跑!


    雙眉倒豎,林一手中的鐵棒狠狠砸下——


    衛從不及躲避,身上驀然多出一層古樸的鎧甲——


    “轟——”


    震響聲中,玄金鐵棒這一次是結結實實砸了下去,而光芒耀動中,鎧甲突然大了三成,將衛從緊緊護在其間,猶如堅硬的龜甲一般,強行承受了這萬鈞一擊。


    一棒落下,便是這麽個情形?你別後退啊,再來!林一想都不想便再次掄起了玄金鐵棒,竭盡全力繼續砸去。


    “轟、轟、轟——”接連的轟鳴聲中,衛從臉色慘變。身上的鎧甲光芒黯淡,已有細小的裂縫出現,怕是撐不了幾下。修士鬥法,拚的是神通與修為,講究的是道法高深。如此野蠻而瘋魔的打法,十足的獸性,真是辱沒了修士的身份,真是……豈有此理!


    “哈哈!揍他個狗日的!管他什麽狗屁修士,惹惱了我,照樣揍得他滿地找牙!哈哈!”老龍振奮起來,不忘大聲助威!


    狗屁修士?我也是修士啊!林一不願理會老龍,隻顧著掄起鐵棒砸下去。


    衛從腳下連連後退,拚命往鎧甲上傾入靈力,可還是耐不住鐵棒之威。逼不得已,他又忙扔出一把各色玉符,將出手便被砸了個粉碎,根本無從施展。


    這是個不顧死活的亡命之徒,當初我孫兒怎麽會招惹上這麽一個人呢?疲於應付的衛從,忽見身後便是一個石丘,退路已無。而左右皆在鐵棒籠罩之下,稍有大意便會挨上重擊。情急無奈,他轉身便跑,隻待緩過手來再圖他策。


    “哪裏跑——”得勢不饒人,林一大喝一聲便追了過去。


    衛從跑的飛快,隻想掙得一分喘息之機。可這麽一轉身,莫說是喘口氣,便是回頭的機會都沒有了。皆因後麵的人追的更快、更緊,鐵棒揮舞的如疾風一般。他稍有大意,那勢大力沉的鐵棒便會砸到身上。眼下之計,還是先跑吧!


    山洞內,衛從在前麵跑,林一拎著鐵棒在後麵追。百十丈大小的山洞內,到處是他倆的身影,倏忽而來,疏忽而去,時不時還有人在喊,與我站住,我看你往哪裏跑!


    這情形,怎麽看著都顯得怪異!


    這兩人在忙活個不停,山洞一隅的那幾人成了旁觀者。


    晏起與達蒙,僵持了許久難分輸贏。前者稍占上風,卻一時難以拿下對手。而後者因公冶平的身亡而亂了心神,不免鬥誌稍減。可山洞中又出了異狀,使得這二人不約而同的放慢了手腳,各存著異樣的心思,在留神觀望——


    衛從亦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了,怎會這般的狼狽呢!還有那小子,瘋狗一般……


    而這場奇異的追逐落在冷翠與淩霸眼中,則是另一番的情形。


    看著林一如此的神勇,冷翠的心頭有道不明的滋味。患得患失的神色,於其臉上變幻不定著。當眼光落在身邊晏起身上時,她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的沉靜。


    淩霸的嘴巴半張著,稍顯呆滯的神情中,還有些許的畏懼。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追著一個金丹後期的高手滿山洞跑,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如今,他信了。


    痛毆過餘行子的人,莫過於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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