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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滸珠島,三水峰。


    高約千丈的峰頂之上,蒼鬆掩翠,雲霧繚繞。


    兩名黑衣男子,自山下而來,一路飛奔。二人神色匆忙,來至峰頂一塊飛石之上,彼此相視後,衝著麵前一處石壁,躬身施禮,齊聲道;“族內出了大事,晚輩特來稟報!”


    晨曦中,一陣雲霧翻騰之中,層層霧靄後的崖壁,旋即出現一個洞口,一個蒼老而有力的嗓音從裏麵傳出——


    “老夫閉關之際,你兩個小輩也敢前來打擾。莫非族內出了大事不成,進來說話。”


    兩個黑衣人不敢怠慢,忙走進山洞。


    不大的山洞內,盤腿坐著一個須發灰白的老者,其麵龐清瘦,雙目有神。見兩個晚輩進來,老者神色有些不快,哼了一聲:“說吧!”


    兩個男子忙又施一禮,其中一個長須的男子,直起身來,有些不安地說道:“昨晚在北珠城中,有人殺了我八名練氣弟子。”


    老者聞言,雙目開闔間,精光一閃,周身氣勢隨之而出,嚇得那說話的男子神色惶恐,忙後退了兩步,垂下頭去。


    老者冷冷注視著說話的男子,過了片刻,他才將氣勢一收,沉聲說道:“詳細說來!”


    另一個男子回首瞥了一眼同伴,躬下身子說道:“昨日下午時分,北珠城有弟子發來傳音符,說有外來人無故毀了藥園。族內便由鄭暉熊兄弟二人前去查看,不料被對方一個年輕人所殺,城內的練氣弟子,無一幸免。晚輩也是剛剛接到連夜趕來的弟子稟報,初聞噩耗,不敢耽擱,便鬥膽前來叩關,還請族老責罰!”


    聞言,老者的臉色霎時便沉了下來。我鄭家的八名練氣弟子啊,就這麽沒了!整個鄭家,可以修煉仙道的人也不過三十多人,如今卻被減去了三成。他心疼得眼前一片眩暈,強忍胸中怒火,目光淩厲起來。


    那人忙又說道:“聽來人稟報,此事皆因看護藥園的弟子,設局騙人未果,便引動陣法報複,誰知困人不成,反被人毀了陣法與藥草。此名弟子怕族內責罰,便發來傳音符,誣陷對方,並令城中弟子緝拿其同伴。那是一夥江湖人,拒捕之下,有三人斃命。


    那個年輕修士隨後趕來,竟是連殺我三名弟子償命。鄭暉熊兄弟二人到場後,便要擒殺頑凶,未成想對方趁機斬殺了鄭暉英以及餘下的練氣弟子,最終鄭暉熊本人也不敵對手。據說,此人來自一個大商的地方,名叫林一,有著十七八歲的年紀,應不低於七層的修為。”


    此人一口氣說完後,心投也是一陣亂跳。此事無論由族老怎樣發落,還是據實稟報為好!


    即便是族中子弟有過,也不該用八條人命來償還啊!老者已忍無可忍,那個黑衣男子話音才落,他已霍然起身,怒道:“一個外來的狂妄小子,竟敢殺我鄭家子弟,待老夫將其擒來,剝皮抽筋後,祭我鄭家子弟亡魂!說,此人逃到哪裏去了?”


    方才說話的那個男子頭也不敢抬,小聲說道:“有人見其向南飛去了!”


    “放屁!練氣期的修士怎會飛?”


    老者大吼了一句,嚇得二人一哆嗦,不敢申辯。


    “哼!想必是有飛行法器,老夫看他能逃到哪裏去!”


    怒氣衝衝之下的老者,稍作思量,便猜到了什麽。他一摔袍袖走出了山洞,揚手一拋,“嗡”的一聲,三尺青芒懸在身前。其腳步一抬,踏上飛劍,直奔正南的天空而去。


    那飛劍拖曳著一道青虹,飛得極快,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載著老者飛到了海上。他並未停頓,而是放開神識,搜尋著海麵上的每一條海船。隻要那個林一在船上,便跑不掉。


    海麵上的海船並不多,高高向下俯瞰,宛若一葉小舟,稍不留意,便會錯過。可老者遇到海船,神識飛快的掃過,便繼續向南飛行。一連遇到了十餘條海船,都未發現什麽。


    “一夜過去了,若是乘著海船,便是順風順水,最遠也不會駛出千裏。一個練氣期的修士,便是駕馭飛行法器,在茫茫海上,也同樣的飛不出千裏遠。小子,隻要你向南行,便跑不出老夫的手掌心去!”


    老者胸中怒氣難消,繼續向南追去。循著海船的航道,他一直向前趕了兩個時辰,前麵又出現了一隻海船。


    飛劍的遁光斜飛了過去,老者仔細查看海船上的每一個人,不見有修仙者的痕跡,更無一老一小兩個修士模樣的人存在。而海船上的人,突然見到空中飛過一道劍虹,並無人露出驚慌的神情。


    估算著已飛出很遠了,怎麽還尋不到對方的半分動靜。老者收回狐疑的目光,繼續向前飛馳!隻是,他飛走之後,那條海船上,已有人在偷偷擦拭額頭上的汗水。


    又往前飛了一個多時辰,老者沒有放過遇到的每一條海船,依然是一無所獲!


    失望漸漸湧上心頭,老者最終不得不承認,那個叫做林一的小子,跑了!隻是,他依舊不甘心,返回的路上,繼續擴大了搜尋的海域。


    直至天黑時,老者才筋疲力盡地回到了三水峰。不過,他並未就此罷手。


    鄭家在大夏還有族人,幾年前便有人得以晉身仙門,這其中便有老者的孫子鄭源。


    作為家族中年輕一輩中的俊才,鄭源於幾年前便已達到了練氣九層,如今,他說不定已築基成功。老者命人捎信過去,讓那些族人密切關注來自大商的一個年輕,他叫林一,乃是鄭家的仇人!


    當鄭家的族老,在為仇敵的遠逃而耿耿於懷,並不肯善罷甘休之時,亦正是林一本人,疲憊不堪、難以為繼之時。


    飛了一天,身邊還帶著個江長老。隻是,林一沒有像鄭家的族老那樣在海麵上尋尋覓覓,而是亡命一般的,直向飛逃。


    “長老,我支撐不住了!前麵有一片海島,你我就在此處落腳吧!”


    黃昏的天空中,那片毫不起眼的青雲之上,一老一小,正期待著陸地的出現。


    “便如道友所言,老夫也是累壞了!”


    江長老盤腿坐在碧雲紗上,聽到林一所說,忙向下望去。隻見一片占地頗廣的島嶼,出現在前方的海麵上。


    林一已是等不及了,身下青雲徐徐落在一個無人的小島上。


    二人有些狼狽地跳到了島上,林一在沙灘上走了幾步,喘著粗氣,四下打量了一番後,腳下一軟,躺倒在沙灘上。而江長老更為不堪,腳步踉蹌,幹脆直接盤腿坐下調息。


    過了半個時辰後,二人精力稍有好轉,夜色降臨了!


    “林道友,接著!”


    躺在沙灘上的林一,並未起身,而是手臂一抄,接過江長老擲出的酒壇子和肉脯。


    夜色深沉起來,可這些對二人無礙,眼前一切與白晝沒什麽不同。


    “想不到江長老還帶著吃的,多謝了!”


    江長老走至林一身邊坐下,帶著劫後餘生的口氣,說道:“林道友此計,著實出人意料啊!說不定此次真能化險為夷!”


    林一也感到餓了,坐起身子,大口吃喝起來。他吞下了一塊肉脯,說道:“你我修為所限,實不敢有半分的僥幸!也隻有一賭了!”


    “看似貿然一賭,實則是林道友想的周全。不然,老夫也不敢舍棄海船,而與你一路狂奔啊!”江長老深以為然地說道。


    林一喝了口酒,無奈地說道:“長老高看我林一了,與你說句實話吧,我心裏一點兒底都沒有!”


    江長老聞言,神色一怔,脫口問道:“你說什麽?”隨即,他停下了吃喝,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昨夜,林一安頓好了元青與石堅等人後,獨自來到船樓之上。他不是閑著吹海風,而是憂心忡忡之下,在想著應對之策。


    鄭家不會對死了八個人而無動於衷,也絕不會輕易就此事罷手。林一獨自想了許久,他沒有丁點的僥幸念頭。不要指望對方沒有築基期的高人存在,若是人家追來了,再臆想著如上次那般,經過一番殊死搏殺後,有驚無險地邁過這個坎?


    人,不能太過相信運氣!


    鄭家的築基高手追來,等待自己的,將是死路一條,林一從未如眼下這般焦慮過。


    還有,海船上的江長老以及餘下的所有人,都將會受此事的牽連。這種危機感愈來愈重,堵在心頭,令人窒息!


    絕不能坐以待斃,這不是他林一的為人。他要為自己、為海船上的人,想出一個辦法來!


    再等著去搏殺一場?想都不要去想,林一不是狂妄自大之輩。


    打不過便逃?在築基期的高手麵前,林一不認為能逃得掉。不對!既然已是窮途末路了,再從己身上尋找出路,顯然是鑽進了死胡同。何不從鄭家的身上來多想想呢?


    鄭家的築基期高手不會多,一個?還是二個?多少沒什麽區別,一樣可以輕易殺了自己。不過,對方若是追來,定是築基期的高手親自前來,這條前往大夏的航道上,海船不少,對方在空中用神識一掃,便能察覺到海船上有無靈氣波動。


    故此,鄭家的前輩不會親臨海船逐一查看。若是對方追上這條海船時,而自己與江長老都不在海船上,那對方會不會將這條海船放過呢?


    有六成的把握,對方會放過海船,繼續向前追趕。若真是如此,海船上的人便能逃過一劫。而自己沒有海船的拖累,逃生也會變得容易些。


    林一想到此處,哪裏還敢遲疑,忙去找到了江長老,將心中所想合盤托出。


    江長老自是不敢大意,細細想了一遍後,也認為要想脫險,唯此一途。


    既然心有決斷,二人不再繼續耽擱下去,以免對方連夜追來。行前,江長老對海船上的人又囑咐一遍,令船上眾人,無論見到海麵上還是天空中有何異狀,都要裝作熟視無睹的模樣來,以免惹來對方的猜疑,而招至殺身之禍。


    林一與江長老,又與孟山等人商定,海船照此航向前行。屆時,他二人會尋來匯合。


    交代好一切後,林一便祭出了碧雲紗,帶著江長老,連夜向南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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