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天成麵色微沉,他對秦仁輕聲交代了幾句後,複又正襟危坐,神色不動。


    秦仁回身衝著季湯點頭示意,後者目光一閃,一言不發,隨其而去。


    下台之時,秦仁又微不可察的衝著不遠處的馬長老點點頭。


    秦仁與季湯才走下木台,馬長老便也悄悄跟了過去。


    場中的比試扣人心弦,木青兒還在比較著場中弟子與自己的高低不同,根本沒在意季湯三人離去的異常。真元子卻是目光斜睨,若有所思。


    季湯與秦仁離開木台稍遠處,竊竊私語。不一會兒,馬長老趕來,目光帶著詢問看著二人。


    “馬長老,我受師父指派,在弟子大比之時尋視山門,以防不測。誰知今日山門處遽然出現許多江湖中人。此時山門處已聚集四五百人,在叫囂著要拜山,要觀看我弟子大比。我懷疑有人暗中蠱惑,欲對我派不利!”秦仁言簡意賅,三言兩語的說出了原委。


    馬長老手捋長須,點頭說道:“先去山門處,再作計較!”


    秦仁說道:“師父也是這個意思!”他手一揮,二十餘名青衣弟子,簇擁著三人往山下走去。


    ……


    天龍派山門外叫聲喧雜,幾百個形色各異的江湖中人,在衝著山門指手畫腳。十餘名灰衫弟子,麵帶怒容,長劍出鞘,嚴陣以待。


    “我大老遠慕名而來的,為何不讓我進山?”


    “還說什麽九龍山是江湖聖地呢,為何不讓我等進去?”


    “我等要見木掌門……”


    “我等要觀看天龍派的弟子比試……”


    “……”


    人聲鼎沸,群情激奮。


    領頭的山門巡守弟子陸樹,麵對洶洶來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他麵上青筋直冒,狠狠舞動手中長劍,大聲喝道:“快些離開我山門重地,天龍派豈是爾等想來便來的……”


    “名門大派便如此盛氣淩人嗎?今日可是長見識了……”


    “我等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盡其嘲諷之能,令陸樹招架不住。門內主事者不在,他也不敢犯了眾怒,隻能堵住山門處,與這些江湖人相持不下。


    “何人圍攻我天龍派山門?”


    一聲厲喝響起,聲音洪亮,讓聒噪者為之一肅。抬眼望去,見二十多人手持兵器走來,為首者正是二師兄季湯,他先聲奪人,給眾人扣了個圍攻山門的罪名。


    陸樹聞聲也是心中一鬆,總算來人了,他忙帶著灰衫弟子閃向一旁。青衫弟子從中而出一字排開,長劍出鞘,寒氣逼人,讓叫囂的眾人不由得往後退縮。


    季湯一雙豹眼不怒自威,冷曬眾人,神情透著淩人之氣,他揚聲說道:“國有國法,山有山規!無論爾等是要拜山,還是要覲見我派掌門,皆須尊我天龍派的規矩。如此聚眾在我山門處,莫非真不將我天龍派放在眼中,欲與我派為敵不成?若是如此,給我站出來——!”


    季湯身軀魁梧,氣勢不凡,言辭咄咄逼人。眾人聞言,不禁麵麵相覷,不少人腳下偷偷後移,不敢上前。


    秦仁見機上前一步,衝眾人抱拳道:“在下天龍派秦仁,見過諸位江湖同道!今日適逢我派門內弟子大比,幫規所限,隻能拒諸位於門外,還望見諒。若有拜山者,請改日再來,我天龍派自當開門迎客!”


    眾人方才叫的熱鬧,轉眼人聲寥寥,彼此觀望,躊躇不前。


    “天龍派既盛傳為江湖聖地,門內弟子較藝當為遠來同道所觀摩、借鑒,以此彰顯大派風範。如此閉門謝客,令同道不齒!”一個怪腔怪調的嗓門在人群中響起,一個中年黑髯漢子,排開眾人,穩步走上前來。


    “是啊,我等也要開開眼界……”


    “我等皆遠道而來,天龍派卻閉門相阻……”


    嗡嗡聲四起,有人挑頭說話,讓眾人神情又激憤起來。


    秦仁凝視來人,麵帶笑容說道:“不知這位兄台來自何方——?”


    “在下龍四海,來自岐山!”黑髯漢子的神情倒也從容。


    秦仁眉梢一挑,重新打量對方,麵帶笑容說道:“原來是岐山龍威堂的龍兄,失敬了!諸位同道齊聚我山門前,榮幸之至啊!”


    人群中又是一陣騷動,原來北疆的龍威堂都來了啊!眾人麵色興奮,期待此行不虛。


    “這些人與我無幹!”龍四海豈能聽不出秦仁話中含義,他一句話撇清了與眾人的關係,卻不無欲蓋彌彰之意。


    “九龍山既為江湖聖地,天龍派又為同道中魁首,龍某前來隻表誠意!適逢貴派弟子較技之時,也屬湊巧。貴派何不借機張揚天龍派威儀,讓我等目睹貴派弟子神技,一來可慰我等仰慕之情,二來也讓江湖同道感佩貴派仁義。何至於如此閉門相阻,而有損與貴派的聲譽呢!”


    龍四海的一席話,似是大義所在,卻也綿裏藏針。眾人不管其他,連哄叫好。


    “笑話!爾等先堵我山門,又言語相逼,此種誠意,我天龍派可不敢受!”馬長老聲音低沉,鷹目似電,掃向眾人。作為門派的長老,他審時度勢,做出了決斷。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龍四海,看似與眾人無關,言語中盡顯蠱惑之意。任其鬧下去,隻怕更不好收場。


    秦仁麵色也冷了下來,說道:“這位龍兄,若對我派真有誠意,請改日再來,秦某當奉茶賠罪。隻是今日卻是不便,得罪了。諸位請速速離去,若再圍堵我天龍派山門,便是與我為敵。還請諸位思量,莫傷了和氣為好!”


    秦仁心中惱怒,口氣上還是彬彬有禮,不失掌門大弟子的氣度。


    龍四海卻搖頭說道:“千裏迢迢而來,你一句話便讓我等回轉,這不是逞強淩弱又是什麽?這不是仗勢欺人,又做何解呢?著實讓龍某為難啊!”


    “是啊!天龍派仗勢欺人——!”


    “天龍派欺負江湖同道——!”


    季湯來到隻是喝了一嗓子,便冷眼旁觀,見眾人又蠢蠢欲動,心生不耐,大吼一聲:“住口!爾等混淆是非,顛倒黑白。龍四海,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假神威堂之名,挑唆同道與我為敵!”


    黑髯漢子神情一怔,隨即又冷笑道:“你等仗勢欺人,大夥都看到了,龍某不過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別亂扣屎盆子。”說著,他身子後退就要躲入人群中。


    “別走,將話說清楚——”季湯惱其妖言惑眾,便欲尋其對質。


    突然,幾聲慘呼驟然響起。


    人群中,似有人受創倒地。


    接著有人大叫:“天龍派剿殺江湖同道,天理不容———”


    “跟他們拚了——”


    場中幾百人聞聲大驚,紛紛抽出兵器。


    “哎呦——”又是幾聲慘呼接連響起。


    “何人偷襲——”


    人群中飛出幾點寒芒,被天龍派青衫弟子揮動兵器擋開,幾個灰衫弟子卻不走運,被暗器擊中倒地。


    山門前混亂頓起,危機一觸即發。


    季湯、秦仁與馬長老換了個眼神,均心底一涼。


    馬長老沉聲道:“眾弟子守護山門,勿輕舉妄動!”青衫弟子早按捺不住,又見對方偷襲,忍不住要動手之時,被及時喝止。


    人群中又響起了一聲尖叫:“天龍派要殺人了——”


    麵對眼前的混亂,季湯眸中厲色閃現,他雙臂一展,身子倏然拔地而起,便向人群中撲去。場中一片忙亂,長劍、腰刀閃著耀眼的光芒便向季湯砍來。


    季湯身在半空,腳下急踢。


    “嘡啷——”


    “哎呦——”


    臨身的兵器被一一踢飛,季湯的身形並不下落,直奔那大喊大叫之人而去。


    這個方才在人群中蹦跳最歡之人,見來者勇猛,心知不妙,朝地上一滾,便欲鑽入人群中,誰知季湯轉眼即到,一隻缽盂大的拳頭已到了麵前。


    此人心急之下,抽出腰刀便反砍過去。


    季湯身形下落,右腳落地,左腳尖直踢了過去,正中對方手腕。


    其兵器脫手,不及驚呼,被季湯的大拳頭擊中胸口。


    此人一口鮮血噴出,摔飛了出去,在地上翻滾了一下,再也動彈不得。


    季湯過去將其擒在手中,不顧周圍失措眾人,他腳下用力一點,身子竄起,往回躍去。


    見師弟一擊得手,秦仁麵露微笑,卻又是神色一僵,眼前驚變陡升。


    突現幾點寒芒飛向半空中的季湯。


    季湯冷哼一聲,騰出一手,腰間一拍,抽出一柄軟劍迎風一展,銀光舞做一團,‘叮當’作響擊飛了臨身的暗器。他身子半空中不作停留,手拎一人,輕若無物般落回原地,將所擒之人“嘭——”的一聲擲在地上。


    起落之間,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季湯便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此人擒獲,場中的眾人為之心驚。


    季湯卻是目光炯炯,向人群中搜尋剛才暗器偷襲之人。此人明顯要高明一些,卻也更為的陰毒。默不聲響施暗中偷襲,讓人猝不及防,轉眼又難辨蹤跡。還有,方才的那個龍四海哪裏去了?


    馬長老對季湯所為深表讚同。這些人早有預謀,擒住此人查問,才能知曉背後指使之人。可俯身一看,他微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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