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被山峰遮擋,臥龍穀內一片清幽。


    蔣方地三人滿臉的陶醉狀。


    許月更像個孩子,跳下馬,旋著腳尖,在草叢中飛舞。她不時采擷幾朵野花,微微一聲喜悅的驚歎,如若潭水的清鳴,讓這秋日的山穀,愈加生動起來。


    任馬兒四處覓食,林一與蔣、代二人,尋一方石坐下。


    眼前山穀秀美,人兒添色,三人靜靜感受良久。


    “若不是林師弟帶我等前來,誰又會想到這後山有如此美景!”遠處山峰,近處深潭,讓代遠海目光流連,心下感慨。


    “嗬嗬,其實諸位在天龍派日久了,自會知曉的!”林一目眺群峰,輕笑道。


    “林師弟,幾日前,是如何與那陸樹起了爭執的?”蔣方地問道。林一便將去習武廳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許月也來到三人身邊,手裏拿著一束野花兀自擺弄,眼角不時瞥向林一。


    “以後小弟不去習武廳便是,師兄們勿須擔憂!”林一還真不想再去習武廳了。倒不是懼怕陸樹與金科找茬,而是他對那裏失去了興致。


    “不去便不去,我等三人也是自幼練武出身。師弟若要習武,跟我們學便是。”蔣方地一拍胸脯道。江湖中人對武技自視甚重,從不會輕易外露自身的本事。


    林一自是懂得這些,蔣方地如此說,足見其心誠。


    “多謝師兄了,小弟也是見了習武廳前的石碑。不知二位師兄與許師妹的心中,這拳法與劍法究竟如何呢?”林一隨口問道。


    蔣方地想也不想,直接大聲說道:“此拳法與劍法,雖是天龍派入門功法,在江湖中卻赫赫有名的。我等家傳武學,自是不能與之相提並論。”代遠海與許月也頷首讚同。


    林一打量一眼三人,輕笑道:“想必三位好友,這幾日閉門不出,便是在潛心修習了。”


    “那是自然,我等苦心習練,五七日的功夫,招數也盡可施展出來。授功師父對我三人進境頗多讚賞呢!”蔣方地麵露得意。


    許月卻麵色一紅,低聲道:“授功師父也說了,我等要是修煉嫻熟,須三五年苦功才行!”。


    代遠海卻盯著林一,說道:“莫非師弟要學這拳法與劍法?”


    “為兄教你如何?”蔣方地已然起身,躍躍欲試。


    林一笑著,默默打量三人一眼,然後點頭道:“那就有勞師兄了。”


    山穀中野草蔓蔓,腳下地勢平坦,倒是習武的好所在。


    蔣方地走開幾步,拉開了架勢,演練起天龍拳。


    拳腳虎虎生風,身形騰挪翻飛,他這套天龍拳打起來很有氣勢。


    代遠海與許月見狀,目露讚賞之意。這蔣方地的拳法應是學的不差。


    看在眼裏,林一卻是暗自搖頭。蔣方地施展的拳法,與石碑上載錄的一致,破綻也是一致。


    轉眼五路拳法打完,蔣方地麵不改色。他哈哈一笑:“師弟,方才學會幾招了?要不為兄再演練一回?”


    林一起身,對蔣方地拱手笑道:“多謝師兄了,小弟駑鈍,記不了多少的,不如……小弟也學著打一遍,師兄與師妹看看如何?”


    三人聞聲,連連道好。


    林一走出幾步,麵對三人,淡然一笑。抬手間,他麵色一凝,拳法第一式龍門點額,緩緩施展開來。


    拳法的施展中,林一的手腳像是不著力氣,招式緩慢,在三人眼中,如同招式不熟的模樣。可隨著二龍戲珠、龍行虎變、攀龍附鳳、矯若驚龍幾式拳法打完,三人已是麵麵相覷,瞪大了眼睛。


    “二位師兄,許師妹,為何不說話?”三人的反應在預料之中,林一收起了架勢,故意問道。


    蔣方地搖頭苦思不言,代遠海也是眉頭緊鎖。


    許月好看的眼睛盯著林一,秋水湛湛,終忍耐不住,輕聲道:“林師兄所打的拳法,明眼一看便是天龍拳,卻與蔣師兄施展的的拳法不盡相同。方才小妹還當林兄初學緣故,未料這五路拳法渾然天就,一氣嗬成。且招式銜接自然,似千錘百煉而不可得。林師兄與蔣師兄的拳法,孰是孰非,這……?”她話未說完,又陷入了茫然。


    “莫非林師弟會的是另一套天龍拳?”蔣方地狐疑不止,盯著林一,滿臉的不解之色。


    林一見代遠海也是同樣的神情,隻怕任憑三人猜測下去,再無人說得清楚了。即是有意為之,便無須隱瞞下去。


    “三位別瞎猜了,林一施展的天龍拳,便是來自習武廳前的石碑上。蔣師兄的拳法也沒錯。錯的是林一擅自改動了拳法,隻此而已。”林一對三人擺手笑道。


    蔣方地撓著腦袋,不明問道:“為何師弟改動的拳法,施展起來如行雲流水般,比為兄的拳法顯得高明呢?”


    此三人自幼習武,眼光確實不差的。如若不然,林一倒不好明言了。


    “功法為何有高低之分呢?”林一反問道。


    “低等的武功招數破綻多,高等的武功破綻少。”蔣方地肯定的說道。


    林一點頭道:“蔣師兄所言極是。取其精華,棄其糟粕,減少招數的破綻,低級的武功也會脫胎換骨,讓人刮目相看的。”


    “這又談何容易!非絕頂高手,宗師般的人物,誰能看出招數的破綻並修改之?莫非,林師弟你……?”蔣方地嘴巴半張,手指林一。


    林一忙擺手道:“別這樣看我啊,我可不是什麽高手或者宗師的。隻是,這拳法的破綻,被我無意察覺,並略作修改而已。”


    林一說完又眉頭緊皺,抬眼看著三人,麵色發苦的說道:“若是還想小弟在此安生養馬,三位好友還是慎言為好,不然,這天龍派我是呆不下去了。”


    蔣方地一把摟著林一肩頭,哈哈大笑,“你我幾人交好,師弟安心便是。隻是,師弟可不能藏私啊,拳法再練一遍如何?”


    代遠海與許月二人也都是麵色欣然。這個林一林師弟頗為神異,身上有許多令人不解之處。不過,這也是個秉性溫和,值得交往之人。何況一個外門弟子修改拳法,傳說出去,隻是憑添一段笑料罷了。而可以修習沒有破綻的拳法,自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幸事。


    至於林師弟是如何修改提煉拳法的,三人並非是懵懂無狀之人,根本不會去刨根問底。無論是為人還是行事,自有法度張弛,過猶不及。


    林一不再做態,招式也不再緩慢,又將拳法施展一遍,讓三人借鑒。隨後,他又將拳法中,自己所發現的破綻與修改之處,詳細地解說評述。


    三人本心無芥蒂,又是常年習武之人,對拳法的領悟自是超出常人,很快便領悟了林一的拳法。或者說是改動過的“天龍拳法”。


    蔣方地拳腳生風打完了五路拳法,直呼痛快!本想教授林一拳法的,沒成想轉眼成了徒弟,卻獲益匪淺,讓他暢快得哈哈大笑。


    “此拳法以後勿在人前演練,遇敵搏鬥之時使出,讓人難辨究竟,倒也無妨!”代遠海也是露出了笑容,卻是心領神會的多說了一句。蔣方地與許月也是深以為然。


    “林師兄,要小妹演練一遍劍法嗎?”許月紅霞滿頸,與越過山峰的旭日,相映成輝。她揮舞手中的樹枝,滿眼的期待。


    林一笑著搖搖頭,接過許月手中的樹枝,又將劍法使了一遍。他的劍法揮灑如意,樹枝隨身點戳揮舞。看似隨意,卻是劍招綿綿,劍意連連,周身上下無懈可擊。


    三人對九龍劍法都熟悉,與林一所施展的劍法對照參詳,其間差別細微處不難甄別。而就是這些微不可察的不同之處,讓整套劍法超凡脫俗。


    林一本身善於用劍,一套“玄元劍法”便練了十餘年,且“玄元劍法”本非俗物。他神識有成,對劍法的領悟更是超出常知。這套“九龍劍法”中的瑕疵,彌補完善後,施展出來,自是不同凡響。


    三人本意是探望林一,沒想來到後山,飽覽了美景,武學上又進層樓,可謂收獲良多,讓人感慨不已。


    林一如此不經意的指點,看似簡單,卻十分的不易。三人家傳武學,自幼習武,需知百丈竿頭更上一尺,說得容易,卻難比登天。苦其一生,畢盡全力,也難得武學上微末寸進。


    不過這也是林一感念三人情意,心存回報而已。


    “林師弟,此情深重,我等心中受下了。”蔣方地三人記熟了劍法後,正色對林一說道。


    “做什麽?不就是改動了幾招劍法嗎!蔣師兄何必惺惺作態?”林一佯作不快的說道。


    代遠海不以為意,苦笑道:“林師弟不知我三人心中苦楚啊!”


    蔣方地與許月二人,麵色掠過一絲沉重。原來三人父輩均為鏢局鏢師,他三人來天龍派習武,略有小成後,還要回去支撐門楣。


    這代遠海父親身隕,家中老母與弟妹,還指望代遠海學藝有成後,回去撐起養家的擔子。蔣方地與許月情形略好些,腳下的路卻沒什麽不同。


    三人家傳武學淺薄,隻有靠鏢局舉薦,來天龍派習得高深一些的武功。也好於血腥江湖中,為自身,為家人,博得一條活路而已。


    江湖兒女灑脫豪放,而這份真性情中,是一份不能割舍的執著。邁開腳步,沒人可以回頭,多的不過是曲折。而路,隻有一條!


    聽代遠海說完,林一也是默然不語。


    驕陽下,山穀內秋意盎然。秀若錦緞的草坪上,馬兒悠閑散落其間。


    “林師兄,這個給你!”


    林一的麵前,一雙蔥白小手捧著一簇花冠,紅的、紫的小花盤結其上;花的清香,草的芬芳,透著山野的清新,沁人心扉!


    許月星目閃爍,嘴角彎起,笑意盈盈盯著林一。目光與其相撞刹那,她的麵頰亦是紅雲升騰。


    對許月的愛害羞,林一習以為常。他伸手接過花冠,讚歎道:“許師妹真是手巧,這野花也可編織如此的好看。”


    聽到林一的誇讚,許月喜悅之情難以自禁,貝齒輕露,笑意盈盈。


    蔣方地打趣道:“寶劍送英雄,花兒送師兄。許師妹,為兄的花兒呢?”他哈哈笑著,衝許月伸出手去。


    未待許月蹙眉作態,忽見林一招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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