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長老聞言,鷹目閃爍,點頭讚歎道:“順勢而為,以靜製動!掌門所言讓馬某心中豁然開朗啊,嗬嗬!”


    木天成神色平靜,目光幽遠,他對馬長老的讚譽不以為意,接著說道:“此事便如此定下了,有勞馬長老與其他幾位長老通傳一聲,便說是本座的意思。不過盟約中定要對白雲觀有所轄製!”


    沉吟片刻,木天成不容置疑地說道;“盟約中要加上這麽兩條。締結友盟之後,白雲觀必須聽從我天龍派調遣,凡事以我天龍派為尊、為先、為重。另一條,便是對方若是背叛盟約,做出任何不利我派的事情,當視我為敵手。我派當行雷霆之力,鏟除之。”


    木天成所加的兩條,對於盟約一方的白雲觀,苛刻之極,羞辱之極。當然,白雲觀若是不堪其辱,不結這友盟便是,天龍派樂得如此。雖是將計就計,卻也是以矛對矛,針鋒相對,這白雲觀的真元子步步算計,最後的贏家是誰,還真說不定。


    這些人城府與心計,沒一個好相與的.林一暗自搖頭。


    馬長老起身遵命,對掌門的安排自是言聽計從。


    “弟子出遊日近,相關事宜都安排得如何了?”木天成的語氣緩和起來。


    “距來年二月還有不少時日。外出弟子的選派,依循往年慣例,由門內弟子較藝遴選產生,並由掌門與長老最後定奪。比試也將在下月初如期舉行。”馬長老在門內地位頗高,這些事情應是熟稔在胸。


    “這次外出須長老隨行。關於長老的人選,馬長老可有成算?”木天成點點頭,繼續問道。


    馬長老搖頭說道:“馬某在三十年前,也有緣出去過一次。而機緣所在,不能強求啊!薛長老與徐長老尚未出關,此事重大,還須掌門與太上長老的定奪!”


    馬長老言語中略帶蕭索之意。三十年前的經曆不斷湧現在眼前,似是驅之不去的夢靨。讓人迷茫,讓人癡迷,讓人驚栗,也讓人深深的失落與悵惘!


    木天成也是微歎一聲,說道:“唉——!本座也是二十年出去一次。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本以為立足天龍派便可傲視群雄,雄睨天下。誰料出了海,才知曉自己是如此渺小。麵對恢弘不可抗拒的天地之力,認命便也罷了。誰料,這天下還有一群可操控天地之力的人存在,在這些人的麵前,你我卑微的抬不起頭來。此情種種,二十年塊壘胸中,讓人鬱鬱難解,惟歎上蒼不公啊!”


    馬長老也是長呼出一口氣,緩聲說道:“好在本門恒心持久,百年來,三位太上長老邁過了天塹。掌門也得機緣眷顧,先天有成!馬某倒是罔顧門派的栽培了,至今玄關難啟,先天無望了。”說著,他嗬嗬笑了一聲。笑聲中帶著蒼涼與無奈,


    木天成說道:“陽祖玄關乃先天造就,人人皆有,卻隨年紀漸長,也漸隱漸消了。本座也是機緣巧合,以海外丹藥之力,加上一二十年苦功,才略有小成。本座這身本事,在世俗中足以自傲,在三位太上長老麵前,卻不值一提呀!隻是聽太上長老所言,他們也如稚童學步,舉步維艱,隻怕此生止步於此了。否則,他們也不會回轉門派,實在是對那條路心灰意懶了。”


    “三位太上長老,為門派鞠躬盡瘁,以身反哺,福賜子孫,當為我等楷模,門派楨幹也!”馬長老麵帶肅容。


    木天成劍眉微挑,他擺擺手,輕聲說道:“那是一條登天之路,能踏上那條路的,萬中無一。能在那條路上走得久遠者,萬萬中無一。嗬嗬!隻能祈願,此次出行的弟子福緣深厚吧!”


    林一悄立飛簷之上,已是心如驚濤,動蕩不停。


    這馬長老與掌門竟然都出過海,去的那個地方不知是不是大夏國,應也相差不遠。二人口中的太上長老,邁過了天塹的意思,難道是指修仙之路?也就說,這三位長老是修仙之人?此三人修為如何?修的什麽功法?會什麽法術?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一時之間,林一心緒難以平靜。


    眼見馬長老退去,林一便想離開,卻見掌門木天成沒有就寢之意,反而一人出了淩雲閣,向外走去。


    疑問太多,林一是心癢難禁。這木掌門舉止詭異,更讓人好奇。他卻不敢迫近,神識遠遠鎖定木天成,悄悄跟了過去。


    木天成出了淩雲閣,繞峰而過,身形一展,如隻夜梟,從山峰上悄然滑下。


    心驚這木掌門輕功高絕之際,林一的腳下也不遲疑,如一團清風拂過,遠遠跟隨。


    這鴟尾峰不下千丈高,淩雲閣離山腳也有五六百丈遠。木天成身姿飄逸,腳尖頻點山鬆峰石,盞茶工夫,便到了峰底。他腳下一刻不停,向前飛馳。


    林一暗歎不已,若非自己禦風術非凡,根本就追不上這木天成。這天龍派的輕功如此高絕,讓人欽羨彌至。


    木天成前行了五六裏,來到比鴟尾峰更高更陡峭的一座山峰前。他身形一頓,腳下稍緩,便又化作淡淡一道人影,向山峰上飄去。


    此處莫非是太上長老居住的金貎峰?木天成在天龍派內橫行無忌,根本不用在意各處的巡山護衛,可林一卻暗自警惕,與百丈外綴行。


    木天成往上疾馳了千丈,來到一座山洞前,躬身施禮之後,抬腳走了進去。


    林一止住身形,駐足不前,神識隨木天成進入山洞內。隻是神識進入山洞的刹那,略有滯澀之感。


    山洞內簡陋異常,與仙人頂後的那個山洞仿佛。


    洞內蒲團上,一黑袍老人盤足而坐。


    木天成進入山洞之際,老人神情露出一絲訝然,隨即眼睛微閉。


    遠處的林一,突然感到一個陌生的神識,頃刻間已覆蓋山洞周圍七八十丈方圓。


    果不其然,應了先前的猜測,此老人竟與自己一般,修成了神識。


    太上長老是位修士,也就是所謂的修仙之人。


    林一驚悸之餘,心頭怦怦作響。莫非這黑袍老人發現了自己不成?他進入山洞內的一縷神識,再不敢妄動。


    片刻之後,黑袍老人搖搖頭,睜開雙眼。他盯著木天成,麵帶狐疑之色。


    稍作沉思,黑袍老人伸手一招,三杆小旗飛到手上。他不解的查看一番,又是一揮手,小旗飛入洞口前,入地即沒了蹤影。


    這一出讓林一暗自皺眉,方才神識的生澀之感應是洞口的陣法所致,這才讓對方有所察覺。心中對修仙之人的手段,也多了一分敬畏。自己也有小旗陣法,平日隻做隱身掩形與屏蔽之用,四象旗究竟功用如何,還有待嚐試!


    老人的神識可延伸七八十丈遠,比起自己來,差的甚遠。如此,讓林一心中有了底氣,這才詳細觀察洞中的老人來。


    老人滿臉的白髯,麵色卻是紅潤細嫩如同嬰孩,其雙目炯炯,神采不凡。那身上隱隱一層光芒,應是靈氣波動所致,與自己修習玄天心法到了四層時相仿。


    這老者的修為莫非便是練氣四層?若是自己站在他的麵前,且不是說,他用神識也看出自己的身份?


    想到此處,林一心生無奈,一身靈氣波動難道不能藏於體內嗎?


    如此遠的距離,神識所見隻是其形,二人對話卻是聽不到。林一有心靠近一些,卻暗自躊躇,不敢挪動腳步。


    安置好陣旗,老人才與木天成對話。不一會,見老人一拍腰間,竟然是一個乾坤袋。山洞中,憑空出現一個不大的箱子。


    老人手指一點,箱蓋自動翻開,裏麵竟然裝著一二百塊靈石。


    林一看得眼紅心熱。自己若是有這麽多靈石,還用得著敲碎了泡製靈酒嗎?


    此刻的木天成,已沒有了往日的威嚴。其神情恭敬,對黑袍老人說道:“門派集十年之力,才收集到這些靈石,請江師叔見諒!”言語中不無歉意。


    黑袍江長老微微搖頭,聲音蒼老卻口齒清晰,中氣十足。


    “天成勿須為此而自責。俗人分辨不出靈石,能收集到這些,已屬不易。你也廢了許多周折的,老夫心中有數。而我門內是否有人能踏入仙道,才是關乎我天龍派千年興盛之大計啊!隻可惜,我三人壽元有限……”


    “江師叔自可長命百歲的……!”木天成忙安慰道,卻忽地想起什麽,他暗自懊悔。


    江長老看著眼中,不以為意擺擺手,說道:“人活百歲,在世俗間是難得的高壽,可在修仙界,不足一提呀!在那裏,人與人之間,不是以年齡分尊長,而是以修為論尊卑。”


    江長老說著,無味的嗬嗬一笑,接著說道:“我等隻能份屬最卑微的一層了,自身資質機緣皆屬下等,這也怪不得別人的。”


    木天成卻正色道:“三位師叔卻是我天龍派的擎天玉柱,本座以降,皆對師叔們尊若神明!”


    江長老眸中精光閃爍,對木天成的敬仰視若未見,悠然說道:“此次遠行,事關重大,幹係門派的將來啊——”


    木天成忙躬身施禮,說道:“此次門派所遣弟子,皆為小輩中的菁英,說不定會有人可以晉身仙門。”他口氣一頓,略顯遲疑的接著說道:“隻是據師叔所言,無靈根不修仙。我派弟子中,哪些弟子是身居靈根者,師叔若能點明,豈不事半功倍——?”


    江長老手扶白髯,搖頭苦笑道:“師侄哪裏知曉此間端倪呢?別說是你,便是我等三人,實話說,也是心中懵懂得很。仙門中,築基期的高人,才算真正踏入修仙之道。我等還隻是初窺門徑,尚未真正入門呢——!”


    江長老語氣緩慢而蕭索,歎了口氣,說道:“一個人,是否身有靈根,豈是一眼可以看出的?隻有修為高深的前輩,才有如此的手段。我三人修為有限,喬長老苦修三十年,修為二層;朱長老窮極五十年,也不過五層的修為。而老夫蹉跎五十年,也不過到了四層的修為。無奈之下,我三人才於幾十年前,分別回轉故地。老夫回來也三十年了,雖修為再無增長,誰說不是葉落歸根呢!此外,也算為門派聊表寸心吧……唉!人老了也變得愛嘮叨了,與你說這些作甚……”


    林一在神識中,自然聽不到二人對話,見老人對木天成攤開手,不知說些什麽,後者頻頻點頭,滿臉的恭謹之色。


    隨即二人又說了一會。木天成便施禮告辭,林一不敢大意,神識緊隨木天成退出了山洞。


    老人目光閃爍,盯著洞口,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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