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覓走過去,站他身邊,忍不住歎息一聲,“倩倩的狀態很不好。”


    肖玄瑾抬手輕攬著她的肩膀沒說話。


    蘇覓還有些心有餘悸,“還好我們沒告訴她,吳橙是因什麽而死,若是她知道,隻怕……”


    沒說,倩倩都這樣了,如果說了,她隻會更加難受,還可能永遠都無法從吳橙的死中走出來。


    肖玄瑾想到了當時的情景,漆眸斂著冗長的灰頹,“這也是吳橙的意思,他不想讓她一輩子都活在虧欠中。”


    哪怕到死吳橙考慮的也是不想讓她心裏有負擔。


    蘇覓越想越覺得難受,“我實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你說好好的人……”


    肖玄瑾同樣亦是如此,若不是他親眼看見,他都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他想起當時的情況。


    ……


    一周前,肖玄瑾得到消息,吳橙出事了,他不知什麽原因跟暗冥會對上了,人不知所蹤。


    他帶著一眾精英部隊直接找到了暗冥會的老巢,衝進去將裏麵清理了個幹淨。


    翻了個底朝天,終於在地窖裏找到了吳橙。


    他那時候就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的,身上刀傷,燙傷,槍傷,分不清到底有多少傷,狼狽的樣子幾乎讓人認不出來。


    肖玄瑾連忙將人帶出來,那時候他已經氣息奄奄,氣若遊絲,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送去醫院的路上,吳橙還保留最後一絲精神,勉強跟他對話,“肖哥……你來了。”


    肖玄瑾在旁邊扶著他,看著他身上的傷,說話不似往常淡定,有些慌亂,“我來了,放心,你會沒事的,堅持住。”


    話是這麽說,但他清晰的感受到眼前人生命在悄然流逝,氣息越來越弱。


    吳橙撐起精神跟他說話,“肖哥……我時間不多了,請你……幫我個忙。”


    肖玄瑾沒說話,死咬著牙關,眼圈躁動起了紅色的刺痛感。


    耳邊隻聽到吳橙虛弱的聲音,“這個名單給你,我找到了想傷她的雇主……”


    吳橙攤開手掌,肖玄瑾這才看清楚他手心唯一沒被血染紅的地方,捏著一張紙。


    接過來,展開一看,裏麵密密麻麻的名字裏,被圈出了幾個。


    吳橙咳了聲,唇間的血止不住的往出吐,他卻渾然未覺,還在交代自己來不及做的事,“不要放過他們,沒了暗冥會,他們還會再找其他勢力……欺負她,肖哥,拜托你了。”


    肖玄瑾凝著那殷紅的血,目光越發沉重,看著好友生命的流逝,他卻隻能無能為力的看著。


    忍著喉管洶湧而來的疼痛感,現在也明白了吳橙大費周章潛進暗冥會內部,就是為了這個名單,為了一個女人。


    想到這,他扯著壓抑的嗓音說,“你的人你自己保護,給我活著,聽到沒有!!”


    吳橙可能是說話著急了,唇角又流了血,“我也想……可是……我回不去……”


    “……倩倩那邊,不要告訴她這些……免得她內疚跟自己過不去。”


    說完這話,他眼睛虛睜著,失去了幾分神采,仿佛下一刻靈魂就要被抽走。


    肖玄瑾大聲喊他,急切的想抓住他的意識,“吳橙,別睡!!你想想她還在國內等你呢。”


    吳橙似是想到了什麽,臉上牽起了一抹慘淡的笑,“肖哥……告訴她……我失約了,答應她的,我終究還是沒做到……”


    說完這話,他眼裏的精神正在渙散遊離,目光空洞,看著虛空的方向,“還好……她不曾喜歡我,一直都是我在糾纏她,這樣她應該也不會難過太久。”


    肖玄瑾握著他的手,感受到他體溫正在流失了。


    最後一道虛而淡的聲音從他口中溢出,“肖哥……保重…”


    ……


    思緒回籠,肖玄瑾闔眼,抬手捏著眉心,一言不發。


    蘇覓知道他心裏難受,“那吳橙他的家人那邊呢?”


    “他是單親家庭,從小跟著母親長大,前幾年,阿姨也因病已經過世了。”


    這麽說,他這幾年一直是孤身一人。


    那恐怕到最後,他放不下的隻有倩倩了。


    “等倩倩醒來,我再好好安慰她。”


    “嗯。”


    到了晚上的時候,廖倩終於醒了。


    蘇覓端了些粥和餐食過來,“倩倩,吃點東西吧。”


    廖倩從醒來就抱著膝蓋,窩在床上,沉默寡言。


    “我不餓。”


    就知道她會這樣,蘇覓放下餐盤,坐在床邊,“若是想哭就哭吧,也許哭出來就能好受些。”


    廖倩也不哭,頭低垂著,整個人看起來消沉極了。


    “他的遺體呢?”


    蘇覓愣了下,“已經運回來了,準備火化後就安葬。”


    “我想再最後看他一眼。”


    也不是不讓她看,隻是怕她看了更加走不出來。


    但如今的情況,恐怕是攔不住。


    “行。”蘇覓答應了。


    “但是你得吃東西,要不然恐怕你都沒有力氣走到殯儀館。”


    這次廖倩終於聽進去了。


    隻不過吃飯是狼吞虎咽得那種,不像是吃飯,更像是強製性往嘴裏塞一樣。


    蘇覓看著她這樣子不忍心,“慢點吃,不著急。”


    廖倩邊吃邊落淚,最後像是終於忍不住了,嗚咽著聲音問,“他真的不回來了嗎?”


    知道她難以接受,蘇覓耐著性子問,“你有什麽想跟他說的嗎?”


    廖倩點頭,聲音裏帶著哭腔,“覓兒,我真後悔,那天我為什麽沒有留下,我不知道那是最後一麵……如果知道,他跟我說那番話的時候,我肯定會告訴他,我……也喜歡他,喜歡了很久很久。”


    “為什麽老天要跟我們開這種玩笑,為什麽……”


    說到這,她已經泣不成聲。


    蘇覓抱著她,感受得到她身體都在抖,啜泣著嘴裏的話幾乎不成句,“我……好後悔……要是……早點……發現……會不會……我們……就不一樣了,他……明明……都表現……的那麽……明顯了。”


    “我……不該……讓他留下……為什麽……我那天……沒有帶走他……”


    蘇覓沒想到倩倩會陷的這麽深。


    到最後,她睡過去的時候,眼角還掛著淚。


    關了燈,蘇覓退出了房間。


    何飛跟方雨彤這會也來了,正跟肖玄瑾在書房說話,蘇覓不用過去,都知道裏麵的氣氛一定是極度壓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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