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停好車,已經是二十分鍾之後了。


    肖玄瑾收起手機,從車裏下來,傑森跟在他身後。


    倆人一路往裏麵走,乘電梯直達宴會廳。


    一進來,就看到廳內都是金碧輝煌的裝飾,像是金子堆出來的宮殿一樣。


    晶瑩璀璨的水晶吊燈灑落,照亮了每一個角落,金色圓形的立柱雕刻著精致的花紋,牆上是巨幅名人所著石壁畫像。


    宴會廳的正中央,有一處豪華大階梯蜿蜒而下,階梯是光潔如鏡的名貴大理石,上麵鋪就的紅色地毯如同一條華麗的綢緞,從高處優雅垂落。


    一側的扶手鑲嵌著金色的裝飾,很像巨龍脊背,從上而下延伸,氣勢恢宏。


    階梯下麵,眾多貴賓們身著盛裝,翹首以盼。


    像是在等什麽人出場。


    肖玄瑾沒多想,移開視線,四周掃了圈,“傑森,蘇博仁在哪?”


    傑森提前已經查過資料,所以大概知道蘇博仁長什麽樣。


    四處看了看,找到了不遠處站在那裏被人群簇擁的中年男人,“就是他。”


    肖玄瑾順著視線看去,點頭,“行,一會…… ”


    話還沒說完,兜裏的手機振動了。


    拿出一看,他跟傑森說,“你先在這,我去接個電話。”


    “好。”


    拿著手機走到會廳外麵的走道,肖玄瑾才接起,“喂?”


    “兒子,怎麽樣,你到宴會了嗎?”


    “剛到。”


    “那你覺得蘇博仁的女兒怎麽樣?”


    “媽,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對包辦婚姻沒興趣。”說到這,肖玄瑾隱隱有些不耐了。


    “我不逼你,你既然去了,該有的禮節得有,不能讓蘇博仁覺得我們家裏失禮,人家可是……”


    肖玄瑾漫不經心聽著,突然聽到會亭裏麵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像是有什麽人出場了。


    “媽,先不說了,晚宴開始了。”


    說完,他也沒再聽母親繼續嘮叨下去,低頭按熄屏幕。


    步子還在往裏麵走,剛進來,傑森就過來朝他說,“會長,蘇大小姐出來了,還真挺漂亮的。”


    聽到這話,肖玄瑾心裏暗忖,人人都說漂亮,究竟有多漂亮。


    他本隻是興味寡淡的看過去,然後身軀驀地怔住。


    遙遙看過去,剛剛那處奢華的大台階下來一個女人。


    她身上穿著件令人目眩神迷的白金歐式禮服,手臂纖細白皙,裙身線條優雅,裙擺如瀑布般華麗鋪陳,層層疊疊的薄紗上點綴著璀璨的寶石,隨著步伐輕輕搖曳。


    烏黑的長發鬆懶盤在腦後,頭頂的皇冠鑲嵌著耀眼奪目的鑽石跟瑰麗華貴的寶石,穩穩戴在頭上,為她增添了幾分不容侵犯的高貴和冷豔。


    她身姿輕盈如燕,每一步都仿佛踏著雲端,在這宏偉壯麗華的場所更加顯眼,宛如降臨人間的神女。


    下麵的賓客都凝神看著從上麵走下來的人,聚焦在她身上,眼中滿是驚歎和讚賞。


    整個畫麵都是一種神聖而又夢幻的視覺感受。


    她緩緩從階梯下來,站在蘇博仁旁邊,手還自然攀著他的手臂。


    就聽到蘇博仁驕傲的介紹,“給各位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大女兒,liam。”


    隻見她大大方方的跟幾個身著西裝的男士頷首打招呼。


    看到這。


    肖玄瑾隻覺得沉寂許久的血液在翻滾。


    他定定看著那傳說中的蘇大小姐,那張臉逐漸跟記憶中的臉重合,雖然她帶著妝,黛眉濃麗,杏眼魅惑,多了幾分成熟韻味,但……如出一轍。


    還真被他找到了。


    嗬……


    蘇家大小姐……蘇覓?


    liam?


    原來他在國外查到的那座洋樓是蘇家大小姐的。


    很好……


    非常好……


    找了這麽久,原來她一直藏匿在江城,還是江城首富蘇家的大小姐。


    這個身份代表著什麽……一切似乎都明朗了。


    出生農村?蓮溪?去世?車禍?


    怕都是假的吧。


    嗬……好一場瞞天過海,金蟬脫殼的戲碼。


    想到多年前,她的死訊傳來後,他急急忙忙趕去醫院,可看到的隻有火化後的白灰。


    他本對這個女人已經沒什麽感情了,本還想著報複,讓她為她的欺騙吃點苦頭,付出應有的代價。


    可得知她死訊後,他想的竟然是,不應該,她不該死,她該活著,哪怕她不值得被原諒,但也不應該就這樣死了,更何況他還沒行動呢,她怎麽就死了。


    他不死心去蓮溪找過,然後就得知她父母因為受不了她死亡的打擊,不願意睹物思人,已經搬離那裏了。


    後來他還想查,然後就發現似乎冥冥之中有一雙手,在阻攔不讓他查。


    現在想想,一切都有個解釋。


    蘇大小姐不想玩了,玩膩了,想回城堡了,又怎麽會讓他查得到。


    仔細一想,以前她身上本來就有很多破綻,精通鋼琴和書法,精湛厲害的身手,雙手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作風。


    他其實很容易識破,可他偏偏選擇相信了。


    酒吧那次遇到,他本以為,她隻是多年前僥幸在車禍裏撿回一條命,沒想到……


    這一切,都是她自導自演的把戲。


    原以為,在他經曆了雪山那次之後,自己再也不會上她當,被她騙的時候。


    多年前的真相就這樣被撕開,劈頭蓋臉澆下,蝕骨寒涼。


    原來,她還有能耐騙他。


    她還敢。


    連死亡她都能騙他。


    想到這,氣血上湧,隻覺得喉頭處一陣腥甜,他死命咬緊牙關,一條蜿蜒的血漬從嘴角流出。


    傑森嚇了一跳,“會長,你怎麽了?”


    說著連忙拿出紙巾遞給他。


    他隨手擦了擦,臉上掛著慘淡而又嘲弄的笑。


    已經被他生生剜去的傷口,殘留下的空洞隻有麻木不仁,它好像不會痛了。


    也是……前塵往事如此不堪,再看那傷口,隻覺得荒唐。


    他們之間……從頭到尾,全是謊言。


    過往種種,皆是假象。


    虛情偽意,不值一提。


    肖玄瑾手撐著牆,眼睛死死盯著那抹人群中的背影。


    看到她背對著他,此時在跟一個身著白色西裝的男人說話。


    兩人拿著杯子碰了下,聊的挺投緣。


    細看那個男人很眼熟,不就是她之前嘴裏常說的那個老鄉嗎?


    他記得叫什麽來著……顧慕青……


    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還挺登對。


    原來他們這些年一直在一起,哪怕是假死,她也不忘帶著他。


    或者說,那個男人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


    被騙的也隻有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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