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了班之後。


    許滿月從係統商城裏,買了半斤肥豬肉,又提了一斤粗糧,一份桂花糕,還有二兩紅糖。


    她跟老太太說了一聲,又找大隊長請了假,帶著沈建平一塊先去了張鳳仙的家裏。


    抬手敲響了房門。


    開門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讓許滿月進屋,“我……我娘馬上回來,姐姐,你先進屋等一會兒,我給你端一杯水。”


    許滿月剛進屋坐下沒多久,張鳳仙回來了,她身邊還跟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男人個子不高,臉上還有一大塊恐怖的紅斑,遮擋了大半張臉。


    瞧著冷冷的,但他看向張鳳仙的眼神,卻格外溫和。


    張鳳仙進屋瞧見了許滿月,又瞧見了她放在桌上的菜籃子,她滿意點了頭,轉身為許滿月介紹道。


    “這是縣城機械廠的六級鉗工王師傅,你要是打聽過,應該知道他王來福的名頭。”


    整個安縣也就一兩個六級鉗工,王來福就是其中一個,而且還是最厲害的那一個,聽說過些日子,他就要成七級鉗工了。


    找別人辦事之前,許滿月自然是深入打聽過一些東西。


    她笑了笑,拉著沈建平上前。


    “建平,還不快叫人。”


    沈建平身體緊繃了起來,“王師傅好。”


    王來福打量了他片刻,微微皺眉。


    沈建平察覺到對方打量的視線,又見他遲遲沒開口,一時之間心裏七上八下的,手心冒汗,緊張得不行。


    許滿月心裏也有不好的預感,這個王師傅瞧著似乎對沈建平不太滿意,她下意識看向張鳳仙。


    張鳳仙給了她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轉頭扯了扯王來福的袖子。


    “你幹啥,都把人家年輕人嚇到了,有什麽話坐下說不行,非要站著?”


    王來福收回了視線,臉色也緩和了些許。


    “行了,來了就坐下吧。”


    許滿月暗自看了眼這兩人,總覺得他們的關係不像外人說的那樣不堪。


    瞧著倒有幾分像夫妻,而且王來福似乎也沒把自己當外人,仿佛這裏就是他家一般。


    還有張鳳仙的幾個孩子,似乎早已習以為常。


    坐下之後。


    王來福遲遲沒有開口說話,氣氛冷了下來。


    沈建平心裏沒底,後背冒汗。


    尤其是當王來福打量完他,一句話也沒說的時候,他更是緊張得不行,藏在桌子下的腳不停地摳地。


    張鳳仙笑了笑,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王來福,又倒了兩杯遞給許滿月和沈建平。


    “想要在機械廠當學徒,可不是這麽簡單,小夥子你確定你能堅持得住,吃得了苦?”


    沈建平下意識連忙點頭,“當然,我肯定能吃苦。”


    許滿月:“王師傅,這點你放心,建平他是一把上工的好手,肯定能吃苦。最近這天氣熱得不行,你們也是知道的。”


    “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每天依舊跑很遠的地方挑水澆地,肩膀都磨破了,也沒喊一句累的。”


    “不信,你們看。”許滿月給沈建平使了一個眼色。


    他瞬間反應過來,扯了扯衣領,將肩膀露出。


    大隊恢複上工的這半個月以來,沈建平每天都跟著去挑水澆地,肩膀都磨破了,每天晚上掀開衣服一看,上麵一片血肉模糊,疼得人直冒冷汗。


    王來福和張鳳仙,看著這沒一塊好肉的肩膀,不由得都愣了一下。


    鄉下上工苦,他們是知道的,可沒想到這麽苦,肩膀的肉都磨爛了,衣服甚至被絲絲浸出的血水打濕。


    難怪,這麽大熱的天,沈建平還穿了一件外套,敢情是為了遮擋肩膀上的傷口。


    張鳳仙收回視線,放在桌下的手,用力扯了扯身邊的男人,低聲道,“這麽能吃苦的徒弟上哪找,你要是不收,我替你收下了。”


    她知道,這人要求高,可是再高還不是得吃飯。


    光靠他每個月那點定量的口糧,等過些日子她嫁過去了,哪能養活她這麽多的孩子。


    要是他連她的孩子都養不活,那她也沒必要嫁他。


    王來福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沈建平,“你要考慮清楚,在我手底下當學徒可不是一般的辛苦,尤其是幹我們這行的,更不是一個簡單的活。”


    沈建平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師傅,您這是答應收我了?”


    王來福擺擺手,“算是吧,但是中途你要是喊累,我隨時有可能讓你走人。”


    雖然沈家給的東西多,可該有的原則,還是要有。


    他可不想砸了自己的名聲。


    “放心吧,師傅,我肯定不會喊累的。”沈建平強行壓下心裏的激動,認真點頭道。


    今天三嫂拿出來的那些東西,尤其是那半斤肉,肯定是她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替他弄到的。


    娘一心盼著他好好學門技術,以後過好日子。


    他不能辜負她們的期望。


    還有孟曉,雖然現在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很大,但是說不定她會被他打動呢。


    這事定下,許滿月不由得也笑了起來,她本來打算跟張鳳仙商量一下,拜師禮的事,但是她擺手拒絕,說那些東西已經夠了。


    再加上今天許滿月帶來的二兩紅糖,兩包糕點等等,這份拜師禮放在饑荒年,確實算是不錯的。


    機械廠鉗工學徒的崗位定下來,隔壁還有一個燒磚廠學徒的崗位。


    許滿月想了想,這個崗位也不錯。


    以後有轉正的機會,而且隻要好好幹,還要不了一年。


    雖然以後轉正的待遇,比不上機械廠,但是相比在鄉下上工,一年到頭掙得更多。


    從張鳳仙家裏出來之後,許滿月讓沈建平在外麵等著她,她轉身去了隔壁。


    一敲門進去。


    李大娘早早地已經等著了,她往外麵看了眼,沒見著人。


    “人沒來?”


    許滿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嬸子,我小叔子他意外得到了一個機會,去了別的地方當學徒,這個崗位他來不了。“


    “不過,我還有一個堂哥,也是能吃苦耐勞的人,你看看,能不能給他一個機會?”


    李大娘一聽這話,關上門,將許滿月拉到了角落裏小聲道,“這恐怕……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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