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滿月臉色微變,很快又冷靜下來, “嬸子,我看這事還是算了。”


    “我們家沒那麽大的本事。”


    先別說糧食,光是每個月半斤肉,而且還要連續給一年,現在這個困難時期,有幾戶人家能做到?


    哪怕他們是肉聯廠的工人,恐怕也沒這本事。


    更別說除了這些之外,每個月還要給一斤細糧了。


    這分明是獅子大開口。


    張鳳仙挑了挑眉,“一個機械廠六級鉗工的學徒,隻要好好幹,那可是有轉正出師的機會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那小叔子估計也就是一個幹啥啥不行的鄉下小混混。”


    “我提的這些條件是高了些,但是我能給你們的回報也不少。縣城機械廠的六級鉗工,親自教導的徒弟,不知道比你找的隔壁這個,鎮上小小燒磚廠師傅徒弟強多少。”


    “而且我還可以保證,隻要他好好幹,兩年之內必定能讓他轉正,一個月的工資少說也有幾十塊錢,還有了城裏戶口,以後最起碼娶的也是城裏媳婦。”


    “你說說,這個學徒的名額,值不值我提的這點東西?”


    許滿月抿了抿唇,“嬸子,你應該也知道,現在處處鬧饑荒,一般的粗糧都很難弄到,更別說細糧和肉了,現在外麵肉聯廠每天的肉,還沒擺出來多久,一下子就沒了。”


    “我今天給隔壁這四兩肉,還是費了好多的關係,這才勉強弄到的,如果說你要半斤肉,我或許還能試一試,看看能不能弄到。”


    “但你每個月都要半斤肉,而且一要就是一年,這一年下來,有誰能拿得出這麽多的肉,你不是為難我嘛。”


    “我看這事還是算了,嬸子,我先走了。”


    說完,許滿月轉身剛要離開。


    卻又被張鳳仙走上來攔住,她撇了撇嘴,“哎,你等等,這樣吧,我給你打個折。兩個月半斤豬肉,我要肥的,給一年就行,但是每個月的一斤細糧不能少。”


    “我這個條件夠低了吧,你出了門打聽打聽,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


    “這還是看在你男人,在部隊當兵的份上,換做別人我可不願意做賠本的事。”


    許滿月依舊搖了搖頭,歎氣道,“嬸子,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實在沒這能耐。”


    “這年頭哪怕是城裏人,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回肉,我們家隻是農村的普通家庭,一大家子十幾口人,家裏都快揭不開鍋吃不上飯了。”


    “今天之所以能拿得出這麽多的東西,都是靠我男人從部隊寄回來的津貼。”


    說句實話,將這些肉和了糧食,按照市麵上的價值換成錢,其實也沒多少,哪怕按照黑市來換,其實也就幾十塊錢。


    就算按照一百塊來算,花一百塊買一個縣城機械廠六級鉗工,可以轉正的學徒名額。


    確實一點都不貴,甚至還能算得上便宜。


    畢竟有在城裏有正式工作,就代表有城裏戶口,甚至還有分房的機會。


    但問題是,現在鬧饑荒,肉和糧食都是救命的東西,哪怕有錢也買不到。


    對方提的這個要求,簡直比登天還難。


    張鳳仙沉默了片刻,“算了算了,算我倒黴,我再退一步,四個月給半斤豬肉,細糧還按之前的那樣給,你要是覺得行,我後天就能幫你把事情辦妥。”


    “這個要求,不算過分了吧?”


    她的底線一降再降,實在是不能再降了,這回還要不成,那肉不吃也罷。


    許滿月猶豫了半晌,最終開口,“嬸子,我先回去跟家裏商量商量,我一個剛嫁進婆家一年的新媳婦,男人又常年不在家,這種大事我哪能做主,肯定少不了回去跟婆家人商量一番。”


    “你看看,我今晚回去商量,明天來給你答複咋樣?”


    這些東西對她不算問題,但是對於沈家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小事。


    她雖然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改造沈建平,獲得改造值以及改造獎勵。


    但是她也不會私下填補太多東西,萬一被人發現了就不好了。


    張鳳仙想想也對,於是擺手道,“行吧,但是你走之前,還是去把送到隔壁的肉,給我送回來。萬一讓那個老女人吃了,你們上哪再弄一塊肉過來,還不如現在就給我。”


    “也省得你們再花費大力氣,托關係去買肉。”


    許滿月抬眸望著她,“嬸子,你說你能把事情辦下來,但我該咋相信,你說是真的?”


    “萬一我去隔壁把肉要回來,你這邊又沒成,那我豈不是什麽都沒有,平白還得罪了隔壁李大娘一家。”


    張鳳仙笑了笑,“你擔心這個?”


    “嗬,你放心,我張鳳仙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是說話還是算話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打聽打聽,自然就信了。”


    “當然,你如果實在怕我騙你,也可以等事情辦妥了之後,再將那些東西給我,反正現在上哪都需要介紹信,我又跑不掉。”


    許滿月雖然心裏好奇,這人究竟有什麽本事,能讓縣城機械廠的六級鉗工,給出一個學徒的名額。


    但是她也知道,這種事對方不說,就是不想告訴她。


    “嬸子,那我先回去跟家裏商量去了。”


    “去吧去吧,明天這個時候,記得過來就行。”


    許滿月從這個院子裏離開之前,不經意往張鳳仙的屋內看了一眼。


    剛剛屋內一直有幾個小孩趴在窗戶前,盯著她看,個個都瘦得不行,臉色蠟黃無比。


    她從張鳳仙那裏離開之後,又找了幾個附近的大娘問了問情況。


    “你說那張鳳仙啊,我看你瞧著眼生,應該不是我們這裏的人,難怪不認識她,老婆子勸你一句,少跟她接觸。”


    “她那人不安分,屋裏養的那些孩子,表麵上對外說是撿的,實際上最大的那兩個,就是她生的,聽說還是跟好幾個男人生的。”


    “都四十多歲的女人了,一點都不害臊,好在她男人死得早,否則她男人瞧見她這樣,早晚得氣死。”


    “對啊,我瞧你年紀輕輕的,是個好人家的姑娘, 你可別往那個女人身邊湊,萬一被她帶壞了可就不好了。”


    ……


    一番打聽下來,許滿月大概明白了,張鳳仙應該是跟縣城機械廠裏,那個六級鉗工有關係,關係還不淺。


    聽說那個六級鉗工,年紀也不小了,雖然沒有媳婦沒有孩子,但是人長得難看,因此幾次三番追求張鳳仙都沒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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