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也從來不會有無緣無故的背叛。


    例如梁聯,他對於巴山劍場的背叛就很容易理解。


    因為他的身份原本低微,若不是出賣林煮酒等人的行蹤,他很難爬得來,這種背叛對於他而言,就是一個往上爬的階梯。


    但是葉新荷不同,他對於權勢似乎並無太大欲望,若不是在鹿山會盟中出手,世間的修行者恐怕根本不知道他站在了元武和鄭袖的一邊,這些年他一直過著清心寡欲的隱居生活,不占王侯之位。


    有些人的背叛隻是因為感情,比如同時喜歡上了一名女子,然而卻在感情的爭奪之中落敗,接著便生恨。


    但葉新荷和鄭袖之間自然不可能有這種情愫。


    葉新荷也不是那種貪生怕死而背叛巴山劍場的人,更並非是因為什麽修行功法,他本身便是巴山劍場至高功法之一的傳承者,戰力的高低也隻取決於他在修行之路上領悟和前行了多少。


    在後來和鄭袖的一些交談裏,葉新荷透露過一些從來都“看不慣”王驚夢的說法。


    隻是“看不慣”卻總是會有確切的理由,更何況巴山劍場是很多鮮活的同門組成,而並非王驚夢一個人。


    所以在鹿山會盟之後,那些巴山劍場還活著的人,聽到葉新荷的消息,第一反應是原來他還活著,第二反應便是,他為什麽會叛?


    在絕大多數時候,葉新荷隻像是一個脫身事外的看戲者。


    ……


    關中大城長洛,規模次於長陵,但無論人口和占地,卻都不輸於楚都那樣的大城。尤其富商雲集,雖然秦楚戰事正急,消耗大量人力物力,但長洛卻未見蕭條,反倒是各地資源先匯於關中,再往前線,尤其楚地紛亂,對於關中商賈而言,通商更無邊界,少了無數稅賦,危險之中更是蘊含著無數機遇,所以現今的長洛,反而顯得更加繁華和忙亂。


    元武喜清淨,車輦便沒有入城,直接往長洛城外行宮安歇。


    這行宮位於大河畔,先前是一座龍王廟,水運商隊昔日都在這龍王廟先做法事,乞順風順水,莫出亂事。元武登基後第五年,巡視過關中諸城一次,途經長洛便住在這裏,之後這龍王廟便改建成了皇帝行宮,周遭遍植各種樹木,內裏雖經常有人打掃,卻並未人居住,所以清幽到了極點。


    皇帝行宮,帝王哪怕不在,也無人敢占龍榻。


    然而當元武的車輦到達之時,元武便已經感知到有人居在這行宮裏。


    但他的反應,卻隻是淡淡的歎了口氣。


    他下了車輦,走進大門,跟隨著他走進這廟門的人唯有徐福,連扶蘇都被留在了車隊裏。


    “你來了?”


    他看著這廟裏最大那株樹下的人,說道:“那長陵由誰看著?”


    這句話平淡但卻隱含責備,意思便是,我都不在長陵,你怎麽也可以離開長陵?


    站在那株大樹下的人是鄭袖。


    她竟然也離開了長陵,到了這裏。她和元武同時不在長陵,這的確是很危險的事情。


    然而看著元武淡淡的表情,聽著這句話語,她隻是輕淡的回道:“長陵之所以重要,隻是你我在長陵。”


    元武從她話語之中的“你我”二字聽出了更多的意思,他沉默了片刻,然後微微一笑,道:“有道理。”


    鄭袖安靜的看著他。


    她和他在長陵時原本見的不多,尤其春伐楚之後,便也一直到現在才會麵,若不是她提前在這裏等他,或許還要半月之後,才會在長陵再見。


    這段時間裏,兩人之間已經發生了很多事情,然而此刻,她的眼瞳裏卻是依舊沒有什麽波瀾。


    “陪我走走。”


    她說了這一句,然後轉過身去,往行宮後走去。


    這龍王行宮麵河背山而建,後門有一道山道,便可直通上山。


    她在前麵行走,一直走上山頂,元武卻也沒有什麽話語,隻是平靜跟隨,到了山頂停步之後。她看著大河通往的原野,看著遠景,十數息的時間之後,她才轉過身來,看著元武和跟在元武身後的徐福,說道:“讓你陪我走走,卻不放心,終究還要徐大人跟著。”


    元武眉梢微動,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葉新荷也在這不遠。”


    鄭袖動步,和他擦身而過,下山時說道:“都說我冷酷,其實你比我更冷酷。”


    元武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說些什麽,但終究忍住,他緩緩的抬起頭,看向更遠處,慢慢說道:“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是否依舊能勝。”


    鄭袖沒有再回應他什麽。


    她沉默的下山,然後離開行宮,返回長陵。


    從長陵到這裏,她和元武隻是說了這短短幾句話,甚至連元武和丁寧交易,放掉商家小姐的事都沒有提起,然而這一見麵,無論是她和元武,卻已經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知道的答案。


    直到她離開很久,元武才轉過身來,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痛感。


    或許他隻是和很多年前和她一起在長陵散步時一樣,隻是孤身一人跟上山來,不讓徐福跟隨,她有可能會給他療傷的靈泉蓮子。


    然而他不能冒險,哪怕她讓葉新荷到這來也隻是想看看他的反應。


    有些人之間並未兩看生厭,但終究是互相失望。


    ……


    時間會衝淡一切,同時也會讓人看清一切。


    深海之中,當竭魚身體裏的雷聲消失,丁寧身外的聖潔光線漸漸消隱,他就站在竭魚的背上,對著竭魚點了點頭。


    竭魚感覺到了他要上身後浮城的意思,然而它這次卻不再有任何的敵意,並非是此次丁寧幫它震蕩氣海讓它獲得了莫大的好處,而是它對此時站立在它背上的丁寧已經有了一種強烈的敬畏。


    它可以清晰的感覺到,此時的丁寧隻要一個動念,就可以輕易的將它斬殺。


    尤其是丁寧氣海之中那柄本命劍,此時在它的感知裏,鋒銳到了極點,讓它有種根本無法阻擋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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