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幽冥鬼獄中殺出來的軍隊到達大浮水牢。


    轟的一聲,等到這支軍隊停頓下來之時,這支軍隊才似乎是終於變成了人間的軍隊,馬蹄敲擊著地麵,發出了整齊劃一的轟鳴。


    背上交錯著雙劍的殺神軍統帥白啟微垂著頭感知著這一方天地之中存在過的殺意,深藏在白金麵具內的目光變得更加殺意盎然。


    誰也不知道他的來曆,隻知道大秦王朝的這支殺神軍曾經存在的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殺死那個人。


    殺神軍裏的每一名軍士,據說都經曆過難以想象的死亡訓練,都是膠東郡百裏挑一的殺神。


    所謂的百裏挑一,是指其餘的九十九人,都在淘汰的過程中死去了。


    這唯一剩下的一名,在現在恐怕比當年的那九十九人加起來還要可怕。


    能夠統禦這樣一支軍隊的統帥,自然是殺神之中的殺神。


    所以今日裏,隻是呼吸著陽光下的空氣,這名戴著白金麵具的統帥便似乎已經嗅到了長陵彌漫的殺意。


    有黑色的鷹從空中飛落而下,帶來了新的軍令。


    沒有任何的話語,在看過了最新到達的軍令之後,這名眼中殺意盎然的統帥揮騎掉頭,整支軍隊又如同鬼魅一般跟在了他的身後。


    軍隊在郊野而行,騎軍穿過農田,農田裏的莊稼隻是如風般搖擺,卻不折斷。


    這些騎軍如在風裏,真是毫無重量。


    農舍間有小孩啼哭,一名忙著手中織機的農婦沒有時間去管,但是突然間這名小孩啼哭頓住,這名農婦驚訝的轉頭過去,卻隻看到了終生難忘的一幕。


    一支冷峻到難以想象的軍隊在風中穿行,從她家的窗前行過。


    魚市日間清冷,夜間繁華喧囂。


    這支軍隊行進太快,或者說是魚市裏的人本身就如孤魂野鬼遊離在長陵之外,厚厚的雨棚重重疊疊遮掩下,根本不在意外麵的風雨,所以當這支軍隊來到魚市外的河港上之時,魚市裏冷冷清清,依舊沒有人在意這支軍隊的到來。


    為首的殺神軍將領白啟停了下來。


    他停下來的瞬間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然而他身後一名副將便已經驅騎而出,然後他肅冷的聲音響起,在整個魚市的雨棚下響起。


    “皇令!撤此處!”


    他一共隻說了五個字,隻說了一遍。


    但是回聲不斷的震響,就像無數名將領危險的聲音在不斷的喝出。


    整個魚市開始震動。


    就像一個尋常的蜜蜂窩裏突然湧入了許多隻馬蜂。


    數名最近的雨棚下的人出現在陽光下。


    一名打扮很像私塾裏的教書先生,但是麵容卻顯得太過蒼白的中年文士抬頭看著這支軍隊,緩聲道:“即便是要撤,時間呢?”


    此時位於最前列的副將看了這名教書先生一眼,道:“不在於時間,在於態度。”


    這名教書先生模樣的中年文士明白這句話裏的意思,心中驟然一寒,但是他身後的兩三人卻是都還不能明白,大聲的叫了起來:“你們什麽意思,逼我們離開這裏,難道不需要給我們搬家的時間?還有我們離了這裏,又安頓到哪裏去?”


    副將緩緩抬頭,看著這發聲的幾人,道:“原本便不應該存在的地方,還需要安置?遊魂野鬼,該去哪裏,便去哪裏。”


    “若是我們就不走呢?”


    一聲重重的冷笑聲從雨棚的陰影裏響起。


    副將的聲音不變,但是所有人都感到空氣裏多了冰冷的殺意,“你敢抗皇命?”


    “你都說了是孤魂野鬼,還有什麽敢與不敢?”陰影裏的人連連冷笑。


    “死!”


    一聲異常簡單的冷嘯聲響起。


    當這樣的聲音響起時,這名副將和他座下的馬匹已經橫空越過了教書先生模樣的中年文士等人的頭頂,落向他們後方的雨棚。


    嗤啦一聲裂響,他的手中一道黑色的冷電撕裂了馬匹下方的雨棚。


    雨棚下方一道鬼魅般的人影毫無抗拒一般被挑了起來。


    他座下的馬匹一聲嘶鳴,一個轉身,便淩空躍了回來,如飛一般。


    他手中如黑色冷電一般的兵刃赫然是一柄長槍。


    此時雨棚下方那道鬼魅一般的身影,直接就被他這柄長槍洞穿,挑了起來,在他馬匹落回原地的瞬間,雨棚裏被他長槍挑出的身影便被他重重的甩落在一側的河港上。


    鮮血從那人的身體裏狂湧而出。


    這名麵戴著黑色麵具的副將長槍前指,黑色的槍尖上鮮血一滴滴的滴落。


    這樣的畫麵足以震住大多數地方的人,甚至足以震住一個小城的守將。


    然而這裏是魚市,是很多孤魂野鬼,甚至很多需要靠這處地方才能隱匿的亡命之徒和犯人的蔭蔽地。


    這名副將的長槍隻是刺破了一頂雨棚,但在這一刹那,又有五六頂雨棚破了。


    有五道飛劍,在這一瞬間同時飛向這名副將。


    殺雞儆猴,是所有人都會使用的招數。


    對於魚市中人而言,這名副將直接刺殺一名出聲違抗的人是對他們殺雞儆猴,而對於他們而言,隻要能回敬,殺死這名副將,那便也是同樣的殺雞儆猴。


    一瞬間出現五柄飛劍,這在別處也是不敢想象的事情,這也正是外界的勢力根本無法安插進鬼市的真正原因。


    隻是他們並不知道這是一支什麽樣的軍隊。


    他們並不知道,即便他們能夠殺死這名副將,這支軍隊的殺意和決心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更何況在這樣一支軍隊麵前,他們根本無法殺死這裏麵任何一名副將。


    看著破棚刺來的五道飛劍,這名副將連持槍的姿勢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他身後的兩騎動了。


    又一名副將到了他的身邊。


    這名副將的背上也交錯佩著兩柄劍,隻是和白啟相比,這兩柄劍顯得很短。


    然而當這名副將反手拔出這兩柄劍時,劍身和劍鞘摩擦的聲音卻是接連不斷。


    數聲駭然的驚呼聲響起。


    這名副將的兩柄劍就像是兩條長鞭,似乎平時是摺疊在劍鞘裏,此時出劍,劍身源源不斷像毒蛇一樣遊出,而且這劍身的形狀也就像是毒蛇的身體,非但有些滾圓,而且劍身上都是鱗片狀的倒鉤。


    這名副將出劍。


    雙手隻是出了一劍,空氣裏就多了無數的蛇影。


    叮叮叮叮數聲急劇的金屬撞擊聲。


    破空襲來的五道飛劍全部被這兩柄奇異劍的倒鉤鉤鎖住。


    這五道飛劍劇烈的掙紮起來,龐大的力量並非是這名副將所能抗衡,眼看就將這名副將扯下馬來。


    然而這名副將的雙劍,也隻是需要將這五道飛劍困住一瞬。


    另外一名越眾而出的副將已經出手。


    他身上玄甲手臂上的金屬片如水流般跳動著,在他的手中形成了一柄黑色的長弓。


    四道箭光瞬間破空而出。


    他的這四支箭都是很獨特的符箭,箭身和尾羽都是森冷的黑色玄鋼,箭尖卻是深紅色的寶石。


    這四道箭光比長陵絕大多數修行者的飛劍還要快。


    隻是四道箭光,噗噗噗噗數聲,陰暗雨棚下便盡是血雨,那五道劇烈掙紮的飛劍頃刻就喪失了生氣,墜落在地。


    四箭,便殺死了五名已經能夠禦使飛劍的修行者!


    魚市裏沒有聲息。


    隻有許多雨棚如漣漪一般的抖動,往後擴散。


    所有人終於明白了這支傳說裏的殺神軍的真正力量,所有人都開始明白,這支軍隊的力量根本無法用一般軍隊的力量來衡量。


    依舊在最前的持槍副將沒有管他身前那幾名已經出了魚市的人,他再次躍馬前行。


    戰馬依舊如幽冥來客一般禦於風中,他手中的黑色長槍隨意的挑動,每挑一次,便有一頂雨棚飛起,飛向一側的河港。


    無人敢阻。


    這支軍隊在魚市裏長驅直入。


    ……


    在距離魚市最近的一處角樓上,黃真衛見到了自己的老師墨守城。


    再見這名老人的時候,黃真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感覺到這名老人瞬間蒼老到了極點。


    老的不再是容顏,還有精神。


    看著視線可見處的魚市,黃真衛的嘴唇都顫抖了起來,“老師…”


    “發瘋已經開始…”


    墨守城轉過頭來,艱澀的對著他笑了笑,輕聲道:“這個時候無法阻止什麽,你隻有選擇站在哪一邊的權利。”


    (今天依舊是時間來不及了,所以還是明天三更。時間的來不及主要是需要思考情節的時間太多,真正落筆打出來倒是不難。最近的情節是全書最重要的地方之一,而且情節變化非常快,所要考慮的承前啟後的情節特別多,主要是大局的規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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