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之地,有一處巨大的神山,山體高達數千丈,山峰直插雲霄,為西極第一山。


    這座山便是西極佛門的祖庭——普陀山。每日清晨或是黃昏,立於山峰之上,便可望腳下金黃色的雲海翻滾不息,真如同天上金海般,讓人神馳目眩。


    普陀山不是什麽人都能進入的,必須有普陀山的邀請方可進入,否則視為強行闖入。


    而普陀山周圍還有幾座著名的佛家大山,是對所有虔誠的信徒開放的,金色的佛氣直衝青天,以至於方圓數千裏都無一邪物。


    此時正值清晨,普陀山山頂的寺廟門口,有一人穿尋常的佛門海青僧衣,手中持著一把有些破舊的掃帚在輕輕地掃著青石板鋪就的地麵。


    山峰周圍,皆是無盡的金黃色雲海,頗為震撼人心,但此人好像早已習慣了般,隻是看著地麵,手不斷搖擺著掃地。


    這個佛門中人年紀不過二十歲左右,但卻能立於普陀山山頂。


    山頂有一座寺廟,世人都知道,這是佛門祖庭的祖庭,是當年佛祖在這兒悟道的地方,寺廟院子中間還有一顆菩提樹,相傳當年佛祖就是盤坐於菩提樹下一夜便悟得無上佛道,成就萬世不朽身。


    隻不過事實中的這座寺廟沒有世人所傳的那麽大,什麽金光四射,什麽高達數十丈,什麽寬如帝國的皇城……其實事實上這座寺廟隻是一座看著很平常的寺廟,寬十幾丈,高不過一丈,長也是十幾丈,隻是比尋常人家的房子大了一點點,若是把這座寺廟放在山下,估計都沒人相信這是佛祖悟道的地方。


    那位年輕佛僧默默掃地,並不隨便看,仿佛都看膩了。


    這時,被雲海覆蓋的上山的小石階路上走上來了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僧。


    老僧眼睛很大,明亮有神,臉很瘦,個子高大,看不出具體年齡。


    “師父。”年輕僧人心有所感回頭望去,看到那位老僧上到山頂,單手豎掌微微頷首致禮。


    “你看這雲海,看似相同,實則千萬年來的每一息都不同,正所謂瞬息萬變。這不是雲海怎麽變了,而是人心有所動,心動了看物才會動。”


    老僧笑著走到年輕僧人身旁,舉起右手,指著前方翻滾不息的金黃色雲海說著。


    年輕僧人麵部表情,繼續掃地,心不在焉地低聲說道:“我心無所動。”


    “當真?”老僧笑了笑。


    老僧見年輕僧人不再言語,就繼續說道:“我那位師弟,收了一個不錯的弟子,雖然不是佛門中人,雖然是帝國皇子,但是那個年輕人我知道,心中向往江湖,有所念,所以才隻帶著一個七品巔峰的扈從就去了中州。”


    “江湖有何好的?還不如我在這兒天天掃地誦經,在這兒多好,無塵世煩心事擾身。”年輕僧人搖了搖頭,繼續掃著地麵,盡管本就不髒的地麵此時已經被掃的很幹淨了。


    “你呀。身為當代佛子,確實合格,但……”老僧有些無奈,然後突然問道:“你如今幾歲了?”


    “我三歲被師父你帶上山,參悟禪道已有……已有近二十年了吧……現在應該……應該有二十一歲或者是二十二歲……或者是二十歲……”年輕僧人有些不確定的說道,說完後撓著頭,實在是記不起具體時間了,因為他從不上心這件事兒。


    老僧繼續問道:“那你還記得你何時遇到她的嗎?”


    “十三歲!”


    “分別幾年了?”


    “八年七個月十一天!”


    年輕僧人臉龐熠熠生輝,眼神明亮,咧著嘴笑著回答道。


    “呦!這你記得這麽清楚。”老僧打趣道。


    年輕僧人臉頓時紅了許多。


    八年七個月十一天前,那年他十三歲,是上山來第一次下山,以西極佛門佛子的身份下山為普陀山舉行百年一次的佛門大典。


    僅僅十三歲的他,就已經熟讀佛家經典,遍讀佛家古籍,參悟佛道的深度在當時幾乎無人可以超越。一番講辯令從四麵八方前來觀摩聽道的虔誠信徒們大為震撼。


    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從別的州來的豪門大宗前來聽道,是為了在西極佛門這座天下前三的超級宗門留下點香火情。


    其中,有一位白衣少女,他記得很清楚,當時無人敢也無人能反駁他的禪理,但是唯獨那個紮著辮子的白衣少女站起來反駁他的話。


    “是看外物很好,才讓心動,還是心動才看外物好?”那位白衣少女瞪大眼睛,眼神清澈的問道。


    “這位施主,自然是心動才看外物好,心中若是一片泥沼,看外物亦是如泥沼。心中若是一片澄澈,看外物亦是澄澈。”那時的他並未因為有人反駁而生氣,隻是心平氣和地回答道。


    “如何才能做到內心澄澈?”白衣少女不解的問道。但他們家的長輩卻賠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兒。


    他當時表示但問無妨。然後答道:“參悟禪理,悟得佛道,便可得自在,得澄澈。”


    然後那位白衣長辮少女繼續好奇的問道怎麽才能悟得佛道,她身後的那位七品巔峰境界的長輩隻是心中苦笑,畢竟他隻是保護她的安全就可,無法限製她的行動。


    當時他們兩個少年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談論了許多佛理,不過都是她問他答。


    有些問題很幼稚,但他都認真地回答。


    最後那位白衣長辮少女的長輩實在是尷尬至極了,隻得強行帶著那位少女離去。


    “我還是覺得,看外物好才讓心動……”


    這是她離去時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如今實在是想不通這句話。心動才會物動,怎麽因為物動才心動?”年輕僧人回過神來,疑惑地問著師父。


    “這個禪,你還未悟通啊……無妨,距離中州那場大亂還有一些年,你還有時間。”


    老僧笑著說道,然後不待年輕僧人詢問便離去了。


    “我一定要悟通這個禪!”年輕僧人想起了那位少女認真詢問問題時的神情,便下定了決心。


    然後這位年輕僧人,當今的佛門佛子,隨手丟下掃帚,直接盤腿坐在地上,愁眉苦臉地自言自語道:“可是真的好難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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