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王朝的都城太和城。


    “陛下,萬萬不可啊?!”


    一位滿頭白發的紫衣仙鶴老人聽到西楚天子的決定,聲音顫抖地勸阻道。


    西楚天子隻是望著滿朝數十文武,朗聲說道:“我們既然無法戰於國門之外,那就拒敵於王朝邊疆。這樣子,最後才能讓王朝的百姓們少死人。”


    “而且,我西楚王朝走到今天這一步,王朝曆代的天子,又何時畏懼過強敵?平時彎頭彎腰,隻是保身之術,但要是想要把我們頭砍掉,必要反抗!此次,我意已決,必要禦駕前征,以鼓舞我西楚王朝之氣魄。”


    殿中文武百官望著坐在上麵的年輕天子,很多人不由得心生一股敬佩的滋味,這麽年輕的天子,卻有這麽大的氣魄。


    但都知道,這也屬於無奈之舉,西楚王朝國力強盛,若是真的要對中土神州動手,他們西楚王朝剛好距離中土神州不遠,所以他們屬於馬前卒中的前鋒,到時候打起來,一年半載根本打不完,王朝上下探討之後。保守估計,那場戰爭要打數十載的歲月,到時候,他們西楚王朝早已滿目瘡痍,民不聊生,甚至那時候已經沒有西楚了。


    現在生死一搏,就是自斷爪牙的手段,讓東極帝國認為他們這頭可以用的“老虎”被鎮壓後,已經沒有戰鬥力了,從而他們西楚王朝也就不用參加那場大戰了,最起碼能保住百姓數十年安穩。


    下朝後。


    太和城的某個角落看似尋常的府邸裏,聚集了十幾個人。其中有稍微年輕一點的男子,有中年男子,還有老人,但無一例外,都是能夠在西楚都城說得上話的,都是能上朝進殿的。


    “王侍郎,路線規劃好了嗎?”一名中年男子對著一位老人詢問道。


    “李侍郎,一切準備妥當,帝國密使已經在冀州城等待我們的到來了。”老人撫須而笑道。


    “我們去了帝國那邊,能做相同品秩的官嗎?”一位年紀稍微年輕點的男子皺眉問道。


    王侍郎老人聞言心中不屑笑了笑,但嘴上說道:“能,這點帝國密使已經給我保證過了,去了那邊,同等品秩的官職隨便挑,他們這次會再增加百個官銜來接納不服從的各大王朝的‘叛逃’之臣。”


    “哼!什麽叛逃!要不是這昏庸的皇上非要死戰,我等會離開西楚?還沒有實現抱負便這樣死了,我真的不甘心!”一位看著在這十幾人中年紀最小的年輕人冷哼道。


    “嗬嗬……那各位身後的家族都準備好離開了嗎?要悄無聲息的,要是被發現了,自己給自己背鍋,莫要連累別人,不然到時候就算活下來了,也會背帝國密使斬殺。”老人剛開始笑著說道,到了最後,語氣嚴厲。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


    “好了,諸位,此事不宜從長計議,以免夜長夢多。就在今夜子時,我們就離開太和城!錢都尉,你來解決城門門禁問題。劉侍郎,你是兵部的,三百匹甲等戰馬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唯有如此才能在陛下發現後派追兵時照樣能跑掉。南宮先生,你就在我們離開的途中,寫幾篇文章詩詞,表達我們亦是被逼無奈,是那昏庸皇上非要我們死的事情。詩詞什麽的,能多作就多作。”老人望著眾人,撫須說道。


    “明白。”一位身穿儒士布衫的讀書人模樣的男子點了點頭。


    眾人一番商討後,紛紛離去。


    “他王侍郎,還真當自己是帶頭人了,還沒有到東極帝國,就開始發號施令,真是攀上高枝了!”那位年紀最小的年輕人和一位中年男子一起走出了府邸後,冷聲說道。


    “嗬……到時候到了那邊,還真以為我不知道,那些新增的官職都是有名無實的無權官職,他王侍郎不肯說實話,這筆賬,以後再算。”中年男子冷笑不止。


    “都還真當自己有多厲害了。”府邸中,正在飲茶的老人望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眼神戲謔,嘴角翹起,“不過是利用一下你們,到了那邊,我看我再說話時你們眼中還會不會有不屑之色。”


    西楚王朝的禦書房,西楚天子正負手而立,對著牆壁上掛著的一幅名貴的丹青手筆發愣。


    這時,禦書房內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個黑衣人,渾身上下皆是黑衣包裹,隻露著七竅。


    “陛下……六部中,兵部左侍郎,禮部左侍郎,工部右侍郎,吏部左侍郎紛紛準備叛逃,還有太和城東城的一位錢姓都尉、前年科舉高中榜首的狀元郎、幾位金紫光祿大夫、幾位太長卿和一位黃門侍郎,還有一位國子祭酒。這些亦是叛逃之人。是否直接解決掉?”那位黑衣人彎腰聲音沙啞地詢問道。


    “叛逃……朕早就料到會如此了……畢竟不是人人都不畏懼死亡。隨他們去吧!他們也算是為我們王朝做過不少貢獻的人,這樣子的話還能給我們西楚王朝留下點念頭。這件事你不必插手了。”王朝天子頭也沒回,有些無力地說道。


    “陛下……對於這種奸佞臣子,就應當……”


    “放肆!我說了,不必插手!”西楚王朝的天子轉過身來,怒聲嗬斥。


    “是!”那位黑衣人望了一眼那位平時雷厲風行、目光堅定地年輕天子此時憔悴的樣子,心中歎了口氣,點頭回應。


    “下去吧……這幾天你不必暗中監察太和城了,好好玩樂幾天,過幾天隨我一起去前線。”西楚王朝的天子望著眼前這個為了他們皇族而任勞任怨的兩大守城人之一的黑衣人,語氣平緩下來。


    “遵旨。奴才告退。”黑衣人悄無聲息的消失。


    西楚天子轉身,繼續對著那幅丹青聖手作的畫,但他眼神卻是迷離的。


    他想到了她,一位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


    第一次遇到她,是他那次微服私訪太和城的時候。


    他隻看了一眼,覺得這一輩子便徹底淪陷進去了,所謂的後宮佳麗三千人,突然覺得都是胭脂俗粉,眼前的那位身形嬌小的女子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般聖潔的女子。


    那時,那位嬌小女子正在購買香囊,然後他默默打量著那名女子,眼神恍惚,不能自己。後來他獨身跟著她來到了太和城某處不算最繁華的煙花之地,他看到那位女子進入了某座閣樓,他心中沒有任何芥蒂,反而是更加心疼。


    他想都沒想,就直接跟了進去,他身為一國君主,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否則那些禦史們的牢騷之言肯定要飛滿禦書房,但他不怕。


    那位女子的眼神,目光都深深印刻在了他的心中。以前,他這個一國帝王,不相信什麽愛情,更不相信那些文人墨客們所謂的一見鍾情,但是那時,他突然就相信了,而且信得如同信仰般。


    他進去後,花了百兩銀子,很快便來到了那位女子麵前。那位女子是彈琵琶和拉二胡的藝妓。在這太和城也算略有名氣。


    “公子,要聽什麽?”那女子笑著問道。


    他怔怔出神,然後趕緊反應過來說道:“什麽都行,就彈姑娘最拿手最喜歡的。”


    懷抱琵琶半遮麵,天籟之音繞人耳。


    他覺得,他要是再聽宮中那些宮樂“國手”彈琵琶,會覺得乏味無比了。


    “姑娘所彈琵琶,當為當今天下第一人。”他忍不住說道。


    “公子說笑了。我彈得不算太好呢。聽說太和城中央那兒有一座‘玲瓏樓’,裏麵的女子不管什麽樂器都樣樣精通,她們的師父,可是從宮中退出來的老樂師呢!什麽時候我能聽一聽那些‘國手’們的琵琶聲和二胡聲,肯定要開心死。”那位女子笑靨如花。


    “不知姑娘芳名是?”


    “蘇小小。”


    從此,他便經常以微服私訪的名義,偷偷來這裏聽蘇小小彈奏琵琶和二胡,他並未說過自己的身份,因為他覺得,隻有這樣子,才不會驚擾到這個蓮花般的聖潔女子。


    “小小。對不住了……此去怕是再也見不到你了……但是為了你的安穩,我無懼。我是真的喜歡你啊……你可知否……”禦書房中,西楚王朝的天子回過神來,眼中含淚地低聲喃喃。


    此時,西楚王朝的某處煙花之地。


    有一位身形嬌小的女子正在擦拭琵琶,然後對鏡貼花黃。


    女為悅己者容。


    隻是連著一個月,他都沒有來過了。


    聽說,東極帝國要攻打他們西楚王朝了。他是因為這件事嗎?


    其實,她早就知道,他是西楚王朝的天子,但是從未道破,還是一如平常般對待他,不想擾亂他的心境。既然他不願道破,她也就不去道破。


    她們這裏有一位經常來這一片煙花之地的大人物,那個大人物,是她們這一片煙花之地的最大客人,十幾家樓閣都想要爭到手,為此甚至暗地裏不擇手段。那位大人物經常還會帶著許多同輩年輕人來這裏一起玩耍。聽說是那位大人物是吏部尚書之子。來她們這二流的煙花之地,就是為了避免在那一流的煙花之地遇到長輩們。


    但那一次,這些天天一臉桀驁的太和城頂尖的公子哥們,對著那個經常聽她彈琵琶拉二胡的男子下跪了,然後那位男子有些意外,但卻反應很快,讓那些惶恐無比的公子哥們平身,然後交代了幾句,那些公子哥們便受寵若驚的離開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找她。


    她當時剛好看到了那一幕,所以知道了他的身份。


    但即便如此,又有何妨呢?


    他喜歡她,她知道。她喜歡他,他卻不知。


    她笑了笑,然後拿起琵琶,低眉信手續續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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