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沉靜看著他,目光炯炯有神,一股無窮的力量仿佛從她灰色的眼睛中迸發出來。


    “人類的希望,就是研究所。如果我們能研究出能夠與這場傳染病對抗的方法,人類社會就能逐步恢複正常。”


    “相反,如果我們拖拖拉拉,一直拿不出成果,人類隻會被感染的越來越多,社會徹底崩潰,也許人類這個物種也會從地球上消失。”


    沉靜平靜的說出這個結果,看了看霄肅,招招手說:


    “你跟我來。”


    -


    霄肅不明所以的跟在沉靜身後,回到研究所,乘上電梯,竟然一路來到5層。


    這裏是高級會客室和高級宿舍所在的地方,沉靜的私人辦公室也在這裏。


    沉靜領著他在5層一路走過去,刷卡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滴”的一聲,門開了,霄肅大吃一驚。


    這私人辦公室足足有二百多平米,巨大的客廳就有60多平,裏麵還有電腦房,書房,茶水間,冰箱……


    辦公室裝修很豪華,各處明顯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客廳的沙發和陳列看起來都價格不低,如果不說這是辦公室,乍一看,跟高檔酒店的總統套房差不多。


    而這僅僅是辦公的地方,霄肅大概可以想象,高級宿舍會是什麽樣子了。


    沉靜踩著高跟鞋,在實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噠噠噠的走到自己的紅木大辦公桌前,打開了電腦和前方的投屏,然後示意霄肅坐在辦公桌旁邊的椅子上。


    霄肅坐在旁邊,眼角的餘光被一個東西吸引了。


    他轉頭看去,沉靜的大辦公桌上,座機旁邊,擺著一個相框。


    相框裏是自己的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霄時一臉開心的笑容,寵溺的在後麵摟著霄肅的脖子。


    而戴著小黃帽,穿著校服的霄肅,圓圓的臉笑的很開心。


    他記得,這是自己上小學的第一天,爸爸媽媽來送自己,在校門口拍的全家福。


    但是,在沉靜的相框裏,爸爸被裁掉了,明明是橫版照片,隻留下了霄時和霄肅,成了豎版照片。


    為什麽自己的全家福照片會出現在沉靜的桌子上,爸爸還被裁掉了?


    沉靜注意到霄肅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把相框拿起來,拉開抽屜扔了進去,一邊說:


    “這是你媽媽之前留下來的。”


    然後就開始噠噠噠的點擊鼠標,似乎在尋找什麽文件。


    ……騙子。


    霄肅在內心默默地說。


    如果是媽媽留下的全家福相框,絕不可能把爸爸裁掉!


    這時沉靜已經打開了文檔,投屏在前方的幕布上,示意霄肅向前看。


    隻見幕布上是一幅簡單的示意圖,上麵寫著四個大字:


    “電車難題。”


    “這是霄博士決定錄取博士生的時候,給所有人的最後一道考題。在大家學術水平差不多的情況下,她就是用這道題,篩選選擇誰當自己博士生的。”


    沉靜介紹道。


    一聽到這個,霄肅立即來了興趣。


    也就是說,沉靜選擇了霄時認同的答案,所以才會被收為博士生。


    而沉靜的目的很明顯,就是拿出這道題,看霄肅究竟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


    “這裏有一輛高速行駛的火車,前方有兩條岔路口,你站在扳手附近。”


    沉靜站起來,走到幕布前,拿起旁邊的教鞭,指向其中一條岔路:


    “左邊的岔路,是一個遵守規則的人,他是依照工作職責來檢查這條鐵軌的,他呆在這條路上,本來不會被火車壓到。”


    “右邊的岔路,是三十個不遵守規則的人,他們因為貪玩來到了這條鐵軌,如果你不改變火車的行進方向的話,他們全都會被壓死。”


    “這座火車上坐滿了人,所有人對前方的情況一無所知,司機看到了這個情況但是刹車已經來不及,一定會撞上某一條鐵軌上的人。”


    沉靜介紹完背景後,帶著審視的目光看向霄肅:


    “那麽,如果是你的話,你會讓火車選擇哪條路?”


    霄肅大腦在飛速運轉,他在網絡上見過這道經典的電車難題,但是不同的是,他分明記得,兩條岔路應該是一個人和五個人,在這裏卻變成了三十個人。


    畫麵上的三十人擠成一團,看起來黑壓壓一片。


    又是為了什麽目的,把這裏改成了三十人呢?


    而且,舊版的電車難題裏,明明是一道倫理題,討論的是,拉杆造成他人死亡,還是不拉杆,不作為造成他人死亡的事情。


    但是這裏,媽媽改成了一個遵守規則的鐵軌檢修員,和一群不遵守規則的貪玩的人的事情。


    他咬了咬牙,思索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來,肯定的說:


    “我會讓火車駛向左邊,壓死檢修員。”


    沉靜似乎對他的答案有些意外,她看著霄肅,再次詢問:


    “你確定?”


    霄肅篤定的點了點頭:“確定。”


    “為什麽?可以解釋一下你的理由嗎?”沉靜問。


    “可以,但是你要先告訴我,你當時的答案是不是這個。”


    霄肅也不甘示弱,對上她的眼睛,認真的說。


    沉靜沉吟了一下,終於點了點頭。


    霄肅瞬間鬆了口氣。


    媽媽……看來,我選擇了跟你同樣的答案。


    他站定,有條不紊的說:


    “首先,我考慮到的是,右側鐵軌上有三十人,形成了很大的重量和體積,如果火車撞上去的話,很可能會造成火車脫軌,而你說了,火車是滿載的狀態,如果選擇了右邊,死亡人數可能會比三十人更多,達到上百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說人的生命無價,但是一個人的生命和至少一百人的生命,還有一輛火車的價值,綜合下來,我會選擇放棄那一個人的生命。”


    “但是,這個選擇是基於,這一個人的身份沒有其他價值的說明,如果說,這個人是掌握核心技術的導彈研究員,航空航天專家,或其他非常珍貴的人才,可能我會酌情進行修改。”


    “最後,如果火車脫軌形成傷亡人數眾多的事件,可能會對社會造成不良影響,引起次生災難也是有可能的,事件的影響力會遠遠超過一人死亡造成的影響力。”


    霄肅一番話說下來,表達清晰,考慮周到,沉靜一邊聽著,一邊不住的點頭。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霄肅一眼,再次拿起教鞭,指向了左邊鐵軌上的那一個人,說:


    “這個人,就是今天上午的石頭人。”


    ……!!!


    那一瞬間,好像一顆子彈正中眉心,霄肅明白了沉靜的意思,整個人大受震撼,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她的意思,和媽媽的意思都是……


    在這次大傳染病中,犧牲少數人,營救大多數人。


    營救人類。


    “其實,霄博士在測試完這道題,決定錄取我以後,還問了我一個額外的問題。”


    沉靜看著霄肅驚呆的樣子,放下教鞭,走到他麵前。


    “……什麽問題?”霄肅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撼中緩過來。


    “如果這個檢修員是你自己,你會怎麽選?”沉靜麵無表情的問。


    “我……”


    霄肅沒想到居然會是這個問題,一下噎住了。


    剛才在說起其他人的時候,一條條說的很清晰,卻沒有想到,如果涉及到自己的生命的話,是否還能這麽理智?


    沉靜看他噎住的樣子,扯了扯嘴角,說:


    “算了,現在讓你想這個問題,太為難你了。我跟你說說我的答案吧。”


    她看向了窗外,有些出神。


    窗外陽光明媚,鳥兒在樹上嘰嘰喳喳。


    “我跟霄博士說,如果檢修員是我自己的話,答案不變。”半晌,沉靜回過頭來,看著霄肅說。


    “如果說救一個人,是善良,那救一群人,就是大義。在善良和大義之間,我會選擇大義。如果能及時研究出疫苗,拯救全人類,就算做人體實驗的是我愛人,我父母,我自己,我都不在乎!”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眼神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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