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識字的工作善九交給了明月生來做。


    原本明月生也不會幾個字,不過他很聰明,在雍州城的時候,善九閑來無事教他識字,他學的很快,沒多久善九就教無可教,讓他自己看書,不懂再問她。


    所以善九現在就把這個最基礎的工作交給明月生來做了。


    她偶爾去教點史誌,還有算術什麽的,講這些的時候,明月生也跟著一起聽。


    偶爾明月生上課,善九也會旁聽。


    三個半妖也不知道明月生是用什麽辦法挑的,個個都很聰明,很會審時度勢。剛來的那幾天雖然麵上不顯,善九也能看出他們的警惕防備。


    他們本來已經想好了自己可能的未來,也大都接受了這個未來,卻忽然冒出一個善九將他們買了下來。和別的修士截然不同的態度並沒有讓他們覺得安心,反而有些不安。


    而這些不安,逐漸在善九和明月生的相處中淡化。


    畢竟他們還從未見過有半妖親近修士,不是那種偽裝出來的,也不是那種畸形的,而是實實在在,發自內心的親近。


    那個叫明月生的半妖,簡直滿心滿眼都是那個女修,反而對同樣是半妖的他們冷冷冰冰。


    能讓明月生一個半妖對她這麽親近,這個修士應該不是什麽壞人吧?


    至少杜羽和孔璋是這麽想的,孔璋是狼崽子給自己取的名字。


    至於川柏,他的防備心依然很重。


    善九聽過一次明月生教的課後覺得太過生硬,本來想要不要提醒他改一改,可看三個小朋友適應良好的樣子,便作罷。


    不過偶爾還是會來聽個課。


    善九之前要麽在門口圍觀一下,要麽坐在角落,盡量不影響到他們。


    不過現在越來越熟,善九幹脆坐到了杜羽旁邊,看著她在紙上一遍一遍的寫著剛才課上學會的字。


    已經下課,三個孩子都沒有離開,都坐在教室裏寫作業。嗯,明月生布置的課後練習,多寫幾遍幫助記憶,之前善九就是這麽教他的。


    明月生學寫字也沒多久,字跡頂多能算工整,但是教小朋友夠了。


    小朋友們寫起來就困難的多了,尤其他們才剛開始寫,毛筆也本來就很難控製。


    杜羽好似有強迫症,一筆一劃非得寫得橫平豎直,一個個寫的方方正正,就是很難控製大小。


    善九看著作業紙,總覺的哪裏少了什麽。


    想了半天才說:“作業上要先寫名字,不然老師認不出哪一份是你的作業。”


    站在善九旁邊也沒有離去的明月生想說,他認得出來,但他沒有說話。


    “我不會寫。”杜羽抿唇搖頭,“還沒有學到。”


    善九眨眨眼,“你名字的羽是哪個羽?”


    “……”杜羽沉默了片刻,“以前爹娘喜歡叫我小羽毛,應該是羽毛的羽吧。”


    善九笑道:“真是個可愛的名字。”


    善九拿過一旁閑置的紙筆,在紙的上方端端正正的寫下“杜”“羽”兩個字,指著兩字道:“這個便是杜,這個是羽。”


    杜羽看著紙上那兩個字有些失神,“……這就是我的名字?”


    “嗯,這是你的名字。”


    杜羽看向善九,瞧見她眼中的笑意,眼眶有些發熱,“可以再寫一遍嗎,我還沒學會。”


    善九對這隻雛鷹笑道:“好。”


    “這次我帶著你寫。”她握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的重新寫出了“杜”“羽”這兩個字。


    身後仿佛有兩個探照燈盯在她身上,不用看都知道是明月生。


    明月生緊緊盯著善九握著杜羽手的那隻手,善九之前教他寫字的時候都沒有這麽手把手的教過!


    被盯得毛骨悚然的杜羽抬頭看了明月生一眼,然後飛快的低下頭。


    “會了嗎?”


    “會了。”


    善九滿意的抬頭,看到兩個男孩正扭頭看著她。


    她正要說什麽,明月生忽然開口,“我去教。”說著大步走向兩個男孩,好像生怕善九搶在她前麵。


    善九:……


    扶額輕笑。


    杜羽看明月生一眼,扭頭輕聲對善九說:“他喜歡你。”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明月生一頓,耳朵抖了抖。


    不止是他,兩個男孩也聞聲看了過來。


    杜羽的悄悄話悄了個寂寞。


    善九笑道:“他也喜歡你們。”


    杜羽和兩個男孩的表情神同步的變成嫌棄,“喜歡個鬼,他就差把‘你們好煩,打擾到我和主人了’,‘你們最好生點素,別給我找麻煩,讓我趕緊下課’寫在臉上了!”


    明月生的背僵住。


    兩個男孩則朝著杜羽行注目禮,竟然敢當著明月生的麵告狀,她膽子是真的大,不怕被穿小鞋嗎?


    善九詫異:“真的?”


    她看向明月生僵住的背影。


    “你在的時候,他春風和煦,你不在的時候,他寒冰徹骨。”杜羽無奈,“要不然,你多來聽聽課,或者……哄哄他?”


    明月生的耳朵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飛機耳,尾巴也整個僵住。


    善九知道自己不該笑,但是有點忍不住,她捂住自己的嘴,但還是有笑聲溢出。


    看著善九和明月生的反應,兩個男孩眼咕嚕一轉,明白了杜羽的意思,思維頓時活絡起來,狼崽子動作最快,他先是盯著明月生的臉說:“明老師,你的臉好紅。”


    接收到明月生的注目禮後又無辜的看向善九,“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


    兔崽子皺眉看著他們,低下頭不說話。


    這群小崽子們不愧是明月生挑出來的,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是知道她和明月生都是可以拿捏他們的人,所以兩個都要討好呢!


    善九沒好氣的道:“行了,心思用在學習上,別老想著歪門邪道,不管討不討好我們,對你們的態度都不會變。”


    她站起身,“走了小明月。”


    然後擼了一把杜羽的腦袋,在杜羽反應過來之前飛快的手回收,“你們幾個好好做作業。”


    明月生跟著善九走出教室,善九回頭看他,看道他臉上還沒散去的紅霞,“真臉紅了啊。”


    明月生抿唇,“你不生氣嗎?”


    “生什麽氣?”


    “杜羽說我喜歡你。”


    “?”善九挑眉,“她又沒說什麽不好的事,為什麽要生氣。”


    “川柏說,他看到過其他恩客對看上的半妖千嬌百寵,在知道半妖愛上他之後大發雷霆,將其活活打死。”明月生十分幹脆的把川柏給賣了。


    “因為修士都不喜歡半妖,也不喜歡被半妖喜歡,他們覺得半妖惡心,半妖的感情也一樣。他讓我收斂一點,不要表現的太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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