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九的話讓何少一頓,頓時謹慎起來,他狂妄,卻不蠢。對方明知道他是何家的人竟然還半點不虛,難道有所依仗?他猜錯了,對方不是一個普通的散修?


    他收斂了脾氣,謹慎開口:“閣下是?”


    “搶我的人還問我是誰?”善九冷笑,“今日你若不給我一個說法,那改日我便要親自上何家要個說法了。”


    善九當然沒有上何家要說法的權勢,但不妨礙她唬人。


    何少臉皮一抽。


    他雖說能在外麵耀武揚威自稱本少,但在何家也不過是一個分家的小透明,也就外人會捧著他,若真被人找上了門,遭殃的還得是他。


    對方這麽強勢,周身的氣勢也非同一般,散修絕養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是踢到鐵板了,心中不由暗罵,既然有權有勢,怎麽就不記得給自己的半妖換個貴重點的鎖靈環,讓他搞出這麽大一個烏龍,他虛了下去,“是我的錯,是我眼拙,認錯了這半妖的主人,這不才大水衝了龍王廟嗎!”


    善九依舊不買賬,“這也能認錯。”善九指著明月生的臉,“普通修士弄得到這樣的半妖?”


    她也就是明月生情況特殊,是被她撿漏來的。


    但她也的確沒有說謊,半妖雖然低賤,但這樣容貌的半妖絕不可能被普通修士掌握在手裏。無權無勢,就算得到也拿不穩。


    何少一僵,是啊,他怎麽就暈了頭了,這半妖的容貌恐怕整個修真界都找不出第二個來,它的主人怎麽可能是一個普通修士?


    立刻取出一個儲物戒指送到善九麵前,“晚輩這次真不是故意的,這是晚輩的誠意,還請前輩原諒則個。”


    善九掃了一眼之前圍著明月生,現在低頭裝鵪鶉的幾人,“你以為這麽簡單就能算了?”


    何少見狀立刻道:“您放心,我肯定讓他們付出代價!”


    善九道:“我這半妖傷可不能白受,不如讓他們來陪他好了。”


    幾人眼皮一跳,戰戰兢兢的看了善九一眼,何少立刻應了下來:“沒問題!”又側頭對幾人說:“還不動手?!”


    幾人不敢遲疑,朝自己的胸口捅去,一個都不敢敷衍。


    何少這才笑著朝善九再次遞出儲物戒,“前輩,您看?”


    善九接過儲物戒,檢查了一下裏麵的東西,還算滿意,“這次便算了,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當然當然!”何少趕緊點頭賠笑。


    善九轉身,“跟上。”


    明月生撿起帷帽戴在頭上,趕緊追了上去。


    見人走遠,何少終於鬆了口氣。


    周圍幾人也才敢服藥把自己的小命拉回來。


    明月生跟在善九身後,兩隻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善九,眸光閃耀。


    餘光看到善九晃動的衣擺,等他發現的時候,他的手已經抓住了那片衣角。


    善九一頓,沒有說話。


    兩人就這麽一路回了家。


    等進了家門,明月生忽然啊了一聲,“買的東西撒了,沒拿回來。”


    善九無語的看他一眼,這家夥神經是不是有點粗?“無妨,那些東西不是很重要。”


    不,重要的。明月生看著善九:你的每個吩咐都重要。


    “說說,以你的實力,重傷這幾個修士逃跑應該不在話下,怎麽會傷成這樣?”


    明月生低著頭不說話。


    “那人胸口那一爪子抓的可真輕,這會兒傷口都要好了吧?擂台上那麽凶,這會兒怎麽溫柔了?”


    明月生屈指抓住自己的衣角。


    “怕連累我?”


    明月生抓著衣角的手一緊。


    那個何少明顯是領頭的人,若將他傷得狠了,他指不定會遷怒自己的主人。


    他不想給善九帶去麻煩。


    “不是說狐狸都很精明嗎?怎麽就你這麽笨?”


    明月生瞬間抬頭,看到善九的表情有些愣怔。


    善九臉上帶著笑意,但很快收了起來。


    “不用怕連累我。”


    善九的聲音平和,說出來的話卻和平和截然相反。


    “記住,以後遇到這種貨色不用忍,打回去,我給你兜底。”她雖然不想過早的和這些頂級勢力對上,但也不懼。


    明月生注視了善九很久,才從喉間擠出一個字,“嗯。”


    他不會連累她的,絕不會給她惹麻煩,以後他隻會更加小心。


    善九一看他那張死不悔改的臉,就知道話白說了,歎了口氣,“擂台上明明那麽拚,怎麽那麽輕易就赴死,你甘心嗎?難道不生氣不想狠狠報複回去?”


    善九沒說什麽為什麽不多給她一點信任之類的話,明月生從小到大的經曆都讓他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善九自己也不喜歡別人對她說信任。


    不是自己想要的信任意味著責任和壓力,善九本能排斥。


    明月生慢慢搖了搖頭,“也還好,我不想給你惹麻煩。”


    也還好?這樣的事也隻是也還好?


    善九表情有些凝重,仔細盯著明月生看了半天,這才了然。


    她算是看出來了,這家夥似乎缺失了一些東西,或者說,自小身處的環境和經曆讓他的精神難以承受,為了保持自己的理智不崩潰,他本能的壓抑住了自己大部分情緒和思維。


    不去想,不去思考,切斷那些情緒,就不會痛苦。


    太聰明的人往往不如愚鈍的人承受能力強。因為愚鈍,所以不會多想,也就不能對自己的處境有清醒的認知,隻會忍受,並覺得理所當然。太聰明的人則相反,正是因為太清醒,太了解,卻又無法疏導,所以才容易崩潰。


    所以世人常說,難得糊塗。


    明月生很像這種情況。


    不管哪個世界都不存在絕對的公平公正,所有的公平公正都是相對而言,所以不管在哪裏,都有無數人麵對身處不公的環境裏。


    這些人當中的一部分在遭受了不公的對待之後選擇將這股負麵情緒向外發泄,對外攻擊,也就是所謂的“報社”,另一部分則對內壓抑,選擇傷害自己。


    二者談不上誰對誰錯。


    從明月生寧願壓抑自己,讓自己不去多想,隻去承受,而不是選擇向外發泄來看,明月生怎麽也算不上是一個惡人。


    就是不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讓這樣的人轉變觀念,變成一個無情的殺戮機器。


    這個世界似乎總有辦法讓人轉變成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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