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買力經過那短暫而刻骨銘心的劇痛後回過神來,入目的是一柄冒著寒光的奇怪兵器向自己飛來。緊接著,他感到一道寒芒正威脅著自己的心口。


    更讓人心驚膽顫的是,耳邊又傳來了隆隆雷聲,吳買力的第一反應就是三眼神銃。再看看身邊,古風已經後退了三步,想要再抓他已經來不及了。


    這些念頭在吳買力腦海裏急速閃過,那柄奇怪兵器已經近在眼前,趙師一的劍芒也堵住了他的後路,讓他退無可退!


    就在這危急關頭,吳買力隨手一抓,他那名僅剩的親衛便慘叫著撞向趙師一的劍芒,眼看這人與劍芒相遇,慘叫聲戛然而止。


    那名親衛的身體迅速變涼,結出一層層霜霧,然後結冰,最後轟然碎裂,包括鎧甲在內,化作一粒粒細小的冰粒散落在地。即使在這冰天雪地裏,看著這個汝直士兵死去的這一幕,恐怕每個人都會覺得,與他相比,環境的嚴寒不算什麽,這種死法足把人嚇癱倒在地、甚至不省人事。


    幸虧代舒依舊緊閉著雙眼,不然看著這一幕,不知道這個膽小的女孩會有什麽反應。


    原本對於眼前這柄古怪兵器,吳買力並不太在意,想來古風一個法力耗盡的低階修道者怎麽能威脅到他的安危,就是古風全盛狀態下,吳買力也怡然不懼。真正讓他擔憂的是如何躲避這麽多三眼神銃的攻擊。


    所以吳買力本能地放出渾厚的護體罡氣,一廂情願地認為足以化解古風的攻勢。


    然而出人意料的,吳買力這個六階高手的護體罡氣被陌刀像切豆腐一樣切開。大驚之下的吳買力身形快速移動,雖然躲過了本來致命的一擊,但自己的一條臂膀已經被鋒利的陌刀削去,斷臂光滑,切口鮮血汩汩而流。


    之後陌刀依舊去勢不減,最終插在地上,僅僅留下刀柄,其餘部分全部沒進地麵。


    痛失臂膀、實力大損的吳買力心緒難免失衡,有時候生死隻在刹那間。他再也無力抵擋如雨點般密集的三眼神銃,剛剛穩住身形的吳買力轉眼間被這些火器覆蓋。最後,一代六階絕世高手就這樣隕落在此,待到硝煙散盡,這具屍體上已經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肉,甚至看不出人形!


    “古大哥!”代舒總算移開了遮著眼睛的纖纖玉手,不顧別人的阻攔,跑向古風。好在她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了古風身上,不然肯定又會被吳買力的慘象嚇出病來。


    趙師一一擺手,手下的士兵全都圍了過來,有的依舊謹慎地將三眼神銃指著吳買力的屍體,有的趕緊找來擔架將昏迷的古風帶走。


    “全軍聽令!”趙師一登台高呼,“馬寧,你帶領一千邯鄲衛護送代國貴胄進入趙國,不得有任何閃失!宇文劍領一千邯鄲衛追擊肅清逃散的汝直殘部!”邯鄲衛乃是以一當十的領兵猛將,數量雖少,卻是趙國最勇猛的部隊。


    “末將得令!”馬寧、宇文劍領命而去。


    “其餘部將,與我北上,同攻取鳴鳳塞的十萬大軍夾擊汝直兵馬!”


    “慢著!”一陣仙音傳來,代雲衣袂飄舞地落在趙師一身側,“有勞趙公子費心了,但是我要帶我兄長及其嫡係等人回代國。”


    趙師一恭敬道:“悉聽前輩吩咐,敢問前輩汝直大天師現今如何?”


    “已經回汝直了,其中道理你應該清楚。”


    代明走近對代雲囁嚅道:“姑祖母,我爺爺和父王他們都……”


    “怎麽了?”因為沒有察覺出二人的氣息,代雲心生不好的預感,回首問道。


    代舒快步上前,未等代明說話竟搶先道:“爺爺和父王不堪汝直人之辱,皆已自盡,遺體已經被古風大哥收進乾坤袋中。”


    此話一出,代明代朗兄弟紛紛麵色古怪地看向代舒,代舒臉上也充滿著複雜的神色。


    代雲沒有注意三人的表情,踟躕良久,最終發出一聲長歎:“也罷,那你們三人跟我回代國吧。”


    “姑祖母,我……”


    “怎麽了?”代雲微微欠身為代舒理了理淩亂的秀發,柔聲問。


    “我想……我想去趙國!”


    “為什麽?”代雲、代明和代朗異口同聲地問道。其他人比如趙師一雖然不說話,但也顯得十分好奇。


    “我想照顧古風大哥。”最後代舒的聲音已經細若蚊蠅了。


    “嗬嗬,其實古風還會再回代國的。”代雲撫摸著代舒的腦袋道,“他的兒子還在清水城呢。”


    在場認識古風的除去代雲外的所有人都驚訝於古風有孩子,連趙師一都沒料到,王兌和他談論古風時可從來沒說過這件事。


    “他救過我……很多次!”代舒昂起頭,一雙輕靈無比的眼睛看著代雲認真道,小臉已經微微發紅了。


    “好吧好吧。”代雲無法,隻能答應,最後她又補充道,“但是你必須和古風一起回代國。趙公子,舒兒就多拜托你了。”


    “前輩放心。”


    隨後代雲一招手,就見四道輝光從古風乾坤袋飄向代雲手上的戒指,眨眼便沒了蹤跡,那是代王蒙和代王嘉夫婦的遺體。


    做完這些,代雲長袖一舞,代明代朗便感覺被什麽東西托了起來,代雲也正在升空,三個人漸漸地消失在了天際。


    ……


    等到古風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極其寬敞明亮的房間裏,房間的豪華程度絕對是他平生僅見。光是自己躺著的床就雕龍畫鳳,還有沁人心脾的清香散出,讓人感到說不出的輕鬆;房屋中間,一座香爐正冒著嫋嫋檀煙,使得整個房間芬芳四溢。


    黑漆歡門描金床,大紅羅圈金帳幔,寶象花揀妝,桌椅錦杌,擺設齊整。這種奢華完全是古風不敢相信的,他這次總算大開了眼界。


    房間裏沒人別的人,古風剛想坐起來,就感覺自己丹田處傳來透骨的劇痛。他掙紮著坐在床上,開始回憶昏迷前的前因後果。


    等到他想起肥肥使用本源之力使出失神刺為他奪得一線生機時,古風趕緊在自己身上翻騰,這才發現原本的盔甲已經沒了,自己現在正穿著一身綾羅綢緞,很舒服。


    “我說怎麽這麽舒服。”古風第一反應是恍然,隨即反應過來,心中忍不住驚呼,“肥肥呢!散架了也得留點骨頭渣啊!我乾坤袋呢!”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進來的是一道嬌小的身影,一襲青色長裙讓她在陽光下如出水芙蓉,正是和古風一起來到趙國的代舒。


    代舒往房裏一瞧,發現古風已經坐在床頭,不禁喜上眉梢,但隨即臉上神情一變,再也看不出什麽表情。


    “你醒了。”代舒聲音平淡。


    “這是在哪?”


    “邯鄲城趙師一公子府啊。”代舒走了過來,古風這才發現代舒手中正捧著一個托盤,“這是我親手給你做的蓮子羹,你嚐嚐吧。”


    “嗯。”古風伸手接過碗,剛往嘴裏填了一口,就忽然一口噴了出來,有些還濺到代舒衣服上。


    代舒不禁有些惱怒地瞪了眼古風,饒是通過了“破幻”的曆練,古風心智堅定非常,但代舒那雙微微含怒的輕靈眸子也讓他忍不住有些心神蕩漾。


    “對……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想起了一個笑話。”古風趕緊解釋道,同時順手遞給了代舒一塊毛巾。


    “就是說,那些宮裏的皇後貴妃之流,經常在君主身體有恙時都會送一碗什麽什麽‘蓮子粥’。其實啊,她們不過是抓了把蓮子扔進去就算她們親自下廚了。”古風說完就有些後悔,也不知道誰慣的毛病,他現在說話把皇後貴妃歸結為“之流”一詞了,總感覺怪怪的。


    代舒接過古風遞來的一物,那哪是什麽毛巾,就是放在床邊的擦腳布!代舒氣惱地把擦腳布仍到古風臉上。


    古風納悶道:“怎麽了?噴你身上了,不擦擦?”


    代舒嬌嗔道:“要擦你自己擦!”


    誰知古風真要拿去擦嘴,代舒趕緊製止:“別!”


    “嗯?”


    代舒蛾眉微皺,似是難以啟齒:“這個……這是擦腳的!”


    古風舉著那塊精美的錦緞,半天後才感慨道:“窮奢極欲啊!”隨即他又嗤笑一聲,瞧了瞧自己一身錦衣,“我這也算沐猴而冠了吧?”的確,這衣服配上他那副尊容,頗有些不倫不類。


    代舒一抬玉手,提醒古風:“快喝吧,別涼了。”


    看著代舒熱切的眼神,古風有點懷疑,這情形咋有點像某書裏“大郎,該喝藥了”那一段呢?


    因此,他把舉到嘴邊的勺子重又放進碗裏,又忍不住問:“你不會就是那個抓一把蓮子扔進鍋裏就算的吧?”


    代舒這才不好意思地細細點了點頭,最後聲若蚊蠅地說道:“我又不會做飯嘛!隻能交給他們了。”她顯然沒看出古風疑慮所在。


    “他們?”古風問。


    “就是許阿生他們。”


    古風心裏合計了一下,代舒似乎和許阿生他們都認識了,再算算從代國到邯鄲的路程……古風聲音猛地一提:“我已經昏睡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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