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昏迷前,君多喜終於想起來還有哪裏不對了。


    ——在水寨裏,沒有人喊自己“小姐”!


    所有人——除了老爹君天涯和有限的幾個威武不能屈的人之外——都被強製必須喊她霸氣側漏的稱號“大小姐”。


    嘴裏喊著“小姐”,手裏卻突然襲擊,這兩個大漢當然不可能是君山水寨的人。


    他們根本就不是那兩個水潭守衛——而隻是那兩個倒黴蛋的催命鬼。


    這兩個殺手出手迅捷,簡單,有效。


    即使是麵對君多喜這樣的二級練氣修士,也是一擊即中,一擊就倒。


    一個殺手對付君多喜,另一個當然是順便滅了不起眼的水無缺。


    一個綁在漁叉上的弱雞少年——隨手可滅的小螻蟻。


    另一個殺手手中短刀一擲,一道寒光快逾閃電直奔水無缺的咽喉而去——小鬼,你走好,十八年後,或許你還有機會當一個英雄好漢。


    “英雄饒命!好漢饒命!”


    那個被反綁在漁叉上的少年眼力見真不是一般地好。


    幾乎在這個殺手出刀的同時,背著已無人掌控的漁叉,已被嚇慘了的水無缺已連連低頭向殺手求起饒來。


    短刀沒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它“鐺”地一聲擊在那隨著水無缺低頭而低垂下來的漁叉柄上,然後斜斜地飛了出去。


    “呃!”


    然後那把短刀巧得不能再巧了的剛好插在襲擊君多喜的那名殺手的腰上。


    “張軍,你……”


    莫名中了飛刀之禍的殺手叫李誌。


    他反手一把按住腰上齊柄而入的短刀,盯著同伴,身軀轟然倒地,隻是雙眼猶自圓睜,死難瞑目。


    李誌——張軍你特麽地這是公報私仇麽?就算老子偷偷睡了你的姘頭,也不至於要對老子下死手吧。


    ——說好的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呢?


    張軍——邪門!


    那一刀雖然隻是自己隨手一擲,但力量最少也有三五百斤,就算剛巧被那柄漁叉擋住了,也最多隻能是稍稍阻礙一下去勢而已。


    自己二級金係修士附加在刀上的力量,足以將那漁叉和少年一起對穿。


    少年沒對穿上,卻竟然穿到了同伴的身上。


    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張軍對帶著“邪門”的東西有自己獨到的理解。


    ——凡是不合常理的東西,必定伴隨非常的危機。


    他幾乎沒去考慮這危機來自那個被綁的文弱少年還是哪裏,第一反應就是倒身反躍,準備向著山下狂奔,逃命去也。


    一把漁叉好巧不巧地從下麵飛過來,插在了他的後腰上,張軍在空中慘叫一聲,直挺挺地隨著漁叉一起掉落在地上。


    這特麽地太邪門了!


    ——老子第一時間運起的防護罩,竟然連一把凡鐵都擋不住了麽?


    剛剛還在大叫“英雄好漢饒命”的水無缺漠然看著這一切,仿佛這一切和他毫無關係。


    他稍微地調整下方向,身子憑空飛起,落到了昏迷中的君多喜身邊。


    完美!


    他腦袋剛巧不巧地恰好枕在君多喜那彈力良好的大腿上。


    四周空寂無人。


    隻有偶爾地,某人嘴裏拖著長音叫上的一兩聲。


    “救——命——啊!有人嗎?救——命——啊!”


    當然沒有人來救他。


    小哥布林幽靈似地從他的右耳裏跳了出來變大,坐在他的胸口,從背後的藍色披風裏利落地拿出一條銀箭魚,“吧唧吧唧”地嚼了起來,絲毫沒有要解救他的意思。


    主心仆自知,這個時候誰去救他誰挨揍。


    “要不要來一條?”


    小哥布林津津有味地吃完一條,想著“獨樂樂不如眾樂 樂”,猶豫不決地又拿了一條出來,半遞半往回拿的問水無缺。


    水無缺才懶得理它的虛情假意。


    頭枕著君多喜的大白長腿,心中是無限舒暢。


    ——醉臥美人膝,醒握殺人劍,不求連城璧, 但求殺人劍。


    ——這種瀟灑做人,隨心追美的至高境界,是沒辦法和小哥布林那種隻知道吃吃吃的吃貨分享的。


    小哥布林訕訕地收回了銀箭魚,很幹脆利落地塞進了自己那小小的嘴裏,又開始快活地“吧唧”起來。


    小哥布林——吃貨的快樂,你哪裏能懂?


    ——偷魚吃不比你那撈什子的偷香竊玉有味道多了?


    ——一天天地盡不幹正事,本該來偷水蛟內丹的,你卻偏要來玩偷心。


    ——搞不好最後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我一定要在旁邊拍手大笑。


    兩個道不同的人,一個繼續演,一個放開吃。


    各玩各的,互不幹涉。


    就在小哥布林吃到第十六條銀箭魚時,不知是那“吧唧吧唧”的聲音刺激到水無缺還是什麽,總之,相安無事的情況被打破了。


    “昨晚那水蛟內丹你找到了麽?”


    主人水無缺發問了。


    “沒,不好找。”


    小哥布林一點也沒聽出主人話裏的意思,仍然“吧唧吧唧”地享受著美味。


    “不好找,還是沒有找?靈水魚潭的銀箭魚都讓你捉完了吧。”


    “找了找了,真的找了。那銀箭魚哪捉得完,水小子,你是不知道,那進水口洞裏的銀箭魚密密麻麻,多得數不過來!”


    小哥布林說起心頭至愛,那一個興奮勁啊。


    “所以你現在在這悠哉遊哉地吃著銀箭魚,而那水蛟內丹卻依然沒有半點影子?!”


    小哥布林終於後知後覺聽出水無缺聲音裏的寒冷陰沉味道出來了。


    它鄂然了一下,就識趣地手腳並用地趕緊爬了起來,然後藍色披風一展,朝著靈水魚潭的方向飛去。


    身後,是水無缺酷酷的警告聲。


    “沒有找到內丹,或者沒有收到我給你的命令,不要回來。”


    “是。”


    小哥岸布林裝作很認真地回了一句,心裏卻悻悻地在腹誹。


    ——什麽啊,多半是嫌棄老子在這妨礙你演戲了。


    靈水魚潭這邊雖然不是水寨的交通要道,但不時也有寨丁過來巡山。


    沒多久就有兩個巡山的寨丁發現了這邊的異常情況。


    他們馬上一邊發出敵襲的信號,通知水寨的人,一邊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察看情況。


    當這兩個連一級修士都不是的寨丁離現場還有十來米時,不知是跑得太急還是什麽,突然雙雙腳下一麻,跌倒在地。


    而且哥倆的運氣也是一樣地好,兩個人的頭都湊巧撞在石頭上,昏了過去。


    現場依舊隻剩水無缺那有一聲沒一聲,長一聲短一聲的——


    “有人嗎?救——命——啊!”


    “小喜兒,小喜兒,你在哪,你沒事吧!”


    “大小姐,大小姐!”


    過了約半柱香的時間,山上漸漸傳來了噪雜的呼喊聲。


    一個身高二米多的留著虯髯的大漢奔跑在最前麵。


    隻見他提著兩柄半米多直徑的黃色大錘,沿著山道奔跑跳躍,迅疾如風,像一隻大型巨猿。


    他身後數裏外則跟著大呼小叫“大小姐”的數十名寨丁。


    從出現不過幾息,那虯髯大漢已一馬當先來到現場。


    他一眼看到一個被被反綁的小淫賊躺在小喜兒腿上,立馬怒火飛升,自動忽略小淫賊嘴裏的呼喊,手起錘落,一錘就砸向了水無缺的胸膛,口中大喝。


    “淫賊該死!”


    遇上這種不問緣直接開幹的,水無缺也隻能幹瞪眼。


    他顧不得再喊那沒有多少誠意的“救命”,硬生生把身子在地麵橫著滾開數米。


    隻是因為雙手雙腳被反綁在身後,這一滾實在難言瀟灑。


    “噗!”


    一柄大錘重重地錘進了剛才水無缺躺著的地麵,隻剩極小的一小截錘身露在地麵上。


    錘是六個鈍麵的,這一錘在山石路麵錘進去如此之深,最少也有上萬斤的力量。


    更可怕的是錘身四周竟是垂直錘進去的,這充分說明了持錘人不但力大無窮,而且對力量的控製也爐火純青得近乎神奇。


    水無缺不覺得神奇,隻覺得後怕。


    他嚇得一身冷汗涔涔而下,要不是自己滾得快,就剛才這一錘,自己就已經粉身碎骨,與大地同在,難分彼此了。


    果然惹什麽人都不要惹這種莽大漢。


    秀才遇到大錘,你還能口吐蓮花,都是直接一錘給你錘沒了。


    “咦?”


    虯髯大漢十分驚奇這小淫賊的身手了得。


    在地上翻滾得很快的人他見過,但雙手雙腳被反綁依舊能翻滾得這麽多快的卻不多見。


    夠勁!


    有挑戰性!


    他心中大喜,左手又是快如風地一錘接著錘下。


    被反綁著的水無缺像一個圓陀再滾。


    虯髯大漢再錘!


    再滾——再錘!


    滾——錘——滾——錘!


    滾滾滾——錘錘錘!


    “噗噗噗噗!”


    前麵是像陀羅一樣在地上高速旋轉著,幾乎隻能看到殘影的水無缺。


    後麵是雙手持錘猶如天神擊鼓一樣追著猛錘的虯髯大漢。


    節奏越來越快,地麵上錘擊留下的洞是越來越深!


    特麽地這小淫賊比個刺蝟還會滾!


    虯髯大漢像一個打地鼠全落了空的小朋友,氣得全身有洞的地方全在冒著青煙。


    他雙目圓睜,口中怪叫,雙錘掄得比紅孩兒那對風火輪還要快。


    ——哇呀呀!


    ——今天不錘死這個小淫賊,我高大錘就不姓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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