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太子複朝第一日,便發落了好幾個寵妾滅妻的朝官的緣故,翌日早朝,禦史台跟打了雞血似的,一連又參了幾人,這其中,便有永安侯江懷仁。


    江懷仁聽著監察禦史一樣一樣列舉自己的罪名,腦子中嗡的一聲,心裏直打鼓,在太子銳利的眼神掃過來時,登時兩腿一軟,顫顫巍巍跪在了地上,磕磕巴巴道:“殿下,臣冤枉啊。”


    蕭明述雙目如寒潭,幽深清亮,他背挺如鬆,端身坐在高階之上的禦座上,身著九重玉珠的儲君朝服,陽光下金絲線繡的幾條四爪蟒蛇蜿蜒盤踞仿佛活過來似的,更襯得他威肅嚴正,上位者駭人的威壓如黑雲壓城般層層疊疊籠罩下來。


    “你如何冤枉?”


    江懷仁哪裏還有昨日和女兒爭執的威風,心中百轉千回過了幾遭,才小心斟酌著道,


    “臣家中妾室賢惠,這,這多年來為臣盡心盡力,臣早已有意抬其為填房,這才,這才提前讓她執掌了中饋。”


    他話音未落,卻聽方才上本參他的禦史重重哼了一聲,對著太子行了一禮,揚首道,“殿下,據臣所知,永安侯家中這房妾室已經執掌中饋多年,並非近日而為。”


    江懷仁一聽,氣的眉毛直豎,怒道,“你怎知她執掌中饋多年?怎得張口就來?難不成你是我府中梁上的老鼠不成?”


    禦史絲毫不亂,不卑不亢對著他頷首,“這事想舉證自然簡單,找幾個侯府的家丁嚴加審問,微臣是不是信口胡說的,馬上就有結論。”


    這還不算完,那禦史頓了頓,又道,“且我大梁律法,特設條章,明言罪臣之後,男女有別,待遇各殊。罪臣之子,不得躋於朝堂之上,科考為官;罪臣之女,不得登堂入室,為人之正妻。此乃防微杜漸,杜絕罪孽之根,以保社稷之安,百姓之福。”


    “侯爺妾室,是否為罪臣之後,不必微臣言明,侯爺心中恐怕應該更清楚。”


    他說的言之鑿鑿,江懷仁便知禦史台今日能上本參他,定是已經將秦雲霜的底細摸查的幹幹淨淨,這時候若再嘴硬,恐怕會更不好收場。


    江懷仁麵如菜色,嘴唇懦懦地蠕動了半晌,終是沒能再說出別的辯解之詞,灰頭土臉叩首在地上,“臣知罪。”


    監察禦史揚眉吐氣,尤覺得不夠似的,跪下對著太子道,“殿下,王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殿下可莫因為與永安侯的親事,就網開一麵。”


    此話落下,朝堂眾人都將目光落在太子身上,隻見高階之上,太子雍雅清冷的麵容上顯不出半點溫度,銳利鋒寒的目光落在江懷仁身上如有實質,好似能刮骨入肉的寒刃似的,令本就忐忑不安的江懷仁產生了虛幻的痛意。


    若是,若是真按大梁的律法所判,他明知故犯,恐怕要被剝奪世襲的爵位,便是兩個兒子,乃至旁係都有所牽連。


    真要如此,他不如現在就一頭撞死在大殿上,也好過變成整個江家的罪人,死後都無顏麵對祖宗先人。


    就在他的裏衣都被冷汗浸濕之際,他終於聽到太子的聲音,


    “江卿,你可知你這妾室是罪臣之女?”


    太子的聲音雖冷的嚇人,可卻實實在在是在為他說話轉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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