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世間,也許便再無江晚茵此人,他心中便一陣沉悶的鈍痛,竟讓他連呼吸都停滯了幾分。


    一向愛矜貴自持的太子此刻終於露了幾分頹然之色,他跌坐在檀木椅上,數月以來重重回憶,都如同碎在地上的那一片片鋒利的瓷片,刺的他鮮血淋漓,喘不過氣來。


    他枯坐了片刻,嗓音幹澀的厲害,“去叫江巡風來,讓他率親兵、錦衣衛和巡防營的人下山去找。”


    影九猶豫,抬眸道,“殿下,錦衣衛與巡防營身負主帳安危之責,前幾日才鬧過刺客,如今將人手全部撤去找郡主,是否不妥?”


    太子置若罔聞,隻垂眸淡淡睨他一眼,森然開口,“如今,你倒是學會質疑孤的命令了。”


    他似乎恢複了往日的冷冽和平靜,但影六卻渾身一凜,在殿下平和的嗓音中,切切實實聽到了殺意。


    他忙拉了拉影九的衣擺,跪下道,“屬下等,不敢。”


    蕭明述也不欲再說,他在此耽擱一秒,江晚茵便會在危險中多呆一秒,她生的幾率便會少一分。


    他啞著嗓子,吩咐道,“立刻就去,掘地三尺,生要見人……”


    他說著卻停了下來,那個“死”字梗在喉間,如同是塊千斤重的烙鐵般,炙得他喉間發疼。


    王德海見堂下眾人還等著太子說完,忙悄悄對著他們擺了擺手。


    影九即刻便懂了,低低應了一聲,“是,屬下等這就去辦。”


    眾人全部退下,隻留下營帳中一地狼藉。


    王德海也未召宮人進來,隻屏著呼吸,小心地清理著地上的碎瓷片,可撿著撿著,也覺得悲從中來。


    昨日早膳時他還伺候著郡主用早膳,怎得就一日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呢?


    那山崖下不知有多凶險,郡主孤身一個女子,能有幾分生機?


    這段時日的相處,王德海等宮人是打從心底裏喜歡,也是敬重她這個主子。


    東宮未來的太子妃是如此親厚寬和的好人,眾宮人聚在一起,私下裏不知說了多少回,都祈求菩薩保佑,郡主能早日嫁進東宮,平平安安,福壽綿長。


    不知不覺間,眼淚竟已經落了下來,直直砸在手中的碎瓷片上。


    王德海回過神來,生怕太子見了也會觸景生情,忙不迭地把眼淚擦幹淨,手腳加快,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幹淨。


    他這副模樣,自然都被書案前的人收入眼底,太子閉了閉眼,淡聲道,“罷了,下去吧,讓孤一個人待一會兒。”


    王德海紅著眼眶應了一聲,還是重新給他換上了第三個新茶盞,才弓著背退了出去,營帳內重新恢複了令人窒息的寂靜。


    蕭明述靜靜望著茶水蒸騰而起的熱氣,忽地有幾分恍然。


    找得到嗎?


    他不敢去想這個答案,隻在椅子上枯坐著,不知過了多久,直到他伸手去拿那隻茶盞時,才發覺自己的指尖也有幾分顫抖。


    蕭明述輕歎一聲,將茶盞重新放回書案上,起身取了自己的長劍,掀開厚重的簾子走進寒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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