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述分明沒露出半分惱意,他的語氣溫和好似一個寬和包容的兄長,可這話落在夏思耳中,卻讓她覺得銳利如刀鋒,字字句句冷徹心扉。


    她深深喘息著,任由冰冷的空氣在口腔和肺裏徘徊,而後穩了穩心神,抬眸直視著太子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眼眸,顫聲道:“郡主心慈,如今的宮中殿下少一個心狠手辣的能用之人。”


    這番話倒是有些出乎蕭明述的意料,他終於正眼瞧了跪在地上的女人一眼,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上位者特有的矜貴和冷淡,“你倒敢想。”


    夏思一直跪在地上,這會兒膝蓋都已經失了知覺,但她分毫不敢鬆懈,隻順服的垂下頭,等待著太子的決定。


    深深的夜色如墨一般,吞噬了天空中本就不算明亮的勾月,慘淡的光芒穿過雲層,孤零零落在樹梢的枝丫上。


    太子殿下在此,宮人門也不敢靠近,長長的宮道上寂靜又蕭瑟,沉悶的令人窒息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


    在這樣壓抑的空氣中,蕭明述微微勾了勾唇,“怎麽?母後怠慢了你?她不是許了你未來皇後的位子麽?”


    夏思沒想到皇後在坤寧宮四下無人時與自己說的話,竟被知道的清清楚楚,當即驚出了一身冷汗,重新跪伏下去,“臣女不敢,請殿下明鑒!”


    “敢不敢的,你不也是一一做了嗎?”蕭明述冷笑一聲,往前踏了一步,那雙玄色刻金長靴將燈籠踏碎,微弱的火光掙紮閃爍了幾下,便徹底消失泯滅在塵土之中。


    “皇後費盡心思設了今晚的宴席,可達到目的了?”


    他微微俯身,嵌住夏思的下頜骨,力道之大讓她幾乎以為太子會不管不顧地把她的骨頭捏碎,惶急之下,她甚至做不到出口辯解,隻能默默搖著頭。


    蕭明述將她得出恐懼看在眼裏,神色陰沉不可捉摸,“你有多大的本事,多大的膽子,想來做孤的人?”


    夏思惶惶道:“殿下,臣女不敢肖想在東宮有一席容身之處。”


    她頓了頓,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抬眸道:“在宮中能為殿下辦事的女人,不一定是東宮的女人。”


    蕭明述眯了眯眼眸,嗤笑一聲:“怎麽,你想去做父皇的女人,與你姑母作伴麽?”


    夜晚潮濕,地麵濡濕空氣寂靜,夏思眼眶中彌漫著水汽,也不知是因為冷的,還是因為看破了這一眼望到頭的生活。


    她抬眸看著宮簷下簌簌搖曳的燈籠,搖晃著留下流螢點點,也不知怎得,也許是最後一張牌已經攤在了太子跟前,她也沒什麽好怕的了,心裏反倒鎮定下來。


    她索性笑了笑,低聲道:“殿下,或許您對我不感興趣,但是在陛下的後宮裏,我能得寵。”


    蕭明述微微蹙眉,鬆開鉗製她的手,重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張年輕而嬌美的麵容,“孤憑什麽信你?”


    夏思柔柔叩首,再抬起臉時,上麵隻帶著孤注一擲的笑意,“殿下,有所求的人便很好控製,很容易相信,不是麽?”


    蕭明述看了她許久,微微挑了挑眉,淡淡道:“起來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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