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路,注定是崎嶇不平的,每一條都一樣,不管你選擇了什麽路,都會遇到該有的,不該有的坎坷,在沒有走到終點之前,誰都不知道結果,就隻看誰能最終笑到最後。


    昏暗的房間之中,皇上靜靜地看著站在自己對麵的這名臉色蒼白的少年,不知道他是哪裏來的這份勇氣和自信,即便是自己當年這般年歲之時,也沒有這名少年這般氣魄,能夠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你就不怕朕以擾亂朝綱之罪將你就地正法?”皇上盯著無心的眼睛,沉聲說道。


    無心笑了,笑得很隨意,很肆無忌憚,然後緩緩的說道:“如果我真的心存不軌之心,就不會跟你浪費那麽多時間,要殺你,對我來說易如反掌,但如果你不信我,你現在就可以叫你的人進來將我就地正法。”他似乎絲毫不願意示弱,看起來有點不該有的咄咄逼人,畢竟站在他對麵的可是九五之尊,萬人之上的皇上。


    “有什麽要求可以現在就提。”沉默了很久,皇上終於看著對麵毫不退讓的無心,緩緩地說道,似乎並沒有因為無心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而感到生氣,眼神中反而有一絲讚賞之意。


    “在說請求之前,我想先向皇上要一句皇上的口諭。”無心看著似乎已經默許了這一切的皇上,緩緩的說道,態度認真。


    “說。”皇上緩緩地說道。


    “如果我真的查到有些人背叛了朝廷,那我是不是可以隨意處置,無論這個人是誰?”無心盯著皇上的眼睛,淡淡的說道,眼神中似有一絲期待。


    聽到無心的話,皇上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也知道“有些人”是在暗指誰。


    現場誰都沒有再說話,都在等著皇上的回答。也許這個答案對皇上來說有些殘忍,麵對自己曾經最信任的人的背叛,這種感受沒有人能夠理解。可是現實有時候往往是殘酷的,即便這種痛很深,也會咬著牙狠下心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上緩緩地看向了無心,終於開口說話了:“你有什麽要求可以提了。”雖然開口了,但是卻並沒有正麵回答無心剛才的問題。


    無心笑了,笑得有點忘形,然後緩緩的說道:“我想要皇上身上的一樣東西。”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剛才的問題,因為皇上的沉默已經說明了一切。不回答,也算是一種答案,無心心中已經明了。


    皇上聽到無心的話,皺了皺眉頭,疑惑的問道:“什麽?”


    “麒麟兵符。”無心淡淡的說道,毫不猶豫。


    聽到這四個字,不止站在無心對麵的皇上臉色變了,一旁的戰英臉色也變了。天下沒有哪個人敢當著皇上的麵直言要皇上身上的某樣東西,更沒有人敢向一個一國之君索要兵符的,但是今天這倆樣都有人做了,而且這麽明目張膽。


    “你怎麽知道麒麟兵符的事,又要它有何用?”皇上皺著眉頭,緊緊地盯著對麵的無心問道。他突然覺得麵前的這個謎一樣的少年似乎總是能帶給他驚喜,而且一個個接踵而至。


    “有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隻不過時間過了太久,連皇上都差點忘記了吧。”無心笑著說道,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皇上繼續說道:“至於我用它來做什麽,毋庸置疑,自然是調兵,沒有兵,我們怎麽能擋得住雁門王府的十萬鐵騎。”


    聽了無心的話,皇上忍不住笑了,像是看著一個孩子一樣,緩緩的說道:“調兵?你知道麒麟軍在哪兒嗎?還……”話剛說道一半,皇上便愣在了原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滿懷笑意的無心,沉聲問道:“你知道麒麟軍在哪兒?”第一句是玩笑,而第二句卻是疑問,而且透著一絲意料之外的驚訝。


    無心輕輕的點了點頭,緩緩的說道:“我不但見過他們,而且還和他們交過手,如果有他們在,即便雁門王府再派十萬大軍而來也難越雷池半步。”他說的這是實話,是發自肺腑的,他見識過麒麟軍的鐵血,根本就不是雁門王府的軍隊可以相提並論的。


    “他們在哪兒?”皇上大聲問道,情緒似乎有些激動。其實這麽多年以來他也曾派人找過,可是麒麟軍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根本沒有任何蹤跡,所以到最後連他自己也以為那隻是一個遙遠的傳說罷了。


    “青雲峰下。”無心簡短的說道。說實話,雖然他真的找到了麒麟軍,但也是經曆了一段不小的波折,換做旁人,很可能沒等見到麒麟軍就已經葬身在青雲峰下。


    皇上皺著眉頭,帶著一臉驚訝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無心,已經想不出來更好的詞來形容這個總是能讓人忍不住驚歎的少年。


    猶豫了良久,皇上終於從懷中掏出了一樣東西,一樣外表看起來跟上古神獸火麒麟一模一樣的東西,栩栩如生。這,就是傳說中的麒麟兵符,是曆代天調動神秘麒麟軍的貼身信物,而此時卻交給了一個見麵沒多久的陌生人。


    “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皇上一邊將麒麟兵符遞給了無心,一邊緩緩的說道,像是在威脅,又像是在警告。


    “皇上放心,此事一了,定當原物奉還。”無心接過了兵符,抱了抱拳,認真的說道。他不管自己最終是輸是贏,都不能袖手旁觀,他也不知道麒麟軍最後會不會出現,他隻知道,有些事既然牽扯進去了,就必須要去做點什麽。


    不管是流芳百世也好,亦或者千古罵名也罷,有的路,既然選擇了,就算爬也要爬下去。


    至此,一個君子協定在這個注定不平凡的鄂夜晚達成,來自倆個不同世界的人,但同樣義無反顧的人。一個君王,一個君子的結合,注定要改變很多東西。


    少林寺後山的一幢小院落中,一個潔白的身影正在低頭遊走在花叢之間,手裏拿著一隻水壺,正在澆花。潔白的長衫,烏黑的長發,在滿地鮮花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的楚楚動人。


    宅院的正房中,倆個人坐在門口的一張桌前,正在喝著茶,似乎在談論著什麽。其中一個人身穿一件青布長衫,眉清目秀,看著另一個人的眼神中帶有一絲深意。


    而另一個人,則穿著一件緊緊包裹著身體的黑色鬥篷,一邊喝著杯中的茶,一邊不時的轉頭看向院中那個靈動的女孩,眼神中帶著一絲安詳。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無心和新月客棧的老板,龍新月,而那個正在院中花叢中遊走的女孩,除了如意還能有誰,還有哪個人能讓堂堂的血刀無心如此癡迷。


    “人生能得此紅顏知己,死而無憾。”坐在一旁的龍新月看一看無心,又看一看院中的如意,略顯感慨的說道,眼神中充滿羨慕,恍惚間似乎想起了什麽人。


    聽到龍新月的話,無心笑了,笑得很淡,但卻很欣慰。隻見他淡淡的說道:“如果她聽到你這麽垮她,一定會高興壞的。”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龍新月也笑了,笑得很輕鬆,他從沒有見過無心這麽笑過,笑得那麽不像血刀無心。


    龍新月的話音剛落,無心的臉色卻突然變了,眉宇之間似乎帶著一絲不忍,皺著眉頭說道:“可是原本她可以一直這樣,不必跟我經曆那些原本她不該經曆的東西。”


    “你錯了。”無心的話剛說完,一旁的龍新月就直接開口反駁道:“從她成為芙蓉堂少主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是這泥潭中的一員了,不管她願意與否,終將無法避免,隻不過跟你在一起之後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罷了。”


    聽了龍新月的話,無心遲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院中那個忙碌的身影,眼神哀傷。不管事實是怎樣,無論如何他都覺得自己欠了她太多,可能終此一生都無法還清。


    無心是天快亮的時候回到這裏的,他已經和皇上有了一個約定,一個無論如何都不能輸的約定,為了心中的她,他必須要贏。


    其實無心是第一個到達少林的,從他離開京城之後便帶著如意趕到了少林,與少林、武當一同商討了一下計劃中可能存在的漏洞,還好,至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在按著預先設想的在一步步發展。之所以敢明目張膽的坐在這裏喝茶,不但因為這裏是少林禁地,沒有允許是不準任何人進來的,但是無心除外,他已經來過不止一次。


    就在所有人都在等待一天後公主與雁門王世子的婚禮的時候,一個驚人的消息傳了出來:皇上病危!


    當這個消息傳出來的瞬間,所有聽到的人都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上的身體明明一直很好,怎麽會突然病危,而且是在如此緊要的時候,要知道迎親的雁門王府已經在來的路上,不久便可抵達少林。


    一時間,整個少林變成了一團亂麻,第一個沉不住氣的卻是這幾天一直沉默寡言的七賢王,他竟然聲稱是少林寺中有人故意想要謀害皇上,在皇上的飯中下了毒,並執意要搜查少林寺上下,少林寺當然不會遵從,倆方人馬眼看著就要發起衝突。


    相比之下,遠在少林寺後山的這幢小院卻成了最平靜的地方,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澆花的人依然在澆花,喝茶的人依然在喝茶,似乎外麵發生了什麽已經跟這裏沒有任何的關係。


    但也許,隻是因為有人已經知道這一切的背後隱藏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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