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會麵臨很多種不同的選擇,雖然未必每一步都是自己心中所願,但至少選擇之後就該義無反顧的走下去,不必問結局,不必問得失,因為不堅持到最後一刻,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將失去什麽,又將得到什麽。


    勝負,有時候也許就隻是一念之間,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對手,不管清不清楚對方的底細,即便對對手一無所知,也不能有一絲退卻,否則從一開始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無心不會遲疑,也絕不會退卻,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麽,他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過。


    就在無心緩步走向血靈兒的時候,他看到血靈兒已經輕輕的將手再一次放到了琴弦之上,他知道,要開始了。


    果然,就當無心正要靠近的時候,血靈兒放在琴弦之上的手突然動了,手腕一番,修長的五指在琴弦之上順勢一撥,緊接著一陣顫動的琴音便從琴弦之上傳了出來,響徹在空蕩的小院之中,也傳進了無心的耳朵。


    當琴聲突然響起的時候,緩步前行的無心立刻就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受到了一次重擊,心裏一緊,猛然停下了腳步,雙腳微銼,護住了自己的口鼻耳朵,凝神靜氣。他知道,魔音要來了。


    緊接著,坐在涼亭中的血靈兒就像是走火入魔了一般,雙手不斷的在琴弦上撥弄,一陣陣琴聲在她雙手撥弄之間傳了出來,忽而幽怨,忽而急促,不停的變化。那一頭的長發隨風輕舞,像是被這琴聲所感染,也已耐不住寂寞。


    無心聽著迎麵而來的這陣陣琴聲,感受著音律一聲聲傳入自己的耳中,感受著胸口受到的一次次重擊,就好像是一記記重錘,不停地擊打著自己的心。略顯混亂的畫麵不停的在腦海中回蕩,沒有規則,不停的閃現,有回憶,也有未知的畫麵。


    漸漸地,無心的呼吸開始急促,情緒變得有些激動,於是,他閉上了雙眼,不再聽,不再看,控製著自己的心神,一遍一遍的在心中重複著自己這次來此的目的。內勁貫於雙腿之中,穩穩的站在地上,腳下的青石板已經開始現出了裂縫,手中的血刀也已開始不停的顫動。他在忍,抵抗著那一聲聲攝人心魄的琴聲。


    琴聲越來越急促了,也越來越變得毫無章法,像是一頭已經迷失了方向的野獸,不停的到處亂竄,似乎是想找到一個出口,逃離這空氣都幾乎已經凝固的小院。


    突然,一陣龍吟之聲響起,緊接著紅光乍現,拔刀了,無心拔刀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因為被琴聲逼不得已而拔刀。


    緊接著,無心動了,血刀開始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飛,不停的變換著招式,很快,快的讓人摸不清他想要幹什麽,因為他並沒有提著血刀攻向正在撫琴的血靈兒,而是就在腳下的那片空地之中,舞出了一套刀法,一套快如閃電的刀法。


    那是秦家刀法,但那隻是屬於無心的秦家刀法,是他經過血與火的曆練之後精研而出的刀法,比他交給影子的那套原本更加的狠辣,更加的難以捉摸。


    隨著血刀的漫天舞動,刀身發出了一陣陣龍吟之聲,似乎已經穿透了陣陣琴聲,直衝夜空之中。紅光越來越刺眼,像是一團閃動的火焰,燃燒著,蓋過了滿院滿地的紅燭,也照亮了人心。


    琴聲不再穩健,反而變得有些淩亂,似乎已經受不了龍吟之聲的壓製,想要掙脫,但又差那麽一絲一毫,透著一股掙紮。


    血靈兒的臉色終於不再那麽篤定,表情顯得有一絲痛苦,眉頭緊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變幻不定。她也已經閉上了雙眼,因為她不敢看,不敢看那漫天飛舞的血刀,否則心裏就會像翻江倒海一樣,再也不能心如磐石。不可否認,她從對麵的那個少年身上,看到了一股獨特的快要分崩離析的孤傲,也看到了足以讓她窒息的死亡氣息。


    突然,血靈兒的琴聲一頓,身體忍不住一顫,一絲鮮血,已經從她的嘴角滲出,似乎已經受不了那一陣陣撲麵而來的龍吟之聲。


    就是現在,無心一直在等這樣一個機會。就在血靈兒的琴聲稍微一頓的瞬間,原本在無心手中上下翻飛的血刀,突然狠狠的劈向了地麵,對準了坐在涼亭之中的血靈兒!


    一聲震天的龍吟之聲,一片可與日月爭輝的血光閃現,血刀狠狠的劈在了青石板地麵!


    一道淩厲的刀氣激射而出,崩裂了地麵的青石地板,也崩折了血靈兒手指撥弄之間的琴弦,一聲斷裂之聲突然響起,血靈兒忍不住身體向後一仰,仰麵吐出了一口鮮血。


    琴聲戛然而止,龍吟之聲也已停息,小院再一次陷入寧靜之中。而此時那把放在血靈兒麵前的古琴,琴弦已經盡數崩斷,再也無法奏出美妙而詭異的樂章。


    無心收起了刀,睜開了雙眼,看著此時已經披頭散發的血靈兒,麵色冷酷,繼續走了過去,腳步緩慢,卻再也不會停留。


    血靈兒睜開了布滿血絲的雙眼,臉色蒼白的看著迎麵而來的無心,瞳孔驟縮,那張絕美的容顏之上,再也沒有了那絲自信,而是顯得有一絲慌亂。她好像終於明白,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少年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突然,慌亂的血靈兒用手抓起了一根斷裂的琴弦,用力抻直,另一隻手伸出兩指用力的勾起了琴弦,像是彎弓搭箭一般,咬著牙看著迎麵而來的無心,這已是她最後的機會。


    眼看著,無心已經一步步靠近,近在咫尺。突然,血靈兒勾著琴弦的倆根手指一鬆,然後就看到那根斷裂的琴弦向前顫動著彈出,一聲淒厲的琴聲再一次響起!就像是一聲絕望的哀鳴!


    緊接著就看到一道光影閃電般襲向了迎麵而來的無心,更像是一把絕望而一去不複返的飛刀!那是琴聲所幻化而出的氣!


    無心沒有猶豫,血刀再一次揮出,一片紅光之後,人影一閃,已經到了涼亭之內,站在了血靈兒麵前,血刀已經抵在了血靈兒的咽喉!快如閃電,血靈兒根本沒有躲閃的機會!這就是血刀無心的魄力,天生帶有一絲不可阻擋的氣勢。


    血靈兒抬起了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高大而不可擊敗的少年,臉色蒼白,她再也笑不出了,絕美容顏已經不在,此時的她更顯得有一絲絕望而無助,也許這已經是她曾經幻想過的結局,也許她知道自己注定會死在血刀之下。但不管怎樣,一切都已經結束,沒有再重新選擇的機會。


    “現在,你可以說了。”無心麵無表情,冷冷的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血靈兒,淡淡的說道。他兌現了自己的諾言,留給了血靈兒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機會。


    血靈兒看著麵前居高臨下的無心,強忍著心中的那一絲絕望,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緩緩的說道:“你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你麵對的是一群什麽樣的人,就算你是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血刀無心,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你想要找的人,我會在下麵等著你,相信用不了多久。”雖然她還在笑著,可是此時的那絲笑容卻充滿著苦澀的絕望之情。


    “他在哪兒?到底是誰?”無心眯起了眼睛,手腕稍稍用力,血刀頂了頂血靈兒的咽喉,冷冷的問道,他的直覺告訴他,血靈兒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誰。


    可是突然,原本一動不動的血靈兒卻突然向前一傾,竟然迎著血刀而上!隨著一股鮮血噴出,血刀已經瞬間刺進了她的咽喉,她竟然死都不願意說出口,選擇了自刎。


    無心看著仰麵撞在血刀之上的血靈兒,眼神冰冷,一絲不甘的神色顯露在臉上,他沒有想到血靈兒竟然到死都不願多說一句。現在,他竟然有點佩服眼前這個不斷帶給他驚訝的女人,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直麵自己的死亡,甚至自己選擇去結束這一切。


    隨著無心輕輕的收回血刀,血靈兒的身體緩緩的向後倒去,躺在了地上,血紅的衣衫,滿頭的飄逸長發,全都平攤在了地上,看起來倒有一絲淒美。她的臉上,依然帶著一絲笑容,隻不過更多的是苦澀和絕望,也許她也不想是這個結局,但是她別無選擇,因為她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機會,就像此時的無心一樣。


    血靈兒死了,就這樣注定卻又出乎意料的死了,自始至終都沒有告訴無心想要的答案,但是至少現在無心已經知道,血靈兒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雖然她已經足夠出色,也足夠讓人意外,但是想要做紅羽的首腦,她還不夠資格。


    無心皺了皺眉頭,仰天長歎,原本他以為今晚就可以結束這一切,為自己曾經經曆的一切畫上一個結局,不管這個結局是以什麽樣的方式結束。可是事情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順利,唯一的線索也已經斷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要追尋多久,才可以了結自己心中的那份怨念。


    突然,正在揚天長歎的無心臉色微變,眯了眯眼睛,身體猛然向後轉去,看向了身後的那幢紅樓。


    緊接著,無心就睜大了雙眼,眼神中再一次燃起了希望。因為他看到了倆個人,倆個從拱門之中緩緩而來的人。


    其中一個人,無心認識,正是曾經在自己手下救出過呼延成碧的那名藍衣怪客,此時的他還是那一身打扮,一身的藍衣,還有露在麵紗一角的那縷花白的頭發,無心隻看了一眼便已經認出了他。


    另一個人,是一個身材矮小,但卻十分精悍的老者,個頭隻到藍衣人的胸口,要不是那一臉的滄桑,還有那一身古板的打扮,真的會讓人以為他還隻是一個孩子。


    這倆個突然出現的人進來之後並沒有感到意外,包括看到已經倒在血泊之中的血靈兒。要不然他們不是一夥人,要不然就是他們早已經知道了這裏發生了什麽,也許從始至終他們都隱藏在這裏的某一個地方,隻是無心沒有發覺而已。


    又或許,他們和血靈兒一樣,同樣是為無心而來。


    “血刀無心,果然是後生可畏。”那名矮小精悍的老者冷冷的看著無心,沉聲說道,雖然嘴上像是在誇讚,可是眉宇之間卻透著一絲不屑和輕蔑。


    無心沒有理會他,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另外一邊的那名藍衣蒙麵人,眼神中帶著一絲渴望,他忽然覺得,也許真正的謎題,現在才剛要揭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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