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的很多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注定會經曆各種各樣的坎坷,越是看似簡單的事情,有時候做起來卻更加的艱難。一件事的成與敗,關鍵在於一個人的決心有多大,沒有一事無成的人,隻有不肯用心的人。


    一座看似荒廢了很久的破廟裏,大堂之中站著倆個人,其中一個人背著手站在香案前麵,好像是在對著麵前已經許久沒被供奉的神像祈禱著什麽,又像是在嘲笑,嘲笑這個無人供奉卻無計可施的所謂神靈。


    此時天剛蒙蒙亮,微弱的晨光雖然透過破敗不堪的窗戶照射進來,卻依然看不清這個人的臉,不知道是何許人,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比站在他身後的那人身份要尊貴,因為此時站在他身後的那人低著頭,臉色略有些蒼白,無處安放的雙手顯得有些惶恐。


    “信呢?”背著雙手的人聲音低沉的問道,沒有轉身,目光依舊停留在神像上,好像一動不動的神像比身後的那個活生生的人更能勾起他的興趣。


    站在後麵的那人聽到問話,皺起了眉頭,聲音有些哆嗦的說道:“被…他們搜走了…”回答的時候不時的抬頭觀察著前麵這人的反應,好像生怕被怪罪,賊眉鼠眼的樣子已經出賣了他此刻內心的慌亂。


    聽到他的回答,前麵的那人頭猛地一扭,用餘光狠狠地瞪著他,背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遲疑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下了心中的那一絲怒火,長籲了一口氣,再次開口問道:“那個救你出來的人呢?”這一次,他希望聽到一點能讓他高興的事,但是顯然他失望了。


    賊眉鼠眼的人聽到問話,咽了口唾沫,遲疑著說道:“消…消失了…”說這話的時候嘴唇哆嗦的更厲害了,身體也開始不住的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害怕前麵那人的威嚴還是因為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事情。


    聽到他的回答,前麵那人明顯愣了一下,沉聲問道:“怎麽回事?風月穀的人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這不可能!”


    賊眉鼠眼的人小心翼翼的說道:“不是,穀中的確高手如雲,可是他們拚掉了倆個絕頂高手都沒有將那少年殺死,自己還差點葬送了性命,最終隻是將少年打成了重傷,如果不是半路殺出個神秘的老者,估計那少年和穀中的高手早已經同歸於盡了。”


    “重傷?你連一個重傷之人都殺不了,還讓他從你的眼皮底下溜了?!”背負雙手的人厲聲喝道,心中的怒火再一次燃了起來。


    賊眉鼠眼的人急忙低下了頭,輕聲說道:“是屬下大意了,他實在太厲害了,我一直沒找到一擊必殺的機會,沒想到他竟然謊稱自己要休息,結果趁我睡著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溜走了,好像知道我要滅他口一樣,但是請放心,以他的傷勢,估計沒等走出那片密林就已經死了。”說完這些話的時候又連著吞了倆口唾沫,觀察著前麵那人的反應。


    背負雙手的那人沉默了,好像是在極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雙拳攥的更緊了,廟中的氣氛也突然凝固了,顯得有一絲凝重。


    過了良久,背負雙手的人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選擇接受了這樣的結局,事已至此,他也無計可施了。


    緩了一會兒,這人終於開口,緩緩的說道:“派人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果天黑之前還找不到,那就說明他已經死了,帶人迅速離開,別讓風月穀的人發現。”


    “是。”賊眉鼠眼的人重重的點了點頭,長籲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好像一刻也不想停留。


    背負雙手的那人歎了口氣,看著麵前一動不動的神像,淡淡的說道:“血刀無心,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但願你永遠留在那片森林裏,否則日後我一定親手殺了你!”


    賊眉鼠眼的人走出破廟的時候,再次長籲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可是他的臉上卻再沒有了剛才的那副賊眉鼠眼,讓人生厭的嘴臉,而是變得一臉嚴肅,眼中精光一閃,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向暗中打了幾個手勢,向著遠處的山林再一次出發……


    屋外的犬吠好像已經停了下來,傳來了幾聲人的輕笑。躺在床上的那人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是卻提不起一絲力氣,好像牽動了什麽傷口之類的東西,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悶哼,臉上現出了痛苦之色,晃了晃昏沉沉的腦袋,希望能想起一些什麽。


    一個滿身傷痕,沾滿鮮血的人在密林之中蹣跚的快步行走著,不時的回頭向後觀望,好像在留意著什麽。


    由於動作幅度過大,牽動了胸前和肩頭的幾處傷口,原本凝結的鮮血再一次流了出來,但是他沒有選擇停下,依舊咬著牙前行,隻是蒼白如雪的臉色看起來卻很糟,預示著他已經沒有多少血可以流。


    正在這時,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速度很快,走的很急,距離越來越近。


    滿身傷痕的人愣了一下,拚命加快了速度,絲毫不顧那些所剩無幾的鮮血不斷流出自己的身體,邊走邊向後頻頻張望,希望那陣腳步聲能夠離自己遠一點,或者變換一個方向,可是並沒有,聲音已經越來越近,幾乎已經到了近前。


    突然,滿身傷痕的人一個踉蹌,感覺自己好像踩在了棉花之上,一腳踏空,然後整個人栽了下去,然後就沒有了蹤影。


    原來,這人一時情急之下並沒有注意到前方是一個懸崖,懸崖之下是一條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河流,湍急的河水並不會眷顧這個失足從懸崖之上掉落的原本就已經奄奄一息的人,很快將這人衝走,衝向了不知方向的下遊。這人掙紮了幾下,便沒有了動靜,隨著河流,一路向下……


    回憶著腦中最後的點滴記憶,床上的人皺起了眉頭,他實在想不起自己是怎麽來到的這裏,這裏又是哪裏,不禁搖了搖頭。


    身上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無奈的隻能選擇再一次老老實實的躺回在床上。就在這時,他的腦中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一個一襲白衣,美若天仙的姑娘,正在眺望著遠方,眼神期盼。


    突然,“吱呀”一聲,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走進來一個身影,看到床上的人已經醒了,臉上露出了驚喜之色,急忙衝了過來,笑著說道:“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啊?”


    床上的人疑惑的看著進來的這個身影,努力回想著自己是否認識麵前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人,可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忍不住問道:“你是誰?這裏是什麽地方?”聲音有些沙啞,但更多的是虛弱。


    那人明顯愣了一下,然後轉瞬露出了一臉的微笑,笑著再次說道:“不認識我了嗎?好好看看。”


    床上的人盯著麵前的這個似曾相識的人,看了良久,最終還是放棄了,搖了搖頭,緩緩說道:“實在想不起來了。”


    那人嘴角帶著一絲笑容,臉上卻是一片感激之情,抿了抿嘴唇說道:“姑蘇城,我,那個沿街乞討的乞丐!”說著眼眶竟然有些濕潤,情緒有些激動。


    床上的人恍然大悟,驚訝的看著麵前的這個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疑惑的問道:“你不是啞巴嗎?”他終於記起了這個原本隻是以為擦肩而過的路人,沒想到竟然再一次遇見,然後他就想起了姑蘇城,還有姑蘇城發生的一切,想起了慘死的掌櫃,想起了忠伯。


    沒錯,這個人,正是身負重傷,從風月穀中殺出一條血路的無心。而眼前的這個人,正是無心曾經在姑蘇城中結識的乞丐,無心當時還給了乞丐自己全身所有的錢財。


    真是造化弄人,原本以為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擦肩而過,沒想到今天竟然機緣巧合之下救了跌入懸崖中的無心。


    “乞丐”笑了一下,感慨的說道:“沒錯,這還要謝謝你,要不是恩公給我的那些錢,恐怕我早已經餓死在哪個不知名的地方了,我拿著你的錢去看了郎中,郎中說我隻是因為長期挨餓,身體失去了應有的能力,所以才變得不會說話,後來治好以後我就拿著剩下的錢做起了販賣獸皮的買賣,輾轉了很多個地方,最後選擇了在這裏定居,沒想到竟然有幸還能見到恩公。”說著竟然流下了淚水,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聽了“乞丐”的話,無心突然沉默了,內心有點感慨,沒想到自己曾經的一次並沒有太放在心上的善舉,竟然最終結成了善果,讓原本自己予以施恩的人反而成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這也許就是緣分吧,就像自己因為從紅衣人手中救下東方憲的妻兒,而讓自己能夠活著離開了風月穀,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是運氣,但實則是應了那句古話,善惡到頭終有報。


    “對了恩公,你怎麽會在這裏,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乞丐”擦幹了眼角的淚水,疑惑的問道,在他的印象中,好像眼前的這位恩公總是離不開打打殺殺。


    無心笑了笑,看了看身上已經清洗處理過的傷口,雖然簡單,但是好在沒有發黴感染。沒想到“乞丐”竟然還學會了如何處理傷口,大概是因為做起了以打獵獲得獸皮而販賣的買賣吧,也學會了簡單的處理傷口,但這對無心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是從風月穀中出來的,為了救一個人,對了有沒有發現附近有什麽可疑的人?”無心說著皺起了眉頭,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了,如果被人找到,勢必討不了好,也會連累“乞丐”。


    “乞丐”擺了擺手,肯定的說道:“你放心吧,這裏方圓百裏都不見個人影,我是在上山打獵的途中在河裏發現的你,我根本沒聽說過這裏有什麽風月穀,我都不知道這片山有多大,大概綿延了幾百裏都不止,看來你一定在河裏漂了很遠,我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奄奄一息了,你的傷很重,算上我救回來你的那天,你已經足足睡了五天了。”


    “乞丐”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原本他以為無心已經沒救了,隻是為了表達無心曾經對自己的恩情才幫無心簡單的處理了傷口,可是沒想到無心竟然奇跡般的活了過來。


    無心聽到自己已經連著睡了五天,不由得有一些吃驚,看來這一次確實是離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自己自踏入江湖以來遇到的最強勁的敵手,不禁為風月穀的實力感到吃驚,如果不是有人及時出來製止,恐怕現在的自己早已經死在了穀中。


    這時,他再一次想起了遠在京城的如意,自己這一走已經耽擱了太久的時間,估計如意早已經擔心壞了。可是自己現在的這副樣子,連站都站不起來,怎麽可能趕回去。


    原本七賢王讓無心救的人就已經死了一個,加上心中懷疑的那個獐頭鼠目的人想要對自己不利,還有風月穀的人對待這倆個人的種種不同尋常,無心現在已經說不準七賢王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這其中到底有什麽秘密。


    可是無心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疑問,現在最要緊的就是盡快趕回去,不然如意和南宮楚可能會有危險。


    又過了倆天,無心終於能夠下床走動了,所以也到了他該動身的時候,雖然“乞丐”不停的勸阻,擔心以無心現在的身體很可能會再遇到什麽危險。但是無心執意要離開,因為他已經不能再耽擱,多呆一秒都會給遠在京城的如意和南宮楚多增加一絲危險。


    於是,無心告別了“乞丐”,踏上了回京的路途,路雖然遠,但是無心的腳下卻異常堅定,因為跟自己的身體相比,心中的那份牽掛更讓他輾轉難眠。


    唯一可惜的是,無心到最後也忘記了詢問那個再次相遇的“乞丐”叫什麽名字。也許這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不必問出處,不必問來路,隻是做著自己無悔無過的事,不求回報,但終歸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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