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總會有很多東西是來之不易的,更是值得去珍惜的,有些是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也有一些卻是虛幻的,但卻能夠切身感受到的,譬如親情,友情。


    雖然你總是訴說著它們對你來說有多麽多麽的重要,但也許隻有當你失去的那一刻,你才能真正的明白它對你到底有多深的意義,尤其是對於一個原本就很孤獨的人。珍惜身邊擁有的,是一種情懷,更是一種責任。


    這個冬天,大雪就像是約好的一樣,到處都在下著,包括一些人跡罕至,甚至毫無生機的地方。老天就像不知疲倦一樣,催趕著一片片的雪花,落在大地的每一個角落,好像在告訴每一寸地方,冬天來了。


    在一處懸崖峭壁之上,站著一個人,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鬥篷裏的人,望著麵前高聳入雲的山峰,深不見底的山澗,還沒有麵前潔白如雪的大地,好像不知道寒冷為何物,隻是靜靜的站在風中,任黑色的衣擺在風中飛舞。


    如果此時出現一個女子,一定會愛上這位佇立風中,美如畫一樣的少年。可惜的是這裏從來就不會有人來,因為這裏是亡靈澗,是充滿著死亡和亡靈的所在。而這個佇立風中的少年,正是消失了很久的無心,原來他回到了這裏,這個曾經讓他失去所有但卻重生的地方。


    現在,他已經是時候再一次離開了,因為還有很多事等著他去做,還有很多牽掛在遠方。


    經過這一個月的靜思,他已經從之前的疲憊和迷惘當中回過神來,重新煥發了精神。在這一個月裏,他也將父親留下的那本刀譜仔細研究了很多遍,他能夠感覺得到,自己的實力好像又有了一次質的飛躍,因為他能夠感覺到身體裏那股越來越強大的力量,也許,那是父親賦予在那本刀譜之中的精神。


    高聳入雲的頂峰之上,一座刻著“亡靈澗”三個字的石碑靜靜地立在雜草之中,如果不仔細看,也許根本發現不了它。因為石碑上的那三個字已經逐漸變得模糊,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預示著它已經不止經曆了一個冬天。


    一個身影,緩緩的順著狹窄的小路,向山下走去,沒有猶豫,走的很堅決。但是風中依稀傳來的沉重的腳步聲,好像在告訴這裏的一草一木,他懷念這裏,舍不得這裏。


    這個人,就是已經準備再次啟程的無心,手中依舊握著那把從未離身的刀,頭依舊微微低著,但卻多了那麽一絲沉靜,變得不再像從前……


    烏鎮,是一座很小,但卻很古樸的小鎮,這裏雖然人少,但人們的生活卻並不枯燥,都在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都有陪伴在自己身邊的親人。最重要的是,很少有外人來打擾。但是今天的烏鎮,好像並不像以往那麽的平靜,因為這裏來了陌生人,而且不止一個。


    一群穿著怪異的人,遊走在街上,不停的詢問著偶爾路過的行人和街道倆邊並不擁擠的店鋪,好像在打聽著什麽。善良的烏鎮人並沒有見過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更沒有見過他們的打扮,可是有一個人卻注意到了。


    而這個注意到的人,也隻不過是一個過路的,並不屬於這裏,對烏鎮來說,他也隻是一個外人。


    這個人就坐在街邊的一家小酒樓裏,正在獨自飲著杯中的美酒,好像酒量很好。他已經注視了那群人很久,也喝了很久,但卻沒有絲毫醉意,也許是因為他喝的這酒實在太過美味了吧。


    這人穿著一身花哨但卻不會顯得太過浮誇的衣服,留著一頭長發,嘴角帶著一絲善意的微笑,雖然他的樣子根本和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但是人們好像並沒有多少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都在注視著那群已經在外麵停留了很久的黑衣人,也許是因為相比這群人,這個同樣陌生的青年嘴角那一絲善意的微笑更讓人放心吧。


    這夥人全都身披一件黑色的披風,連著一頂黑色的帽子,全都戴在頭上,帽簷壓得很低,看不清他們的樣貌,但是看著他們與路人手舞足蹈的樣子,大概是在找什麽人。隱約可以聽到他們好像在打聽一個年齡不大的人,一個同樣奇裝異服的人。


    當坐在小酒樓中的那個青年隱約聽到那夥人口中形容的這個人的穿著外貌的時候,突然皺起了眉頭,不過轉瞬就眉頭舒展,嘴角露出了一絲篤定的笑意。右手中一直握著的一把折扇突然打開,輕輕的搖著,好像覺得這漫天雪花的季節還不夠寒冷。


    而那把展開的折扇上麵,寫著倆個字,“南宮”。原來這個人正是知道無心失蹤之後出來尋找無心下落的南宮楚,可是當他追到這裏的時候,卻再沒有任何蹤跡可尋,無心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一絲線索,也沒有人見過他。


    大概那夥黑衣人得到的答案也是相同的,已經不再逢人就問,顯得有些煩躁和沮喪。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同樣打扮的黑衣人跑了過來,附在其中一個貌似帶頭的黑衣人耳邊輕聲細語了幾句,然後就看到帶頭黑衣人急忙帶人向街道另一側走去,臉上似乎帶著一絲驚喜之色。


    南宮楚愣了一下,稍微遲疑了一會兒,起身走出了酒樓,遠遠的跟在了那夥人的身後,緊緊尾隨著。


    街道上人煙稀少,一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麽,隻見那夥黑衣人越走越快,好像生怕錯過什麽,在狹窄的小巷之中來回的穿梭著,尋找著什麽。


    不一會兒,在經過幽深的巷子之後,一個小小的茶攤出現在了巷子口。茶攤上坐著一個人,正在低頭緩緩的喝著茶,同樣的一身黑衣打扮,但卻與這夥黑衣人所穿不同,而且隻是一個人。


    當隱藏在不遠處的南宮楚透過黑衣人群人縫之中看到那個獨自坐在茶攤上的人的時候,嘴角再次露出了會心的微笑,而且笑得更加的燦爛。


    黑衣人群隻停留了一會兒,就立刻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圍住了那個獨自坐在茶攤之上低頭喝茶的黑衣人,並且紛紛亮出了兵器,神情戒備。


    可是那個喝茶的黑衣人卻好像沒有看到這群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依然微微的低著頭,緩緩的品著茶杯之中那算不上名貴的茶水,但卻喝的津津有味。


    “你叫什麽名字?把頭抬起來!”那個帶頭的黑衣人看著低頭喝茶的黑衣人,沉聲說道。可是喝茶的黑衣人卻並沒有理會,依舊靜靜的坐在那裏,好像根本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


    “我在問你話呢!”帶頭黑衣人看到無心無動於衷,臉色沉了下來,再次大聲說道,這次提高了嗓門,估計任何人都能聽到了,除非是聾子。不過讓他失望的是,對方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幾位客官也是從外地來的吧?來的都是客,請坐吧,我給你們上茶。”茶攤的老板親切的說道,嘴角帶著一絲慈祥的微笑。這是一個老婦人,一個雙目失明的老婦人,雖然她眼睛看不見了,但是她的耳朵好使,已經聽出又來了很多人,多到她這個小小的茶鋪幾乎已經坐不下了。


    老太太說著,走到了旁邊的另一張桌子旁,閉著雙眼,摸索著將幾隻茶碗放在桌子上,慢慢將茶水倒入碗中,雖然稍顯不便,但已經盡力,這個茶攤是她最重要的生活來源,也是唯一能支撐她活下去的全部。


    帶頭的黑衣人看著這個來回在眼前晃悠的老婦人,一臉的厭煩,沒想到沒遇到聾子卻遇到了一個瞎子。不滿的一把抓住老婦人的胳膊,想將這個礙眼的老婦人拉到一邊。可是卻突然覺得喉嚨一緊,一件東西頂在了自己的咽喉之處。


    原本低頭喝茶的黑衣人已經抬起了頭,冷冷的盯著帶頭黑衣人的眼睛,淡淡的說道:“你可以不讓我喝茶,但你不能傷害為我沏茶的人。”一把通體黝黑的刀握在他的手裏,正抵在帶頭黑衣人的咽喉上,雖然刀未出鞘,但是殺氣已然彌漫。


    “是他!就是他!”這時候,黑衣人群中突然有一個人指著剛才還獨自飲茶的那個黑衣人驚呼道,他好像已經認出了此時拿刀抵著自己頭領的那名黑衣人的身份。


    “閉嘴!”帶頭黑衣人聽到手下的驚呼,連忙出言嗬斥道,一個勁的使著眼色,好像生怕那個手下多說一句。實際上他自己也已經認出了坐在桌前的黑衣少年,手下此時的驚呼無疑是促使對方先下手為強殺了自己。


    沒錯,這個剛才還在低頭飲茶的黑衣人,正是剛剛離開亡靈澗的無心,這裏是離開亡靈澗的必經之路,原本是想在這裏歇歇腳,喝口茶,可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夠找自己找到這裏。


    “我不想讓你們的血弄髒了這裏,趕緊滾,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無心收回了抵在帶頭黑衣人咽喉的刀,淡淡的說道,好像並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也許麵前的這幾個人對他來說,實在不值得出手。


    “好好好,您繼續喝茶,打擾了,打擾了。”帶頭黑衣人突然就像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狗,放開了抓著的老婦人,急忙向一旁閃開,一臉的奉承。


    無心不再理會這夥人,低頭開始繼續喝茶。可是就在帶頭黑衣人剛剛躲開無心的攻擊範圍的時候,突然使了個眼色,率先將手中的刀拔了出來,狠狠向無心後腦砍去!可他覺得所謂的攻擊範圍,隻是他盲目的無知而已。


    就在帶頭黑衣人的刀即將砍在無心後腦的時候,原本被無心收回的那把刀卻突然再一次閃電般刺出,準確無誤的刺進了帶頭黑衣人的咽喉!快如閃電!


    隻見帶頭黑衣人還沒有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已經倆眼發直,口吐鮮血,掙紮著向後栽倒。對於一個想對一個失明的老婦人動手的人,沒什麽值得憐憫。


    剩餘的黑衣人看到眼前發生的一切,大驚失色,正要集體衝向無心,卻突然從巷子口飛出無數根銀針,瞬間刺中了他們周身要穴,手中的兵器紛紛落地,掙紮著倒在了地上,麵色痛苦,但卻沒有一個人能發出聲來。


    然後就看到南宮楚麵帶微笑的從巷子裏走了出來,走到無心的桌前,緩緩的坐下,好像身邊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無心看到南宮楚的出現,好像並不感到意外,隻是微微的點頭示意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南宮楚看到無心如此平靜,微微感到一絲意外,帶著一絲笑容,緩緩的問道:“你知道我要來?”他原本以為無心見到自己之後多少會有些驚訝,可是沒有。


    “你不是已經偷看了很久了麽。”無心淡淡的說道。


    聽到無心的回答,南宮楚愣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突然收起了笑容,正襟危坐,正視著無心說道:“這一個多月以來我一直四處找你,大家都在擔心你,不過,現在有一個壞消息,希望你聽了之後能夠冷靜。”說著微微皺起了眉頭,一臉的凝重。


    無心沒有抬頭,又為自己填了一杯茶,淡淡的說道:“什麽事?”然後端起茶杯,向嘴邊移去。


    “上官雲傑,死了。”南宮楚咬著牙,低聲說道,麵色帶著一絲痛苦,雖然他與無心,上官雲傑等人相識並不久,但是十分佩服他們的為人,所以早就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朋友。


    聽到南宮楚的話,無心的身體猛烈的震了一下,原本移到嘴邊的茶杯也突然脫手,摔在了桌子上,茶水灑了一桌,一地,然後猛地抬起頭,盯著南宮楚的眼睛,冷冷的問道:“你再說一遍!”


    南宮楚看著無心,歎了口氣,繼續說道:“上官雲傑,死了。”說完低下了頭,不敢看無心的眼睛,他不忍看到無心聽到這個噩耗之後崩潰的樣子,他知道上官雲傑是無心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無心目瞪口呆的看著已經低下頭的南宮楚,臉色更加的蒼白,呼吸急促,雙拳緊緊的握在一起,渾身顫抖。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南宮楚的樣子告訴他,南宮楚並沒有撒謊。


    上官雲傑死了?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無心好像中了一記晴天霹靂一樣,腦袋“嗡”的響了一下,整個人都驚呆了,頓時感覺胸口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一樣,喘不過氣來,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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