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做什麽事,總會有累的時候,尤其是重複著在做同一件事的時候,也許突然某一天就會覺得很累,累到隻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遠離那些惱人事,不被打擾。也許累的原因不隻是因為走的路多了,重複的多了,而是因為厭煩了那些無休無止需要麵對的東西。


    當無心走出酒樓的時候,發現天空中竟然下起了雪,純潔而慘白的雪花漫天飄舞著,搖曳著,緩緩落到地上,為大地披上了一層潔白的外衣,讓人望而興歎。


    他已經記不起這是自己經曆的第幾個冬天,第幾場雪,但依稀的記憶好像都在訴說著:一個獨孤的身影一個人穿行在茫茫的雪地裏,向著前方不停的邁著步子,好像不知道寒冷,更不知道疲憊,身後隻留下了一排沉重的腳印,然後轉眼又被寒風一吹,緊接著便被飄蕩的雪花掩埋,不留一絲痕跡。


    街道上到處都是行人,幾個小孩子歡快的穿行在雪地裏,愉快的玩耍著,大人們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仰頭看著漫天的雪花,議論著什麽,時不時的看著孩子們在雪地裏玩耍,臉上帶著一絲慈祥的笑容,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季節顯得那麽的溫暖。


    一場大雪,給了這裏每一個人一個美好的心情,也預示著這是一個美好的開始。


    可是有些人好像注定與這些溫暖的瞬間沒有緣分,隻能擦肩而過,強裝著沒有看到麵前的這一切,獨自向自己應該去的地方繼續邁著步伐。


    無心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麵前發生的一切,然後就低著頭向著前方繼續前行,滿地的雪花反射著白皙刺眼的光芒,照的無心幾乎忍不住想閉上眼睛。聽著腳下每一步走過之後傳來的“咯吱”“咯吱”的聲音,心情好像也略微好轉,不再那麽沉重。


    不知道走了多久,隻知道街道上的人開始越來越少,到最後一個人影都看不到了,隻留下無心這一條身影,依舊向著街道的盡頭走去。


    這裏好像是禁區一樣,不但沒有行人,就連街道倆側的商鋪也全都大門緊閉。空氣中仿佛有一絲似有似無的壓抑,竟讓空中飄蕩的雪花也漸漸放慢了速度,好像生怕打破這一絲讓人緊張的寧靜。


    然後,無心就看到了一群人擋在了街道的盡頭,一群身穿黑底紅邊大褂的人一字排開,攔住了去路,然後就看到了在街邊的一個板凳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留著一頭雜亂卷發,身形巨大的人,腰間插著倆把巨大的鋼斧,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絲不可接近的生猛。幾十雙眼睛,都在一眨不眨的盯著街道上獨自前來的無心,眼神中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戒備和嗜血的殘忍。


    緩步前行的無心,嘴角露出了一絲冷酷的笑容,因為他知道,他等的人終於出現,又一場殺戮即將開始,用不了多久也即將結束。


    走到離那群人不遠處時,無心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抬頭,依舊微微的低著頭,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緊接著,就看到人群中突然衝出來十幾個人,蜂擁著衝向了無心,沒有命令,沒有呐喊,但卻足夠富有氣勢,就好像約好的一樣,同時竄了出來,好像也不關心以多勝少是否勝的不夠光彩。


    無心依舊靜靜的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麵前一片片雪花落地,好像絲毫沒在意即將到來的危險,隻是握刀的那隻手不經意間動了動,將刀握的更緊。


    突然,無心動了!


    就在那十幾個人即將衝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動了,動的快如閃電!隻一眨眼的功夫,就衝入了人群之中,緊接著就聽到幾聲慘叫,有倆個人已經向後倒飛了出去,大概飛出去的那一瞬間都沒有看到自己是怎麽飛出去的,因為無心實在太快,快的連眼睛都跟不上他的速度!


    同一時間,八九把利器不約而同從不同的方向,由上而下的劈下,好像要將麵前的敵人瞬間劈的支離破碎。


    可是突然間,敵人不見了,就那麽輕而易舉的,神出鬼沒的消失了,八把利器同時落空。然後,又有人發出了幾聲慘叫,隨後也倒下了,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提不起一絲力氣,幾個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創傷,但都幾乎是在同一瞬間。


    很快,衝出來的十幾個人全都接二連三的倒下了,隻留下了那個自始至終都是孤獨的身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好像他從來就沒有出手,他的刀還插在刀鞘裏,頭還是微微的低著。


    那些絲毫不在意以多勝少的人,好像也並不在意以多勝少的情況下還是敗了之後的尷尬,也許他們本來就知道自己不會贏一樣,那隻是簡單的一次試探,試一試麵前這個孤獨的身影是否像傳說中的那麽可怕。


    “血刀無心,果然名不虛傳。”一直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注視著眼前這一切的那個身形巨大的人終於說話了,但是他臉上不屑的表情卻並不像他口中的恭維話那樣。他好像還沒有意識到,他口中的血刀無心,迄今為止還未拔刀。


    無心終於緩緩地抬起了頭,看著麵前這個似乎走哪兒都能鶴立雞群的人,淡淡的說道:“你就是火雲堂堂主?”他想起了自己臨行前季如風說過的話,季如風提醒過要小心一個拿著斧頭的人。


    身形巨大的那人點了點頭,冷冷的說道:“火雲堂孟剛。”原來他叫孟剛,火雲堂之所以能夠雄踞宣州城這麽久,跟他幾乎戰無不勝的實力脫不開關係。


    無心點了點頭,繼續問道:“為什麽要雇傭龍城雙怪偷取金絲鎧甲?”他已經斷定麵前這人就是夏海棠信中所說的那個雇傭龍城雙怪的人,但他真不知道一個這樣身形巨大的人要一件幾乎是女人用的東西有什麽用。


    事實上慕容千鶴之所以花重金拍下金絲鎧甲,就是為了送給自己的女兒,畢竟一個女孩子闖蕩江湖太過危險。


    自稱孟剛的人好像對於無心的問話並沒有感到驚訝,也沒打算隱瞞,冷笑了一聲說道:“原本是想用他們把你引到這裏來,可沒想到他們竟然不知死活的敢在龍城逗留,隻能怪他們太低估了你的實力,不過好在你自己送上門來了,他們也算死得其所。”果然,他並不是想要得到金絲鎧甲,隻是為了無心。


    無心點了點,好像一下子明白了很多,看著孟剛,還有那倆把插在腰間的巨斧,淡淡的說道:“紅羽七大高手中的藍斧。”這並不是一句問話,而是十分肯定的說了出來,好像是說給孟剛聽,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


    孟剛愣了一下,隨即冷笑著說道:“看來你和你那個死鬼父親一樣,注定是紅羽最大的敵人,不殺你,實在讓人寢食難安。”現在無心的身世在紅羽之中已經不算是一個秘密,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可是他沒注意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這話可能會讓他死得更快。


    果然,無心聽完這句話的時候,身體突然一震,緊接著就看到原本包裹在身上的鬥篷突然迎風飄了起來,一股淩冽的殺氣迅速從他身上衝了出來,衝破了雪幕,滲透進在場的每一個人心裏。


    “找死!”無心咬著牙,冷冷的說道,聲音沙啞,幾乎是壓著嗓子喊出來的。他已經動了殺念,而且從未有過的堅定,因為對方不但提到了自己父親,而且言語極度不敬。


    孟剛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因為就在無心話音剛落之際,已經閃電般衝了過來,用力一瞪地麵,整個人高高的躍起,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就好像踩著空氣中的雪花都能再一次借力。


    緊接著,在漫天的雪花中,一片耀眼的血紅色光芒閃現,一股摧枯拉朽的刀氣劃破雪幕,狠狠向向孟剛迎頭砍下!


    身披鬥篷的無心,就像是一隻長滿黑鱗的蒼龍,從九天之上一躍而下,誓要摧毀麵前的一切,吞噬所有膽敢擋在他前麵的人。


    坐在凳子上的孟剛愣了一下,隻是這稍微一愣神的瞬間,他已經錯過了躲閃的最佳時機,已經躲不開了,無奈之下隻能抽出了插在腰間的倆隻巨斧,拚盡全力擋在自己頭頂,希望能夠擋下無心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擊。他從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招式,更沒有見過如此冰冷刺骨的殺氣。


    一陣巨大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火花四濺!緊接著就看到身形巨大的孟剛竟然被這勢大力沉的一刀震得搖晃著身體,雙膝跪地,將地麵跪出了倆個深深的大坑!實在難以想象無心的那一刀到底蘊含著多麽強大的力量,竟然如此猛烈。


    緊接著就看到孟剛揚天發出一聲怒吼,雙臂顫抖著,倆把巨斧用力向外一帶,然後就看到無心淩空翻了一個跟頭,落在了五米開外,剛好躲過了孟剛的巨斧。


    跪在地上的孟剛掙紮著站了起來,麵紅耳赤,狠狠的瞪著麵前的無心,牙咬得“吱吱”作響,大概是沒想到竟然一交手就吃了虧,落了下風。但他畢竟是紅羽七大高手之列,想要一擊必殺還沒有那麽容易,雖然他的排名在七大高手的末端。


    “想殺我?沒有那麽容易!”孟剛瞪著倆隻眼睛,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狠狠的看著無心說道。這時候才注意到,在他那一頭雜亂的頭發下麵,倆隻眼睛竟然是藍色的,像是藍色的海,深邃而迷惘。


    無心冷冷的盯著足足比自己高出半個身子的孟剛,沙啞著嗓子說道:“沒有人可以在我麵前如此說我的父親,沒有人。”他的眼睛,也再一次變成了紅色,這預示著他再一次喚醒了心中的那個潛藏了許久的殺神,佛擋殺佛,神擋殺神。


    突然,孟剛發出了一聲巨吼,像一顆山頂滾落的巨石一樣,碾壓著衝向了無心,手中的倆隻巨斧高高舉起,迎著無心的頭頂,狠狠的劈下,好像誓要將無心從中劈為倆截!倆隻巨斧夾帶著呼呼風聲,讓人看了心裏不禁發顫。


    無心沒有猶豫,身體後仰,腳下用力,整個人如同安了輪子一樣,飛速的向後急退!倆把巨斧轟隆一聲,擦著無心的腳尖砍在了地上,留下了倆道深深的印記!


    一片黑布從無心移動的身體上落下,急速而來的巨斧竟然削掉了無心的一片衣角!如果再慢一點,很可能整條腿都會被劈掉。


    無心來不及多想,趁著倆隻巨斧落在地上的契機,再一次高高躍起,越過了孟剛的頭頂,再一次一刀劈下!血刀發出一聲龍吟,狠狠地落向孟剛的頭頂!


    死神無心,血刀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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