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死亡更可怕的,不是最終咽下最後一口氣時的無奈和絕望,而是你自始至終都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即使想做再多的掙紮也沒用,隻希望這一切早點結束。


    藍衣人此刻心裏就這樣想的,恐怕在場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是這麽想的。發現自己竟然有這般想法的時候,藍衣人心生厭惡,使勁咬了咬自己的嘴唇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然後看著不遠處的那個可怕的黑衣人冷冷的問道:“你是什麽人?”聲音竟帶著一絲莫名的恐懼。


    “殺…人…的…人。”黑衣人頭也不抬的冷冷答道,聲音竟似比這暗夜的大雨還要冰冷、無情。


    藍衣人愣了一下,咬了咬牙繼續問道:“我和閣下好像並沒有恩怨,閣下何必要趟這趟渾水?”他自認為從來沒有見過眼前這個詭異的黑衣人,自然不可能和他發生過什麽仇怨。


    “我殺人也從來不需要理由。”黑衣人不帶一絲感情卻斬釘截鐵的說道,然後緩緩抬起了頭,掃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鐵雄,冷冷的說道:“我想看看,到底紅羽有沒有殺不了的人。”


    藍衣人聽到黑衣人的話,吃了一驚,看來此人來了已經很久了,而自己竟然絲毫沒有發覺,如果對方剛才暗中突然發動襲擊的話,自己絕沒有可能討得了好。


    “閣下不要欺人太甚了,紅羽的人也不是閣下想殺就殺得了的!”藍衣人暗自鼓足了勇氣,壯著膽子說道。


    “你可以動手了。”黑衣人淡淡的答道,好像絲毫沒有把藍衣人的話放在眼裏。


    藍衣人沒想到對方如此咄咄逼人,咬了咬牙一揮手,冷冷的說道:“上!”話音剛落,身後的藍衣人群蜂擁著衝向了黑衣人,即使他們心不甘情不願,可是在紅羽之中,任何命令都是不可抗拒的。


    隻見十幾個藍衣人轉眼間便已經衝到了黑衣人近前,揮舞著手裏的兵器,好像瞬間就要把黑衣人千刀萬剮。可是,他們好像高興的太早了。


    黑衣人突然閃電般踢出三腳,速度奇快!快的好像他根本不是隻有倆條腿,而更詭異的是他用的隻是同一隻腳!隻見三個藍衣嘍囉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慘叫著向後飛了出去,一路上撞到好幾個同伴之後,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沒有了任何反應。


    就在所有人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黑衣人突然淩空躍起,身體前衝,緊接著再次踢出數腿!然後就看到又有幾個藍衣嘍囉慘叫著飛了出去,跟剛才的同伴同樣的下場。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也太快了,快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接受。更可怕的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拔過刀,甚至他那拿刀的左手都好像從來沒有動過一樣。


    而當藍衣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更令他恐懼的事情發生了。那個黑衣人,就站在自己麵前,很近,近的自己好像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而再看自己帶來的那些藍衣手下,大半已經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僅有的幾個逃脫厄運的人早已經逃的無影無蹤。


    隻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更深的恐懼席卷著他僅剩的那點強裝出來的鎮定,他的腳,竟然不能移動分毫,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詭異而又深不可測的黑衣人。瓢泊的大雨已經將他整個人都淋濕了,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他依然能夠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他看,看的他毛骨悚然。


    “你…你到底…到底是誰?”藍衣人鼓足了最後的一點勇氣,顫抖著問道。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淡淡的答道,這一次沒有冰冷的語氣,沒有流露出殺氣,就那麽淡淡的說道,好像在他眼裏,藍衣人已經是個死人,他隻是在複述一個事實。可是在藍衣人看來,卻顯得更加的可怕,要知道,那是剛剛自己的原話,諷刺的是這是自己對別人說的,這報應也來得太快了些,原本他從來就不信什麽因果報應,但現在,他信了。


    “小心!!”突然,一聲驚叫從藍衣人身後傳來,是鐵雄。正在後方觀望的他隱約看到藍衣人背在身後的一隻手好像抓著什麽,就要向對麵的黑衣人揮去,於是情不自禁的大喊了一聲。


    隻聽一聲悶哼響起,緊接著一切都歸於平靜,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來的那麽突然,結束的也如此突然。藍衣人已經倒在了地上,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痕正在向外噴著鮮血,就好像雨中的噴泉一樣,看了讓人作嘔。掉落一旁的一隻斷手裏,一把閃著亮光的匕首在月光的折射下顯得異常刺眼。匕首,是藍衣人的,原本他是要偷襲黑衣人一次來做最後的垂死掙紮,可是沒想到迎接他的,除了斷手,還有斷命。


    這一切來的都太突然,但是鐵雄還是看到了,他看到了黑衣人那驚世且快如閃電的一刀!就在藍衣人想要用手裏藏著的匕首刺向黑衣人咽喉的刹那,黑衣人動了,垂在鬥篷之下那隻握刀的手,動了!就那麽輕描淡寫的隨手一揮,但速度卻極快,然後就看到藍衣人拿著匕首的那隻手被一刀斬斷,接著就看到他的脖子上飆出一道鮮血,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沒有絲毫掙紮。


    而真正更可怕的是,黑衣人的刀始終都沒有出鞘,這是何等淩烈的刀氣才能透過漆黑沉重的刀鞘而將一個絕對的江湖高手一招斃命?鐵雄驚呆了……


    “鐵大哥!”正在這時,一直跟在鐵雄身邊的那倆個中年人趕到了,一個背上背著鐵雄之子鐵飛雲,一個跑到鐵雄的身邊查看鐵雄的傷勢。也許是因為遲遲沒有鐵雄的消息他們有些放不下,所以帶著受傷的鐵飛雲趕了過來。當他們看到受傷嚴重的鐵雄之後將戒備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不遠處那個黑衣人,眼神凝重。然後就看到了黑衣人身後的那些藍衣嘍囉,還有倒在黑衣人腳下的那個藍衣人,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驚看著眼前這個好像從天而降的可怕的黑衣人,一臉詫異……


    雨已經漸漸停了,好像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已經結束,也早已厭倦了用自己去衝刷這青石街麵上彌留的刺鼻的血腥味。借著依稀的月光,鐵雄看到了黑衣人的臉,一張稚嫩卻決不可輕視的臉,雖然瘦弱,但卻充滿堅韌。竟然是一個少年。


    黑衣少年看了一眼鐵雄,緩緩的轉過身,向著這條蜿蜒而又濕漉的青石街道遠處走去,步伐輕緩而堅定。


    “閣下請留步,”因為失血過多的鐵雄掙紮著喊道,看著並沒有回頭但卻已經停下腳步的黑衣少年,繼續誠懇的說道:“剛才多謝閣下出手相助,救了老夫一條命,老夫在這裏謝過了,今日之恩必將銘記於心,日後如果有用得著老夫的,閣下盡管言語一聲。”


    黑衣少年聽到鐵雄的話,遲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我出手並不是為了救你,隻是看到他們讓我想殺人了而已。”


    鐵雄愣了一下,不由得笑了,少年的話雖然直接,但是鐵雄心裏可以斷定,事情並非少年說的那般簡單,眼前的少年也絕不是現在看到的這般殺人不眨眼。由於笑得時候牽動了傷口,鐵雄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咬著牙繼續說道:“不管怎樣,閣下的人情鐵某記下了,但是敢問閣下到底是什麽人?為何會出現在這青石鎮上?”


    “一個過路的罷了。”黑衣少年淡淡的答道,說完就向遠處走去,再沒有一絲停留。


    鐵雄沒有再說話,既然人家不願多說,自己也不便多問,靜靜的看著黑衣少年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在這夜色之中,神色凝重,不知道思索著什麽……


    從此,嶽家莊便從青石鎮這個地方徹底消失了,也許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裏的人便會漸漸的忘卻這裏曾經有一個富甲一方的嶽家莊和一個每年都會邀請全鎮人吃壽宴的嶽莊主。但是參加那天那場激戰而最終生還的人,永遠也忘不了那晚的慘烈,更不會忘記那個從天而降的黑衣少年。紅羽,這個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組織,也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幻城,是一個充滿夢幻卻又風雲變幻的地方,這裏各種風月場所、賭場聚集在大街小巷,是江湖中人和達官顯貴的天堂。這裏魚龍混雜,盤踞著各方勢力,沒有一點家底和後台是沒有人敢來這裏的。


    而在這座城裏,有一家遠近聞名的風月場所,叫做幻音閣,這裏永遠都不缺女人和大把撒錢的顯貴,之所以叫幻音閣,是因為這裏的舞姬個個都有一把好嗓子,能唱一首好曲兒。雖然不是這裏最大的場所,卻是生意最好的。它之所以出名,也並不是因為這裏的女人,而是因為這裏能夠買到你所有想要的情報,隻要你出得起價,就能知道任何你想知道的事。最主要的是,它的老板是一個女人,一個美若天仙、風情萬種的女人。


    如意,一個讓所有來幻音閣的男人都流連忘返,心甘情願大把大把花錢的女人。沒有人知道她到底什麽來路,因為她的底子比誰都幹淨,甚至連她真正的姓氏都查不到。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竟然掌管著如今幻城最賺錢的場子,而且沒有人敢去招惹於她,少有的幾個色膽包天的宵小之輩早已經成為了死人,躺在了某條不知名的巷子深處。


    而此時的如意,正坐在自己閨房之中的床邊,看著窗下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色鬥篷裏的人影,帶著一絲淺笑,眼神複雜,不知道在想著什麽。透過窗外照進來的微弱的月光,那個人影顯得異常的瘦弱,但卻讓人絲毫不敢靠近。這個人影,正是曾經在青石鎮將紅羽座下一名高手一招斃命,自稱“路人”的黑衣少年。


    他究竟是什麽人?是誰?


    為什麽出現在這裏,又為什麽能夠進到全幻城男人夢寐以求都想進到的這個閨房之中,而如意卻絲毫沒有責怪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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