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墨玉棋子被擺放在棋盤上,和白棋各占半壁江山,呈拉鋸之勢。


    “皇兄,不打算管管嗎?”允禩兩指夾著一枚棋子,像是在說棋局又像是在說其他的。


    “管什麽?”胤禛恍若未覺,隨手拿起一枚白玉棋子,放在了早已看好的位置。


    “這宮裏可藏不了什麽秘密,昨日宴席上母子生隙的情景可不止一雙眼睛看見了。到臣的耳朵裏,弘昀怕是連造反的準備都做好了。”


    宴席上,梅啟月自以為無人會注意,自己是悄悄教弘昀“幫助”恂親王。殊不知旁人都像是看笑話似的看她。隻隔了一夜,消息都已然傳到了允禩的耳朵裏,說什麽的都有。


    “無稽之談,”胤禛看著僵持的棋局,索性將棋子甩回棋盒裏,不想動腦子了。他靠在身後的軟枕上,絲毫沒有將允禩的話放在心上,“弘昀沒有那個心思。”


    “皇兄怎麽知道沒有?弘昀也10歲了,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了。”


    倒不是允禩要給弘昀上眼藥,隻是既然弘暉是四哥選定的繼承人,那麽他就要替弘暉排除一切可能的風險,讓他成功按照四哥的意思登基,任何人都不能動搖四哥的旨意。


    自打知曉胤禛的“真實”身體情況後,允禩就變得激進了不少。


    “弘暉如果這點收服弟弟的能耐都沒有,這個太子也白當了。”胤禛很淡定,親手教導出來的弘暉什麽樣子,他還能不知道嘛,就是弘昀真起了那樣的心思,也不可能玩得過弘暉的。胤禛對於自己的教導還是很有自信的。


    “四哥心裏有數就好。對了,九弟從西邊帶回來一個遊醫,聽說在養身方麵很有些能耐,四哥要不見一見?”


    “論用藥溫和,養身健體,誰還能比得過太醫院。不用見了,緊要關頭,不必節外生枝。”


    聽見胤禛的拒絕,允禩一點也不惱。沒關係,這次不成功,下次繼續,反正遊醫帶回來了也不會送走。


    “行,都聽四哥的。”


    桃花塢


    宜修坐在上首,看著底下呈上來的調查結果:“確定了?就是曹琴默指使的?”


    “回娘娘,曹氏身邊的兩個貼身侍女都招認了,將和餘鶯兒聯絡的每一個細節都交待的清清楚楚,隻曹氏仍不認罪,顧及著龍嗣,奴婢們也不好逼問。”


    聽著剪秋詳細的回複,宜修淡淡點頭:“人證物證俱在,不是她曹琴默不認就行的。江福海,將結果呈給皇上吧,涉及到皇嗣,對曹琴默的結局還是要皇上決斷。”


    “是,奴才這就去。”


    看著江福海帶著東西遠去,宜修幽幽歎了口氣:“這後宮,又要不太平了。”


    “娘娘,這幕後黑手不是已經抓住了嗎?”


    剪秋頗有些不解,不明白宜修為什麽會這樣說。


    宜修笑了:“幕後黑手,沈眉莊一事上,曹琴默絕對不冤,但幕後黑手,她還夠不上格。以她的出身和地位,從哪裏來的這樣精巧的藥物?”


    “供詞裏不是說是曹貴人家中祖傳的秘藥嗎?”


    “嗬,祖傳秘藥,本宮看是前朝宮廷秘藥還差不多。”後宮各個嬪妃的家庭情況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曹家,出一個貴人位分的曹琴默已經是祖上積德了,從前未有發跡,哪裏來的這樣高深的秘藥。


    “這……娘娘,可需稟告皇上?”


    剪秋的顧慮宜修可以理解,無非就是擔心皇上以此問責她罷了。但宜修還是搖了搖頭:“不必,皇上若是想深查,就不會把事情止於曹琴默身上了,想來也不僅僅是後宮的算計吧,牽扯到前朝,皇上不說,我們就不要多做。”


    “奴婢明白了。”


    ……


    很快,胤禛的旨意從勤政殿發出,曹琴默謀害皇嗣,證據確鑿,暫且禁足不得外出,待生下皇嗣後再行追責。


    消息傳到各宮嬪妃的耳朵裏,自然是各有想法。


    閑月閣,坐月子的沈眉莊和前來看望她的安陵容兩人高興中帶著一點遺憾,高興曹琴默會得到懲罰,遺憾則是遺憾她因為腹中龍胎暫時逃過一劫。


    “曹琴默貪心太過,明明有了身孕,卻偏偏落得這個下場。”沈眉莊依靠在床頭,最初的憤怒平複之後,對於曹琴默的行為,她還是很不能理解的,“就為了個‘登基後第一子’的名頭,實在是……”


    “好了,眉姐姐,擾人心煩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養身體。”


    “是是是,管家婆。”沈眉莊笑睨了安陵容一眼,自打安陵容守著她生產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加親近了,說是親姐妹都不為過。


    笑鬧過後,沈眉莊看著身邊安靜睡著的女兒,忍不住感歎:“這宮裏怕又是要起風波了,曹琴默結局已定,但腹中的龍胎不知又要掀起什麽波瀾……”


    正如沈眉莊所說,後宮中許多人知曉曹琴默禁足之後,目光都忍不住投放在她的肚子上。都知道皇上重視子嗣,那麽自然不會讓剛出生的孩子有一個有汙點的生母,改玉牒顯然是很可能的事情。


    所以不少沒有子嗣的嬪妃對於曹琴默這一胎的歸屬都有了不少的想法。


    “這是怎麽了?”


    齊月賓看著回來後就神思不定的吉祥,有些好奇。


    “娘娘,”吉祥悄悄靠近,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問道:“奴婢聽外麵的人說,曹貴人犯了事,皇上為了皇嗣不有生母的汙點,有可能改玉牒,是不是真的呀?”


    “確實有這個可能。”


    聽見主子這麽說,吉祥心中的某個念頭蠢蠢欲動,忍不住開口勸說道:“按理來說,這宮中隻有嬪位以上的小主可以養育子嗣,安嬪出自蒙古,皇上應該不會考慮她。其餘妃主子、嬪主子皆有子嗣,隻有娘娘您膝下有個養子……”


    吉祥覷著齊月賓的臉色,見她沒有生氣,繼續說道:“寧嬪在宮宴上做的事早就傳遍後宮了,非奴婢多言,隻是寧嬪如此不知事,偏又是二阿哥的生母,日後若是連累到主子該如何是好?”


    “奴婢想著,不如借這個機會,娘娘再養一個皇嗣,改了玉牒就是娘娘的親生孩子了。哪怕一時沒能改成,但至少沒有生母的鉗製,娘娘覺得呢?”


    吉祥的提議叫齊月賓有些怔愣,給她開辟了一個新道路。她之前想的是,放任梅啟月犯蠢,叫弘昀與她離心,徹底把弘昀拉到自己這邊。


    可聽了吉祥的話,齊月賓突然覺得母子血緣哪裏是那樣好斬斷的呢,且不說她等不等的到這一天,但蠢人也是能捅破天的,萬一梅啟月之後真招惹了什麽大麻煩,她確實逃脫不了幹係……


    “本宮想一想、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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