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寧玖兒也讓南宮破那一掌震得受了傷,可她還能強撐一陣,上官雲卻已昏迷,她隻好抄起船槳往下遊劃去。兩人順流而下,隨著浮冰在黃河上漂了一天一夜,走了近三百裏才上了岸。這裏乃是滑州白馬津,當年楊一知等人便是在此大戰了一場,前麵不到三十裏就是一座高山,山上樹木蔥鬱,正是藏身的好去處。寧玖兒將上官雲負在身上,往那高山走去,打算暫避一時。


    順著山路快到山頂,就見一間寺廟,山門上那方匾寫著‘天台寺’三字。寧玖兒走上去,輕輕敲了敲門,很快便有一名小和尚將門打開,那小和尚打量了二人幾眼,問道:“兩位施主是來燒香還是還願?”


    強敵在後,若小和尚知曉了,定然不會讓二人進寺。寧玖兒不敢吐露實情,便撒了個謊,她擠出幾滴眼淚,可憐巴巴地道:“我們兄妹過黃河時,讓一夥強人劫了,我哥哥受了傷,如今生死不知,小師傅,我們能不能到寺中躲一躲?”


    她說得逼真,那幾滴淚水看著也真切,二人又一副狼狽模樣,讓人不得不信。小和尚不疑有他,合什道:“我作不了主,需得稟報方丈師父才行。”


    寧玖兒忙點頭道:“煩請小師傅通報一聲,有勞了。”


    小和尚拴好門,又跑了回去,沒多久,他又將門打開,示意二人進寺,道:“兩位施主,請進罷。”


    寧玖兒感激涕零,道:“多謝小師傅,多謝。”她趕緊將上官雲背進廟中。


    小和尚將他們帶到後院的一間禪房,說道:“禪房清淨些,男施主既有傷,就在這裏將息,但女施主多有不便,隻能住在前院的廂房。”


    上官雲重傷昏迷,寧玖兒不願離他半步,便說道:“小師傅,我哥哥受了重傷,能不能讓我留在這裏照顧他?”


    小和尚躊躇道:“施主,這……這是寺中規矩,我不敢擅自作主。”


    寧玖兒心知肚明,定是方丈有所顧忌,這才要將二人分開。看這樣子,她更不放心將上官雲一人留在後院,便說道:“既然如此,我兄妹二人也不敢打擾大師們清修,就都住前院罷了。”


    小和尚臉色甚難看,半晌才說道:“此事,此事需得稟報方丈。”他不顧二人,徑往大殿去了。


    寧玖兒心中忐忑,可二人已入此門,就這般退回去難免讓人懷疑,如今上官雲生死難料,外麵還有南宮破這惡人,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很快小和尚便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又叫道:“女施主,請隨我來。”


    寧玖兒跟得小和尚又來到前院,小和尚將他們帶到房門外,合什一禮便自去念經去了。她推開房門,將上官雲放在床上,伸手探了探上官雲的鼻息,隻覺氣若遊絲。她不禁流下淚來,心中後悔不迭,早知如此,當初就該讓上官雲先走一步,也不會被南宮破打成這個樣子。


    傷心了一會兒,寧玖兒抹淨淚水,厚著臉皮尋到小和尚,要了些治內傷的草藥,尋得瓦罐慢慢煎好。放涼之後,才拿湯匙舀了一小勺給上官雲喂去,怎奈上官雲受傷太重,連嘴也張不開了。她一手撬開上官雲的牙關,一手硬灌下去,連著喂了好幾次,都流了出來。


    雖說男女授受不清,可如今救人要緊,寧玖兒隻好紅著俏臉,先喝了一口藥水含而不咽,然後又嘴對嘴喂給上官雲。上官雲仍然無法咽下,便是這樣喂到他嘴中,最終也從嘴角流出來了。


    見其傷成這般模樣,寧玖兒一時之間竟手腳無措,看這模樣,上官雲已無法可救了。寧玖兒越想越後悔,越想越傷心,不禁伏在上官雲身上嗚嗚咽咽哭泣不止。


    她哭了好一陣,便聽身後一人說道:“阿彌陀佛,施主為何傷悲?”


    寧玖兒回過頭去,見是一位八十來歲的老和尚,她擦淨淚水,抽泣著道:“大師,我哥哥……我哥哥他……他就快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救救他?”說完竟嚎啕大哭起來。


    這老和尚正是空明,他走到床前,看見上官雲的麵目,不禁麵現驚訝之色。空明稍定了定心神,緩緩問道:“兩位施主怎會尋到天台山來了?”


    寧玖兒哽咽道:“我們遇到強人搶劫,順黃河漂了幾百裏,上岸後見這山上可以躲藏,便上來了。”


    空明神情大變,他一把抓住寧玖兒雙臂,急道:“你們被人搶走甚麽東西沒有?”他問得非常急迫,再無那得道高僧的模樣,顯然十分關切。


    寧玖兒見其神情,隻道空明要搶奪上官雲的碧落賦神功,她將袖中的毒蛇悄悄捏在手中,暗暗凝神防備,又問道:“大師是指的甚麽?”


    空明將寧玖兒袖中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他鬆開手,實說道:“施主休要多疑,貧僧與上官施主倒還有些緣份,既然天意巧合,讓你們躲到小寺,空明定會助你們一臂之力。”他不顧寧玖兒威脅,竟直接走到床前,將上官雲的左手拉出來,接著又將兩根手指搭在其手腕上,原來他在察看上官雲的脈象。


    這幾下空明都背對寧玖兒,其行動遲緩,一舉一動寧玖兒都看得清清楚楚。若寧玖兒真要發難,空明定難抵擋,便是傷不得他性命,也定讓其重傷。寧玖兒見其行事磊落,手中的毒蛇也不扔出,可她仍隨時防備。


    過了好一會兒,空明才回過身來,他合什歎道:“阿彌陀佛,上官施主讓人震傷了經脈,他體內有一股極為霸道猛烈的至陰之氣作祟,藥石之類已無甚效用,需得外人以內功助他療傷方能痊愈。”


    寧玖兒憂形於色,撲通一下跪到地上,不住磕頭道:“空明大師,求求你救救上官大哥。”


    空明將其扶起,緩緩點頭,笑道:“上官施主身上牽動著武林的興衰,便是施主不說,空明也要救他性命。女施主,你將他帶到大殿,貧僧與幾位師弟為他療傷。”他轉身出了門,免得寧玖兒再生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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