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現在我的臉肯定紅透了。


    而坐在我床頭邊的希尼卡也是同樣的狀態,一直繃緊著臉,甚至都不敢和我對視。


    即使是在男女關係方麵一向比較遲鈍的希尼卡,在現在這種狀況下也不得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事是多麽羞恥。


    畢竟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來……張、張嘴……”


    “啊、啊——”


    希尼卡拿著勺子的手在微微發抖,並慢慢送到我嘴邊。


    我有點害怕在吃到勺子裏的那塊軟乎乎的牛肉之前希尼卡一個手抖就把東西給扔飛了。


    我乖乖張開嘴等著東西送進來,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讓她做這種事,但我現在的身體還很麻木,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氣。


    讓一個侯爵千金穿著女仆裝來喂一個同齡的男孩子進食,到底是什麽羞恥y啊?我很想知道是誰讓希尼卡來做這種事的,完全體現出了提出者的惡趣味。我不禁瞄了門口一眼,該不會始作俑者還在門口偷偷看好戲吧。


    “好、好吃嗎?”


    “嗯……”


    氣氛尷尬至極。我和希尼卡的關係並沒有好到做出這種事還能心平氣和的程度,又不是所謂的青梅竹馬,前一刻還是在劍術大會上必須要打倒的對手,這一刻突然就做出隻有親密的人之間才能做出的行為,讓人無所適從。


    當然我想希尼卡單純隻是因為罪惡感不得不逼迫自己做這種事吧。似乎她打算在我徹底恢複之前就這樣一直照顧我,如果我拒絕的話隻會讓她更加難受,現在就先順從她的意思吧。


    如果讓她做這點事就能消除她的罪惡感的話那問題就簡單多了,我也就不用多煩惱什麽了。


    “對不起,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


    看吧,這才沒多久希尼卡就陷入了自我厭惡的情緒中。


    “你到底在說什麽?我現在身體一處傷疤都沒有,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休息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如初活蹦亂跳了。”


    “那隻是結果論而已,如果老師他們沒有及時處理好的話,你很有可能就已經丟掉了性命。”


    “不,那是必然的結果。你並沒有對準我心髒的位置或者頭部這類致命的部位砍去,說明你下意識地不想下死手。而救援人員早就等候在一旁為的就是能及時讓受傷的人得到治療,說白了這不過是一場能夠預料到的學生受傷的普通狀況而已。你忘了參加劍術大會的學生都簽了一份責任聲明書嗎?學生受的傷全部責任自負,怪不得任何人,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太自責。”


    “但是在那之前你已經喊了投降不是嗎?而我卻沒有收回攻擊,讓你受了不必要的傷,本來這種事是不應該發生的。”


    “關於這一點我想確認一下,那個時候你真的沒有聽見我的聲音嗎?”


    “沒有聽見,因為那個時候我好不容易抓住了勝機,腦子裏已經容不得其它任何東西了,一心隻想著獲勝,事後別人才告訴我你已經宣布了投降。盡管很多人都說你投降的時機太晚導致我根本反應不過來,但如果那時候我的腦子還清醒的話絕對是能反應過來的。所以,真的……很對不起……”


    就是這點,不管其它事怎麽圓,隻有這點是她過不去的坎,真是令人頭疼。


    看見一名美少女因為愧疚而流淚,有誰會感到高興呢?


    “別太在意了,如果我處於你的立場,我也肯定會做出和你一樣的事的。”


    雖然這種不負責任的假設可能起不到什麽作用,但也不得不說啊。


    “傑諾同學還真是奇怪,明明受傷的人是你,結果卻變成了你來安慰我的情況,簡直和昨天在劍術大會上大放厥詞的你判若兩人。究竟哪邊才是真實的你呢?”


    “不妨猜一猜如何?哪邊才是真實的我。”


    “我不明白,人世間總是充滿著各種虛偽,要真正了解一個人是很困難的事。父親大人也告訴過我,不要輕易去信賴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所以至今為止真正能讓我信賴的人隻有從小就認識的尤米娜殿下。但隻有劍士是不一樣的,對戰經驗足夠豐富的劍士能夠通過劍術切磋從而了解一個人的本質,對方的動作習慣,對方所學習的招式,對方的思考方式,這些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了的。我也是劍士,自然隻會相信通過劍的交流所得到的答案。你真正的本性到底是什麽樣的,我本來也想靠這種方法來了解,隻可惜每次都被拒絕了。所以,我現在仍然不了解你,在得知你經常在言行上掩飾自己之後就更不敢輕易斷定哪一麵才是真正的你了。”


    原來如此,她曾經三番五次找我切磋劍術是有這層意思在裏麵啊。我還單純地以為她隻是個“劍術狂人”,看來是我錯怪她了。


    “那在劍術大會上的交鋒沒能讓你了解到我嗎?”


    “那個時候我對你的想法已經基本固定了,再加上尤米娜殿下,貝利烏斯團長,還有父親大人就在那麽近的距離下注視著我們的比試,又不知道你的實力深淺,沒有那份餘裕讓我慢慢讀取你的為人了,隻想著速戰速決獲得勝利。”


    在那麽正式的場合下一點馬虎都非常致命,希尼卡一開始就用盡全力是正確的判斷。


    希尼卡不了解我,我卻能通過小說中的情報完完全全明白她是一個怎樣的人。這種不對等的關係平時能夠幫助我看透很多事情,但麵對希尼卡目前亟待解決的問題卻毫無幫助。


    因為不了解我就不會信任我,像我這種不受信賴的人不管說出什麽巧妙的話語,又怎麽能打動希尼卡的心呢?


    “那現在呢?我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還在意嗎?”


    希尼卡將空了的碗放在桌上,僅僅是對我輕輕一笑。


    而那般憔悴的笑容看似美麗,又讓人無比痛心。


    “當然在意,但是很可惜,我已經放棄劍術了。”


    盡管已經從貝利烏斯師父那裏聽說,有了心理準備。但從她本人口中聽到這句話,我才深刻地體會到事情的嚴重性。


    “真的好嗎?那麽多年的努力說放棄就放棄,我並不希望你做到這個地步。”


    “隻不過是為自己的過失買單而已,這沒什麽好奇怪的。我們亞爾尼德家曾經還有祖先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直接切腹謝罪的情況,我這種程度已經算很輕了。”


    什麽日本武士道精神?異世界而已能不能不要把舊時代那些糟粕玩意兒搬過來?


    我心裏也清楚,希尼卡肯定不是真心想放棄劍術,而是有不可控的客觀原因存在使她不得不下了這個決定。要怎麽樣才能讓她願意重新拿起武器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必須要想點什麽辦法。


    “那個,傑諾同學,還有什麽事希望我做嗎?”


    “沒有。”


    畢竟是名副其實的侯爵千金,不可能真的讓她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僅僅是能喂我進食就已經夠破天荒了。


    感覺身體已經開始逐漸好轉,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夠恢複知覺活動一下手腳了。至少以後吃東西還是得自己來,被美少女喂食的體驗雖然很心動但實在太羞恥了。


    我閉上眼睛,即使知道自己睡不著但這是能減輕我們之間的尷尬氣氛的最好辦法了。


    整個房間十分安靜,在床邊的希尼卡沒有發出任何動靜,仿佛就跟不存在一樣。本以為我假裝入睡的話希尼卡就會因為無所事事而離開這裏,但不管過多久都完全沒有那個跡象。


    “你該不會真的打算一直在這裏守著吧。”


    我忍不住再次睜開眼問她。


    “給你添麻煩了嗎?”


    “也不算麻煩……你就沒其它事情做嗎?”


    “沒有。”


    也對,如今放棄了劍術的她可以說是多出了一大片的空白時間吧。


    但是讓她一直在旁邊一動不動守在這裏也很讓我過意不去。


    就算要和她聊天打發時間,看她目前的狀態總覺得隻會越聊越尷尬而已。話說我根本沒有習得如何和異性聊天這種高超的技巧,和索尼婭聊天的時候也基本都是她在說我負責回應。


    頭疼了啊。


    “看你好像很煩惱的樣子,果然是不希望我留在這裏吧。”


    “啊,不是的。”


    她就不覺得長時間和一個異性共處一室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嗎?隻能認為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顧不上那些了。


    “不用顧慮我的感受,你心裏肯定在想讓你遭受那種痛苦的人竟然恬不知恥地想來照顧自己就想減輕罪惡感真是可笑,實際上你根本就不想看見我的臉吧。”


    “都說了不是的。”


    動不動就要往消極的方麵去想,這就是希尼卡如今的狀態。


    真是夠了!


    我就是想對美少女溫柔一點偏偏隻能造成反效果是吧。


    那就拉倒吧,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別小看了惡役角色啊混蛋!


    “嘖,算了,不演了。我本以為你會自己開竅,誰知道你腦袋一直都不靈光。我現在確實很生氣,你知道為什麽嗎?”


    “誒?因為我砍傷了你不是嗎?”


    “不是。你現在不是對我心懷愧疚嗎?但是你所展現出來的誠意根本不夠啊。”


    “誠、誠意?”


    “知道我沒有專屬傭人就特意穿女仆裝想填補這個空缺這點值得讚賞,但你是不是忘了最重要的一點?現在你是我的女仆,卻還一口一口地叫我‘傑諾同學’,不對吧。你該叫我‘主人’啊。”


    “主、主人?”


    希尼卡聽到我說的話瞬間傻眼了。


    “沒錯,要不然你穿這身女仆裝有何意義?”


    怎麽樣?接受不了吧,被我這樣的人渣貴族利用自己的愧疚感確立主仆關係,以達成羞辱亞爾尼德家的事實,那個自尊心很強的希尼卡不可能會無動於衷,覺得我欺人太甚立刻奪門而出也有可能。


    如果能將希尼卡對我的愧疚轉化為對我的憎恨那問題就簡單多了,沒有了心理包袱重新拿起武器的那天很快就會到來。


    “我、我明白了,從現在起,請讓我稱呼您為‘主人’,這樣可以吧。”


    希尼卡扭扭捏捏地搓著雙手,紅著臉回應我。


    “……”


    你個侯爵家的千金不要隨隨便便做出作踐自己的承諾啊!


    差點就對她吼出來,但拚命忍住了。


    原來如此,看來是我太小看她的覺悟了。


    既然如此……


    “希尼卡,你去拿一盆水,以及一張幹淨的毛巾過來,我身上黏黏的有點不舒服,想擦一下身子。”


    “好的。”


    過了一會兒……


    “主人,已經準備好了。”


    “……”


    “主人?”


    “你在發什麽呆?我現在身體動不了,當然是你來給我擦了。”


    “我、我來?”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怎麽了?難道你想說你辦不到嗎?”


    “……不,是我愚昧了,請讓我親自為主人擦拭身體。”


    說罷希尼卡就略有些緊張地擰幹毛巾,隨後掀開我的被子。


    此時的我穿著大概是其他老師幫我換上的白色襯衣,而希尼卡呆呆看著正躺在床上的我,似乎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難道說她打算直接就這麽擦拭我的身體嗎?


    “把我的衣服脫下來。”


    “脫、脫衣服?!”


    希尼卡似乎對這個詞反應很激烈,再怎麽說也是貴族千金,應該沒有做過給別人脫衣服這種事吧。


    “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就這麽直接把毛巾塞進衣服裏擦也可以,隻不過會麻煩一點。”


    “不,沒有不願意。”


    於是希尼卡開始著手解開我襯衫的紐扣,途中她的手仍然有些發抖,明顯是在緊張。


    不緊張才奇怪了,給同齡的異性解開衣服什麽的,我隻知道如果此時性別反過來那就是妥妥的犯罪。


    希尼卡幫助我支起上半身,並順利把襯衫脫了下來。她楞了一下,似乎下了什麽決心才終於把視線從我的軀體上移開,拿起毛巾準備擦拭我的後背。


    至於我的想法,不過是赤裸的上半身被一個小女孩看到而已,根本沒什麽大不了的。這就是“大人”的餘裕,跟剛進入青春期的小孩子當然不可相提並論。


    不過打算讓她擦拭的隻有上半身而已,下半身我肯定會死守。


    “那麽,我要上了。”


    還鄭重其事地通知我,就好像是在給自己壯膽一樣。不用看我都知道她的臉肯定泛著紅暈,最開始和我接觸的時候明明就毫不介意觸碰我的身體害我小鹿亂撞,再天然的性格在此時也不得不意識到給異性擦背這種行為是多麽令人羞恥的事,至少算是扳回一局了。


    清涼的感覺傳來,希尼卡小心翼翼地隔著毛巾重複著撫摸一般的動作。


    此時希尼卡的手指一不小心觸碰到了我的肌膚。


    “啊!”


    “……”


    她就像被燙傷了一般迅速縮回了自己的手。


    而我也有一種仿佛被電了一下的感覺,抖了一下肩膀。


    鎮定點啊我的心髒!不能因為這點事情亂了分寸!不然就搞得我好像跟她一樣在緊張似的,我可是“大人”啊!


    都怪希尼卡太大驚小怪,害我都有點神經過敏了,真是拿她沒轍。


    “算了,就這樣吧,快幫我換上衣服。”


    “不,前麵的身體還沒有擦,既然我答應要幫忙擦拭身體就讓我做到最後吧,主人。”


    我都說算了倒是順著我的台階下啊!不要在這種時候展現你那沒用的責任心啊!


    “真的沒問題嗎?”


    “……沒問題的。”


    中間有股不自然的停頓,很難讓人相信她真的沒問題。


    然後希尼卡來到我的正麵,低著頭擦拭我的胸口。


    這次她的動作比剛才還格外小心,生怕直接觸碰到我似的,從而導致動作也變得更加僵硬。


    我真的是太差勁了,利用她無法拒絕的現狀讓侯爵家的千金做出這種羞恥得要死的事,如果被第三者看到這樣的場景肯定會用鄙視的眼光看我吧。


    罷了,這樣希尼卡應該就能得到教訓了。如果明天還繼續來這裏打算“彌補”自己的過錯的話,說不定會遇到更過分的事,諒她也不會有膽子再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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