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下鄉(二)
轉生惡役貴族，異世界求生記 作者：滄天一粟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托克的父親凱特·艾托雷斯是一個臉上長滿胡渣的男人，因為失去了一條腿而不得不拄著一根拐杖走路，但看起來身體還很健碩。曬黑的皮膚證明他肯定沒少出去活動，臉上也絲毫沒有對自己的殘疾顯露出陰霾和自卑。
托克的母親莎莉特·艾托雷斯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身上穿著已經褪了色的深色衣服，還掛著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圍腰，手上也充滿了幹各種雜活留下的粗糙痕跡。在操勞中度過的麵容感覺已經比她的實際年齡顯老了一些，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女人最有魅力的時光。
要知道，這可是這個國家欽定的貴族家庭——艾托雷斯男爵家當家和他的貴族夫人，看起來卻跟普通的農民沒兩樣。不管是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這些也就僅僅比周圍的居民要好上一點，然而跟羅貝裏安侯爵家比起來卻是一個天一個地。
哪怕男爵是貴族中偏低的階層，也本不該清貧到如此，事實上貴族學校中男爵家的孩子也有不少，但像托克一樣窮到連傭人和專用馬車都沒有的學生屬於鳳毛麟角，托克家的這個情況絕對是屬於帝國貴族中的極端個例。
“請坐請坐！”
然而跟家庭條件無關，托克父母的待客熱情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邀請我進屋之後，凱特男爵親自把椅子拉出來請我坐，沒有傭人就自己當傭人的氣勢，十分恭敬。
“請不用這麽客氣，我擔待不起。”
然後莎莉特夫人慌慌張張地不知道從哪裏泡了一杯淺紅色的茶水端給我，裏麵有我不認識的黑色沉澱物，應該……是茶吧。甚至杯口上還有一處顯眼的小缺口，看起來應該也有一定年頭了。
“真的非常抱歉！家裏能端給客人的茶水就隻有這個了！”
莎莉特夫人不停地給我鞠躬道歉。
“不不不！我沒關係的！”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介意，趕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味道……也就比普通的白開水稍微好一點吧。
“好喝，真的很好喝。”
即使我這麽說了，依然沒有消除托克父母臉上的歉意。甚至凱特男爵直接把埋怨的目光轉向托克。
“托克！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你要帶朋友回來？不然也不會連個像樣的東西都拿不出來招待客人……真的非常抱歉，傑諾閣下，回頭我會好好收拾他的。”
“誒——！”
托克一臉受到無妄之災的表情。
“不不不，是我不請自來根本就不怪托克，我根本不在意這些的，真的真的……還有別叫我傑諾閣下，我也隻是一個小貴族的孩子而已，沒有那麽高貴的身份，叫我傑諾就可以了。”
在馬車上我就和托克串通好了，必須得對托克的父母聲稱我的身份也是某個男爵家的孩子，這樣他們才更容易接受我會成為托克朋友這件事實。看如今他們這態度果然事先商量好是正確的，要是知道我事實上是侯爵家的孩子指不定會直接暈倒，然後逼著托克一起跪伏在我腳下。
“這樣啊，那麽……啊，你們長途跋涉，肚子肯定都餓了吧。莎莉特！快去準備午飯！”
“好的！”
確實肚子已經有點餓了，在一路上吃的最多的就是便攜式幹糧，隻有在路過大城市的時候能偶爾吃頓熱飯。
“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好。”
凱特男爵說完這句話後就站了起來，拄著拐杖一瘸一瘸地朝廚房趕去，似乎是為了加快進度而去幫莎莉特夫人打下手的樣子。
“家裏隻有這些東西了嗎？”
“是的，因為不知道托克今天要回來，沒有去采購。”
“這些東西怎麽能端給客人吃？等等，我去抓隻雞回來。”
然後又聽到廚房發生了這樣的對話。
不免深深地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來訪好像給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添了很大的麻煩一樣，感覺很過意不去。
“不要覺得給我們家添麻煩了哦，我爸媽隻是因為我能帶朋友回來感到太高興了而已。”
這樣的心思被托克一眼看穿了。
“是啊，我就盡量接受你父母的好意吧。”
……
在餐桌上托克的父母自然就開始了對我狂轟濫炸一般的連問。
傑諾的家在哪裏？
是怎麽和托克認識的？
托克在學校是怎樣的？
托克有沒有做出什麽丟臉的事？
傑諾是和托克一個班嗎？
傑諾和托克成績怎麽樣？
傑諾有練劍術嗎？魔法呢？
學校裏發生過什麽有趣的事嗎？
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學校的課程是怎樣的？
平時在學校吃什麽？
休息時間在幹什麽？
仿佛想把我們一天內所有的細節都問清楚，讓我有點招架不住。
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不能說的事情我不會說，比如我和托克成為朋友的過程，僅僅簡化為了我們開學第一天都因為沒有帶傭人而自然而然地說上了話，然後便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朋友，省略了中間很多過程。
還有一些托克不好意思讓父母知道的事他都會用眼神提示我，我意會後便盡量搪塞過去。
父母十分關心孩子在外一個人的生活，而作為孩子的托克隻想讓父母知道自己好的那一麵，不想讓他們擔心。這是非常普通的……理所當然的親子關係。
“雖然並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話，傑諾，說實在話……”
然而可能是察覺到了自己孩子的想法，莎莉特夫人的語氣在這時候突然變得有些憂傷起來。
“托克在學校真的沒有被人欺負嗎？因為這孩子性格從小就很軟弱，不會和他人玩什麽心眼，老實說我不太想讓他一個人去貴族學校，怕他這樣的性格和其他貴族孩子合不來。因為貴族的孩子到了12歲就有義務去貴族學校，讓他出去見見世麵也是我和老公共同的想法。但如果托克在學校裏過得不開心，受了什麽委屈，甚至覺得上學就是一件痛苦的事，那我認為貴族學校什麽的不上也可以。”
凱特男爵一臉嚴肅的樣子證明他的想法也同樣如此，兩個人都很了解自己的孩子，同時也並不認為貴族學校是一個和諧友善好人遍地的地方。正是清楚自己的地位，才擔心孩子會不會因為這點受到波及，受到別人的欺壓。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父母心。
我轉頭看了一眼托克，他似乎因為被父母說中了很多事而愧疚地埋下頭。肯定是在想象如果那天我沒有對他伸出援手的話，現在肯定已經在跟父母哭訴著不想再去上學了吧。
但那種事沒有發生，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莎莉特夫人，你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直接問托克不就好了嗎？不用擔心他會對你有所隱瞞，托克的真實想法隻需要看他的表情就能全都知道了。”
“……說得對。托克，這是我最後的問題。上學開心嗎？”
托克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父母，然後又看了看我，眼神中透露出純粹的光輝，仿佛這個答案早就在他的心裏成形。
“開心。”
托克並不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的人，就算會有說謊的時候，但很容易就被人看出來。我都知道這一點，他的父母就更不用說了。
“哈哈哈！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凱特男爵咧開嘴笑著撫摸托克的腦袋，一掃之前沉悶的氣氛，餐桌上再次變得歡快起來。
“還有一件事，爸爸媽媽，我能稍微使用一些基礎的土魔法了，以後種田的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
“真的嗎？哈哈哈哈！你小子真的有在努力學習啊！不錯不錯！”
“嗯！”
撫摸著托克腦袋的手變得更用力了，足以可見凱特男爵的高興程度。
“當初讓你去貴族學校上學的決定看來是對的，作為母親我感到很自豪。”
而莎莉特夫人欣慰地看著已經有所成長的兒子，不停地給他碗裏夾菜。
“多吃點，孩子，怎麽感覺你比上學之前還廋了？沒怎麽吃飯嗎？”
“肯定會瘦的，我在學校基本天天都跟傑諾一起鍛煉身體，體力比起以前也好多了哦。”
“真的假的？你竟然能有那種毅力嗎？”
“嗯，所以以後別太寵我了，不要什麽都不讓我幹，不管家務活還是農活我現在應該都能派上用場的。”
“哦……”
“嗬嗬，你父親都被嚇到了。”
“因為我知道一個人生活的困難有多大了，這一個月的時間我要再好好鍛煉一下。”
“好啊，交給我吧，下次去學校向你的同學們展示你最男子漢的一麵，等到下次回家時能帶個女朋友回來就最好不過了。”
“誒？不不不，不可能的！”
“親愛的，你也太心急了。”
做父母最幸福的一刻莫過於見證自己的孩子一步步成長的軌跡，看到不過才去上了兩個月學的托克竟能有如此變化，想必他們此刻正品嚐著這一滋味吧。
我微笑注視著這幅一家三口的溫馨景象，心裏默默地為托克感到高興。
為了不打擾到他們，我打算暫時先集中精神享用托克一家人為我精心準備的飯菜。
……
咦？
奇怪了。
為什麽感覺我手上的勺子在微微顫抖？
為什麽……我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為什麽？
“哈哈哈！有個明確的目標不就更有努力的動力了嗎？怕什麽？”
“啊，傑諾也說過這樣的話，傑諾……傑諾？”
“怎……怎麽了？”
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他們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視著我，因為我的異樣而停止了交談。
我並沒有這個打算，並不希望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也想問，我是怎麽了。
濕潤的眼睛裏終於匯聚成一顆又一顆的水珠，隨著重力滴落在我勺子上，我的飯碗裏。為了阻止眼淚再次滴落，我不得不用手臂擦拭，一遍又一遍，但眼眶中依然源源不斷地有液體嚐試著匯聚起來，我還是隻能繼續擦拭……直到再也控製不住，低著頭，深深低著頭，任憑臉上的液體流淌。
原以為自己的眼淚在那一天已經流幹了。
原本以為自己學習了劍術之後已經徹底學會控製自己的內心情緒了。
結果卻成了這幅慘狀，在朋友和他家人的麵前做出如此大煞風景的行為。
我到底是怎麽了？
其實稍微想想就能得到答案。
對啊，是這麽回事啊。
因為我差點忘了……
原來在餐桌上和家人在一起吃飯是這種感覺啊。
這樣理所當然的日常，這樣溫馨的畫麵。
轉生到侯爵家這麽多年卻從未經曆過一次。
所以我差點忘記了。
是他們讓我想起。
有爸爸，有媽媽，有家人的歡聲笑語，有聊不完的生活話題。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讓我懷念。
原以為我已經不會有看到這一幕的一天。
內心都已經放棄了。
如果不是托克這家人，我都不知道內心還殘留著這樣的感情。
如同做夢一般的……這樣的時光。
“怎麽了？傑諾？難道飯菜不合你胃口嗎？”
凱特男爵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仿佛隻要我肯定，他就會立馬給我下跪的樣子。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飯菜……實在是太好吃了…………所以…………所以我才會……對不起……”
而我隻能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失態。
想必他們都不會相信這個解釋，托克的朋友真是個奇怪的孩子這個印象將會深深烙在他們的心裏。這下不妙了，要是托克的父母因此叫托克不要和我往來，那可真是我活該了。
在那之後我強行振作起來，就當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催促著他們繼續用餐。
本來是一場開心的餐桌氣氛，卻因為我的情緒失控最終變成了沉重的收尾，我感到十分過意不去，不停地對他們道歉，而他們也反過來跟我道歉，開啟了道歉“對戰”，十分滑稽，但也總算是緩和了一些氣氛。
在深夜，我躺在客房的床上，望著窗外的黑夜久久不能入睡。
想了很多事情，但最重要的還是，我對於我的人生目標，終於又有了一個雛形。
托克的母親莎莉特·艾托雷斯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身上穿著已經褪了色的深色衣服，還掛著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圍腰，手上也充滿了幹各種雜活留下的粗糙痕跡。在操勞中度過的麵容感覺已經比她的實際年齡顯老了一些，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女人最有魅力的時光。
要知道，這可是這個國家欽定的貴族家庭——艾托雷斯男爵家當家和他的貴族夫人，看起來卻跟普通的農民沒兩樣。不管是吃的住的穿的用的，這些也就僅僅比周圍的居民要好上一點，然而跟羅貝裏安侯爵家比起來卻是一個天一個地。
哪怕男爵是貴族中偏低的階層，也本不該清貧到如此，事實上貴族學校中男爵家的孩子也有不少，但像托克一樣窮到連傭人和專用馬車都沒有的學生屬於鳳毛麟角，托克家的這個情況絕對是屬於帝國貴族中的極端個例。
“請坐請坐！”
然而跟家庭條件無關，托克父母的待客熱情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邀請我進屋之後，凱特男爵親自把椅子拉出來請我坐，沒有傭人就自己當傭人的氣勢，十分恭敬。
“請不用這麽客氣，我擔待不起。”
然後莎莉特夫人慌慌張張地不知道從哪裏泡了一杯淺紅色的茶水端給我，裏麵有我不認識的黑色沉澱物，應該……是茶吧。甚至杯口上還有一處顯眼的小缺口，看起來應該也有一定年頭了。
“真的非常抱歉！家裏能端給客人的茶水就隻有這個了！”
莎莉特夫人不停地給我鞠躬道歉。
“不不不！我沒關係的！”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介意，趕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味道……也就比普通的白開水稍微好一點吧。
“好喝，真的很好喝。”
即使我這麽說了，依然沒有消除托克父母臉上的歉意。甚至凱特男爵直接把埋怨的目光轉向托克。
“托克！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們你要帶朋友回來？不然也不會連個像樣的東西都拿不出來招待客人……真的非常抱歉，傑諾閣下，回頭我會好好收拾他的。”
“誒——！”
托克一臉受到無妄之災的表情。
“不不不，是我不請自來根本就不怪托克，我根本不在意這些的，真的真的……還有別叫我傑諾閣下，我也隻是一個小貴族的孩子而已，沒有那麽高貴的身份，叫我傑諾就可以了。”
在馬車上我就和托克串通好了，必須得對托克的父母聲稱我的身份也是某個男爵家的孩子，這樣他們才更容易接受我會成為托克朋友這件事實。看如今他們這態度果然事先商量好是正確的，要是知道我事實上是侯爵家的孩子指不定會直接暈倒，然後逼著托克一起跪伏在我腳下。
“這樣啊，那麽……啊，你們長途跋涉，肚子肯定都餓了吧。莎莉特！快去準備午飯！”
“好的！”
確實肚子已經有點餓了，在一路上吃的最多的就是便攜式幹糧，隻有在路過大城市的時候能偶爾吃頓熱飯。
“稍微等一下，馬上就好。”
凱特男爵說完這句話後就站了起來，拄著拐杖一瘸一瘸地朝廚房趕去，似乎是為了加快進度而去幫莎莉特夫人打下手的樣子。
“家裏隻有這些東西了嗎？”
“是的，因為不知道托克今天要回來，沒有去采購。”
“這些東西怎麽能端給客人吃？等等，我去抓隻雞回來。”
然後又聽到廚房發生了這樣的對話。
不免深深地歎了口氣，總覺得自己來訪好像給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添了很大的麻煩一樣，感覺很過意不去。
“不要覺得給我們家添麻煩了哦，我爸媽隻是因為我能帶朋友回來感到太高興了而已。”
這樣的心思被托克一眼看穿了。
“是啊，我就盡量接受你父母的好意吧。”
……
在餐桌上托克的父母自然就開始了對我狂轟濫炸一般的連問。
傑諾的家在哪裏？
是怎麽和托克認識的？
托克在學校是怎樣的？
托克有沒有做出什麽丟臉的事？
傑諾是和托克一個班嗎？
傑諾和托克成績怎麽樣？
傑諾有練劍術嗎？魔法呢？
學校裏發生過什麽有趣的事嗎？
有喜歡的女孩子嗎？
學校的課程是怎樣的？
平時在學校吃什麽？
休息時間在幹什麽？
仿佛想把我們一天內所有的細節都問清楚，讓我有點招架不住。
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不能說的事情我不會說，比如我和托克成為朋友的過程，僅僅簡化為了我們開學第一天都因為沒有帶傭人而自然而然地說上了話，然後便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朋友，省略了中間很多過程。
還有一些托克不好意思讓父母知道的事他都會用眼神提示我，我意會後便盡量搪塞過去。
父母十分關心孩子在外一個人的生活，而作為孩子的托克隻想讓父母知道自己好的那一麵，不想讓他們擔心。這是非常普通的……理所當然的親子關係。
“雖然並不是不相信你們的話，傑諾，說實在話……”
然而可能是察覺到了自己孩子的想法，莎莉特夫人的語氣在這時候突然變得有些憂傷起來。
“托克在學校真的沒有被人欺負嗎？因為這孩子性格從小就很軟弱，不會和他人玩什麽心眼，老實說我不太想讓他一個人去貴族學校，怕他這樣的性格和其他貴族孩子合不來。因為貴族的孩子到了12歲就有義務去貴族學校，讓他出去見見世麵也是我和老公共同的想法。但如果托克在學校裏過得不開心，受了什麽委屈，甚至覺得上學就是一件痛苦的事，那我認為貴族學校什麽的不上也可以。”
凱特男爵一臉嚴肅的樣子證明他的想法也同樣如此，兩個人都很了解自己的孩子，同時也並不認為貴族學校是一個和諧友善好人遍地的地方。正是清楚自己的地位，才擔心孩子會不會因為這點受到波及，受到別人的欺壓。這是再正常不過的父母心。
我轉頭看了一眼托克，他似乎因為被父母說中了很多事而愧疚地埋下頭。肯定是在想象如果那天我沒有對他伸出援手的話，現在肯定已經在跟父母哭訴著不想再去上學了吧。
但那種事沒有發生，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
“莎莉特夫人，你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直接問托克不就好了嗎？不用擔心他會對你有所隱瞞，托克的真實想法隻需要看他的表情就能全都知道了。”
“……說得對。托克，這是我最後的問題。上學開心嗎？”
托克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父母，然後又看了看我，眼神中透露出純粹的光輝，仿佛這個答案早就在他的心裏成形。
“開心。”
托克並不是一個善於掩飾自己的人，就算會有說謊的時候，但很容易就被人看出來。我都知道這一點，他的父母就更不用說了。
“哈哈哈！開心就好！開心就好！”
凱特男爵咧開嘴笑著撫摸托克的腦袋，一掃之前沉悶的氣氛，餐桌上再次變得歡快起來。
“還有一件事，爸爸媽媽，我能稍微使用一些基礎的土魔法了，以後種田的時候應該能派上用場。”
“真的嗎？哈哈哈哈！你小子真的有在努力學習啊！不錯不錯！”
“嗯！”
撫摸著托克腦袋的手變得更用力了，足以可見凱特男爵的高興程度。
“當初讓你去貴族學校上學的決定看來是對的，作為母親我感到很自豪。”
而莎莉特夫人欣慰地看著已經有所成長的兒子，不停地給他碗裏夾菜。
“多吃點，孩子，怎麽感覺你比上學之前還廋了？沒怎麽吃飯嗎？”
“肯定會瘦的，我在學校基本天天都跟傑諾一起鍛煉身體，體力比起以前也好多了哦。”
“真的假的？你竟然能有那種毅力嗎？”
“嗯，所以以後別太寵我了，不要什麽都不讓我幹，不管家務活還是農活我現在應該都能派上用場的。”
“哦……”
“嗬嗬，你父親都被嚇到了。”
“因為我知道一個人生活的困難有多大了，這一個月的時間我要再好好鍛煉一下。”
“好啊，交給我吧，下次去學校向你的同學們展示你最男子漢的一麵，等到下次回家時能帶個女朋友回來就最好不過了。”
“誒？不不不，不可能的！”
“親愛的，你也太心急了。”
做父母最幸福的一刻莫過於見證自己的孩子一步步成長的軌跡，看到不過才去上了兩個月學的托克竟能有如此變化，想必他們此刻正品嚐著這一滋味吧。
我微笑注視著這幅一家三口的溫馨景象，心裏默默地為托克感到高興。
為了不打擾到他們，我打算暫時先集中精神享用托克一家人為我精心準備的飯菜。
……
咦？
奇怪了。
為什麽感覺我手上的勺子在微微顫抖？
為什麽……我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為什麽？
“哈哈哈！有個明確的目標不就更有努力的動力了嗎？怕什麽？”
“啊，傑諾也說過這樣的話，傑諾……傑諾？”
“怎……怎麽了？”
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他們三個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視著我，因為我的異樣而停止了交談。
我並沒有這個打算，並不希望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也想問，我是怎麽了。
濕潤的眼睛裏終於匯聚成一顆又一顆的水珠，隨著重力滴落在我勺子上，我的飯碗裏。為了阻止眼淚再次滴落，我不得不用手臂擦拭，一遍又一遍，但眼眶中依然源源不斷地有液體嚐試著匯聚起來，我還是隻能繼續擦拭……直到再也控製不住，低著頭，深深低著頭，任憑臉上的液體流淌。
原以為自己的眼淚在那一天已經流幹了。
原本以為自己學習了劍術之後已經徹底學會控製自己的內心情緒了。
結果卻成了這幅慘狀，在朋友和他家人的麵前做出如此大煞風景的行為。
我到底是怎麽了？
其實稍微想想就能得到答案。
對啊，是這麽回事啊。
因為我差點忘了……
原來在餐桌上和家人在一起吃飯是這種感覺啊。
這樣理所當然的日常，這樣溫馨的畫麵。
轉生到侯爵家這麽多年卻從未經曆過一次。
所以我差點忘記了。
是他們讓我想起。
有爸爸，有媽媽，有家人的歡聲笑語，有聊不完的生活話題。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讓我懷念。
原以為我已經不會有看到這一幕的一天。
內心都已經放棄了。
如果不是托克這家人，我都不知道內心還殘留著這樣的感情。
如同做夢一般的……這樣的時光。
“怎麽了？傑諾？難道飯菜不合你胃口嗎？”
凱特男爵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仿佛隻要我肯定，他就會立馬給我下跪的樣子。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飯菜……實在是太好吃了…………所以…………所以我才會……對不起……”
而我隻能找了個蹩腳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失態。
想必他們都不會相信這個解釋，托克的朋友真是個奇怪的孩子這個印象將會深深烙在他們的心裏。這下不妙了，要是托克的父母因此叫托克不要和我往來，那可真是我活該了。
在那之後我強行振作起來，就當是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催促著他們繼續用餐。
本來是一場開心的餐桌氣氛，卻因為我的情緒失控最終變成了沉重的收尾，我感到十分過意不去，不停地對他們道歉，而他們也反過來跟我道歉，開啟了道歉“對戰”，十分滑稽，但也總算是緩和了一些氣氛。
在深夜，我躺在客房的床上，望著窗外的黑夜久久不能入睡。
想了很多事情，但最重要的還是，我對於我的人生目標，終於又有了一個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