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家是從應懷朗這一代才開始崛起的,往上數三輩全都是在地裏刨食的普通百姓。


    到了應祈澤爸爸這一代,才算是在榮市落了戶。


    至於說為什麽應懷朗畢業於普通大學還能異軍突起,帶領應家一躍成了榮市首富,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應祈澤這些天一直派人在查俞晶和應懷朗相識的事,順藤摸瓜倒叫對應懷朗過往的發家史起了興趣。


    應祈澤找到了大學時候和他爸玩的好的大學舍友,聽到自己的來意,吳駿先是臉色一變。


    但過了半晌,他還是給應祈澤開了門。


    從吳駿那裏,應祈澤聽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名——先生。


    沒有名姓,吳駿隻知道那人年紀挺大的了,在他和應懷朗碰上對方的時候,那位老先生看著命不久矣了。


    當時是吳駿和應懷朗約好要去網吧打遊戲,吳駿先去開了兩台機子後左等右等都不見應懷朗。


    他打了好幾通電話也沒打通,以為是好友在路上出了什麽事,吳駿皺著眉出了網吧的門。


    但他沒想到,自己剛出門就在旁邊的巷子裏看到了應懷朗的身影,旁邊還倒著一個人。


    吳駿便叫著好友的名字邊湊了上去,路燈昏暗,他隻依稀看到應懷朗往懷裏塞了什麽東西。


    但等他走上前,正值盛夏,應懷朗上身隻穿著一件簡單的t恤,看著不像是藏了什麽東西進去,他就隻當是自己看錯了。


    “多謝小友,你會有後報的。”


    那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見來了外人,隻向應懷朗拱了拱手就腳步蹣跚地消失在了巷子盡頭。


    “這人說話怎麽奇奇怪怪的,懷朗,你沒被騙錢吧?”


    吳駿看他就像看天橋底下給人算命騙錢的老頭,他看著那人消失的背影搓了搓手臂。


    神神叨叨的,聽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吳駿沒注意到的是,應懷朗隱匿在黑暗中的眼睛亮得驚人。


    那天之後,應懷朗就如有神助一般,先是他們學校校長的女兒對應懷朗一見鍾情,非卿不嫁。


    那時吳駿沒發覺有什麽異樣,畢竟應懷朗的臉在他們學校也是數得上的,喜歡他的小姑娘一抓一大把。


    但那之後發生的事,就連神經一向大條的吳駿都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安。


    隨著應懷朗步步高升,他也有意無意地遠離了這個昔日的好兄弟


    “吳叔叔,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嗎?”


    見吳駿仿佛陷入了沉思,應祈澤語氣也有些急切。


    但吳駿答非所問,隻是對應祈澤說了一句,“前兩天我又路過了當年遇到那位老先生的小巷,那條路的盡頭,是一堵牆······”


    聽到吳駿的話,一向無所畏懼的應祈澤也打了個寒顫。


    一堵牆······那那位老先生當年是怎麽消失在他們麵前的?


    吳駿見嚇到了應祈澤,又笑了笑,“不過都過了那麽多年了,說不定道路早就重新規劃過,以前是有路的也不一定。”


    應祈澤也跟著強扯了個笑臉出來,吳駿這些年的日子顯然過得不如他爸那樣富裕,現在和應懷朗站在一塊的話,任誰也看不出兩人是同齡人。


    但是應祈澤看了看周圍溫馨的小家,掛在牆上的全家福有七八個人,誰過得更舒心那就見仁見智了。


    “吳叔叔,您剛剛說的時候我才想起來,‘先生’那兩個字我從我爸的嘴裏聽到過。”


    那時的應祈澤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兒,應祈澤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對當時的場景有記憶。


    他隻記得周遭都是血,他的意識遊離在肉身之外,床上躺著的是看不清麵容的俞晶,站在一旁捧著他的應懷朗卻十分得意。


    他將應祈澤高高舉起,朗聲大笑著,“先生,您也有算錯的一天,我應懷朗不會絕後的!”


    應祈澤閉了閉眼,回憶那些事讓他的頭隱隱作痛。


    “孩子,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心要放寬一些。”


    吳駿不知道應祈澤來找他了解這些陳年往事的目的,這個孩子雖然是應懷朗的,但他耳清目明,看著還是個正常人。


    “不,吳叔叔,求您告訴我,後來發生了什麽?”


    應祈澤猜想他媽的死恐怕沒那麽簡單,當然不肯一知半解地離開,他懇切地看著吳駿。


    吳駿歎了口氣,隱晦地看了看四周,“我隻同你說一次,今天過後你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應祈澤堅定地點點頭,隻見吳駿的臉皺成一團,似有懼意。


    “死了,都死了······”


    “死一個,你爸的生意就更上一層樓······”


    第一個是校長的女兒,讓應懷朗得到了公費留學的機會。


    第二個是房地產老總的女兒,讓應懷朗接手了那家公司。


    第三個不為人知,是市長的私生女,讓應懷朗打通了政界的關係。


    這就是吳駿知道的全部了,他不是從應懷朗口中聽到的,而是自己連蒙帶猜,結合事實揣摩出來的。


    他怕呀,這個昔日好友已經麵目全非了,所以他逐漸遠離了應懷朗。


    應祈澤原本就查到了一些東西,隻是還需要一個知道事情經過的人做佐證。


    他神情恍惚地起身,握了握吳駿的手。


    “吳叔叔,我給你們一家準備了機票,到國外去吧,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如果吳駿說的不是假話,那應懷朗絕對已經走火入魔了。


    自己來過的消息瞞不住的,萬一應懷朗趕盡殺絕······


    同樣想到這一層的吳駿打了個冷顫,他連連點頭,“好,好!”


    走吧,走得遠遠的······


    應祈澤親眼看著吳駿一家登上了去國外的飛機,這才放下心回了半山別墅。


    看著陷入深思的應祈澤,蘇眠眠咬了咬唇。


    “小澤,你餓不餓,我給你做點東西吃?”


    應祈澤垂下眼睫,無聲地點了點頭,他得吃點東西,才有力氣想出對策來。


    但當蘇眠眠在廚房裏忙活了半天,在應祈澤麵前擺了四菜一湯的時候,他卻勃然大怒。


    “不是的!你為什麽不給我和他一樣的東西!”


    碗盞被他拂到地上碎了一地,蘇樂被這巨大的動靜嚇得哇哇大哭。


    也是在這個時候蘇眠眠才意識到應祈澤話裏的“他”指的是蘇樂,他要吃和蘇樂一樣的東西?


    蘇眠眠顫顫巍巍地遞上了兩片吐司,應祈澤果然安靜了下來。


    神經病······應祈澤完全就是神經病!


    蘇眠眠不像以前那樣往他身邊湊了,那個坐在一片狼藉裏安然啃吐司的男人現在比鬼還嚇人。


    她帶著蘇樂上了樓,剩下的傭人也不敢過來觸黴頭,隻剩了應祈澤一個人。


    他邊吃邊莫名其妙地掉眼淚。


    吳駿不知道死的不止三個人,其實是四個。


    第四個女人死了,讓應懷朗有了他這個兒子。


    俞晶生他的時候吳駿早就遠離應懷朗了,這個女人的死被其他人定義成了意外。


    但那真的是意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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