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話我覺得還是說的謹慎些好,守住這長澤江的是主力是十萬赤虎大軍,可這十萬赤虎大軍,就是來自您口中所說的北蠻之地。”


    “恰恰不巧的是,禮部尚書大人也是來自北邊啊,您這意思,那豈不是說尚書大人也未曾讀過聖賢書?”


    等的就是你忍不了氣,但李少知的臉上卻始終掛著那樣讓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吏部侍郎沈節不再言語,兵部侍郎董令顯得穩重了許多,李少知一眼就能看出來董令在軍中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董令整理了一下衣裝,緩緩說道:“我乃兵部侍郎董令,奉大將軍之命,前來慰問前線的將士,將軍辛苦了。”


    “這是大將軍贈與冼將軍的禮物,大將軍還說,冼將軍辛苦了,以後我們大鄞國的史書上定會記載下將軍的名字。”


    禮物被兩名下屬端了上來,用紅布遮著,冼夫人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收了,那豈不是說,他們家以後是大將軍一黨的嗎?但未得到丈夫的許可,她不敢接。但是不收,可對方是大將軍啊………


    李少知望向冼夫人點了點頭,示意可以收下,這一切都盡在所有人的眼中。


    冼夫人說道:“謝過大將軍了,但夫君軍務繁忙,那就由我這婦人代收了………”


    董令內心有一絲喜悅,心想這沈節是不是傻,都知道這名少年是冼方邯身邊最信任以及重用的親衛,卻一開口就得罪了他,並連帶罵了十萬赤虎以及禮部尚書,這種人是怎麽被太後派來的。


    內心最苦惱的莫過沈節了,本想著拿官階壓一下這名狂妄的少年,沒想到適得其反,他必須得找個機會,再爭取爭取…


    “既然兩位侍郎大人是替大將軍來慰問前線將士的,何不去軍營,該賞的,也是他們,我與將軍隻是做了一名臣子該做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我就命人帶二位大人前去軍營與前線。”


    “來人呐,帶二位大人去軍營慰問慰問受傷的將士………”


    這算是下逐客令了,就區區幾個過場,卻發生了些微妙的事情。


    兩位侍郎無奈隻好隨那幾名士兵前去前線,前去軍營。


    待人走後,冼方邯這才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連連拍手叫好:“行啊臭小子,禮照單全收,事一樣不做,不錯不錯。”


    看到丈夫從屏風後麵出來,冼夫人嚇了一跳,連忙跑上去怪罪,“你個死鬼,跑哪裏去了,以後這種事情能不能自己處理啊,我很為難的,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會應付那些官場上的人啊,哼!”


    冼方邯也是一陣尷尬,畢竟下屬還在,還有這個煩人的小鬼,“這不是有這臭小子嘛。”


    “是啊,要是沒有少知,我可怎麽辦啊?所以以後能不能不要讓我再頂了呀?我一個婦道人家被你從北境拉到前線也就算了,還讓我替你應付官場之人,真是好生氣的啦……”


    李少知一直在憋笑,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又迅速遣散下屬,“還不快走,再晚點火頭營都沒豬肉啦!”


    “你小子給我滾。”


    冼方邯拔出身上的劍就直接扔向李少知,但年輕人身體好,一麻溜就不見了,唯有那插在地板上顫抖的劍,以及一臉尷尬的冼方邯。


    過了午飯時分。


    城頭上。


    “豬肉吃飽了?”


    李少知笑了笑:“今天火頭營沒殺豬。”


    “你小子,行啊,下回再找你算賬。”冼方邯隨便找了個台階坐下,繼續道:“你這把太後一黨可是得罪了啊,你說說該怎麽辦吧。”


    “將軍這話從何說起啊?”


    “你替我接了大將軍的禮,還有一句沒一句的栽贓一波沈節,你說可不就是得罪太後嘛?”


    “雖然總所周知新京城黨派之爭愈演愈烈,但明麵上的關係還是要做好,我借了董令的話,便把他們兩個人都請走了,也給了沈節台階下,既然是慰問嘛,那麽將軍收下的禮留下個一兩把看得過去的刀槍劍戟就好,其他的分下去就好了。”


    “不用你說,我已經全分下去了。”冼方邯沒好氣的說道:“但即使這樣,還是沒有任何態度啊,即使在永晉城裏不會有人來煩我了,那回京之後呢?那可就不是派個侍郎官了,那得是殺手榜上的刺客了。”


    李少知有些戲謔的看著冼方邯,說道:“打仗,我是不如將軍,可論這些,將軍可不如我。三黨相爭,太後與大將軍的人都出現了,陛下的人呢?”


    “無論怎麽說,大鄞明麵上的權力還是我們年輕的皇帝陛下,既然陛下沒有明麵上的招攬,我們又何必著急去選擇呢?皇帝不動,太後算什麽?大將軍又算什麽?”


    晉慶三年,李少知有幸在新京見過一次這位年少的皇帝,他絕對不像人們口中所說的傀儡皇帝,至少他這麽認為。


    “行吧,那還有一件事情,過兩天楚國的先頭使團就會到了,說白了就是刺探軍情的,順便再看一下這永晉城的城防,治安啥的。然後還要搞個什麽比武。你說怎麽辦吧,打仗那真刀真槍我行,這些活,太煩了。”冼方邯又把這種活丟給了李少知。


    “我真是承受了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啊,將軍………”李少知假裝癱倒一般倒在冼方邯懷裏。


    “你惡不惡心啊你,死開……”


    李少知望著離去的冼方邯,他很慶幸遇到了冼將軍,他很像一位父親,無論是從年齡上還是心理上,又像是一位兄弟,同生死共富貴。


    冼方邯一會走一會跑一會跳,與站崗的軍士打著招呼開著玩笑,絲毫沒有一絲將軍的模樣,他不僅年近四十的老小孩,還是一位為國為民的忠臣啊。


    李少知覺得自己有能力應對所有想要傷害到冼家的勢力,即使是太後亦或大將軍,都一樣。


    很多年後,想想自己曾經的無知,他覺得自己也夠天真的……


    晉慶六年三月。


    楚國使團入京,途徑永晉,與冼方邯同行。


    若是從前,有使團入城,不說夾道相迎,起碼也不會這麽的不待見。


    百姓們都緊閉門窗,寬闊的街道上竟然沒有一個人,冷冷清清,宛如一座死城。


    這讓楚國那將近三百人的使團不免有些尷尬,迎接他們的隻有兩個人,那自然就是冼方邯和李少知。


    冼方邯穿著他那身血色的盔甲,威風凜凜,向使團中投去一道目光,便讓使團中的大部分人打了個寒顫。


    這就是打敗了他們百萬雄師的鄞國將軍,冼方邯。


    他的身邊是騎著血色戰馬的虎甲親衛,一身聞著虎紋的黑色盔甲以及那隻露出眼睛的虎盔,讓親衛有種神秘且威嚴感,他的腰間掛著一把唐刀,看樣子如身經百戰一般…


    這就是軍威。


    兩個人!


    楚國使團的主使名為梁其賢,現任楚國禮部尚書,不得不說,楚國還是有些誠意的。


    梁其賢緩緩地從馬車裏走了出來,李少知微微皺眉,這人長的也太猥瑣了點,這人真的是楚國的禮部尚書?


    不錯,梁其賢一出馬車便是一副賊眉鼠眼的模樣,且臉上始終掛著那讓人有些想揍人的微笑。


    “吾乃此次使團主使,梁其賢,見過冼將軍,不知將軍是否受到旨意?要與我等同行?”梁其賢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職業假笑嘴角,真的讓人惱火,至少李少知是這樣認為的。


    冼方邯也有些不喜,曆聲道:“我收到的旨意是互送使團入京,可不是隨你們入京,況且這場仗是我們打贏了,閣下還是好好想想該怎樣賠償吧……”


    說罷,二人便駕馬領使團入了軍營,說是城中近日盜賊橫行,各大客棧都已經關門了,這才將南楚使團安置在軍營中。


    而冼方邯的中軍帳內,眾將一片漠然,不敢言語。


    “都啞巴啦,平時一個個不是都挺豪橫的嗎,今怎麽都不說話啦?來的是我們跟我們打了十六年的敵人!”冼方邯不免有些氣憤,如果他不是全軍統帥,恐怕早就出手揍得這幫人屁滾尿流!


    冼方邯為何如此生氣?


    那自然是因為楚國使團,雖然按照李少知的做法,將他們安置在軍營中,四周是密密麻麻的大鄞赤虎軍,壓住他們的氣焰。


    但明日的比武,怎麽弄?


    比武這事是楚國使團提出來的,說是為了增進雙方友誼的比武,其實就是想羞辱一番赤虎軍。


    然而對方中有一人,據說是劍閣某位強者的閉關弟子,冼方邯就能明確的感覺到,那個人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


    但赤虎軍中,除了主將冼方邯,其餘人等的武功,恐怕都不敵那個人的。


    李少知也有些無奈,動腦子他行,但論實力,他確實差了點,要說那上萬人纏鬥的戰場,他倒是遊刃有餘,但單打獨鬥,比自己武功高的大有人在。


    冼方邯一拍桌子,對著李少知說道:“這事就交給你了,實在不行明天我上!”


    冼方邯身為全軍統帥,他出手,於情於理都有點說不過去,但目前為止,也確實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


    就在冼方邯走出營房的一刹那,李少知腦子裏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應對之策。


    想著他就換上常服,帶著他那把唐刀,走向被黑夜籠罩的永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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